“像我一样的拳手？”

凌杰还是没完全懂白起的话，抬起头望着他。

此时，白起也看着凌杰的眼睛，淡淡道：“你认为拳手必须有自己的招牌动作，必须不按常理出牌才算是优秀？”虽然白起的声音很轻，但听起来似乎对这种定义很不屑，“如果每个拳手都这样，是不是也就变成了你口中的平庸？”

白起的话让凌杰一时间开不了口，他不想认同白起的观点，但好像又找不到反驳的点。

“所谓的卓尔不群，应该是旁人给予的评价。如果自认为卓尔不群，将其他人都定位成循规蹈矩，那你也不过是循规蹈矩的庸人。”白起转身拉起白牧的手，似乎准备带着他离开，“你的观点没错，只有卓尔不群的人才能取得更高成就，但现在的你就是个循规蹈矩的庸人，将自己限定在自己定的标准下。”

两兄弟走向出赛场的大门，留下凌杰看着他们的背影，独自琢磨那些说过的话。

“限定在自己的标准下？”他又重复了一遍白起的话，突然觉得这句话有些熟悉，他突然恍然大悟看向姐姐凌晓雨，“你刚刚说，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洞穴中？”

“嗯，怎么了？”

凌杰的问题让凌晓雨一脸茫然，凌杰却完全没看她，仍然在自言自语。此时的感觉让凌杰有些不适应，一向自命不凡的他，突然觉得比姐姐和老爸都蠢，一个简单的道理，他到最后才明白。

许久之后，他自嘲地笑了起来：“原来我也不过是活在洞穴中的庶民，只是洞穴和别人的不一样，就以为自己独特。待得太舒服，就以为其他洞穴的人，都没在洞穴里生活过。”

笑着笑着，他长叹了一口气，脑海中莫名地又浮现出了李谨侍的样子。那个在他看来，完全没有可取之处，连当他对手都不够格的人，这一刻让他有些自愧不如。

“大概那个家伙，从来没有想过这种无聊的事吧，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只想着专心打拳，这才是真正的卓尔不群。他早就走出了最开始洞穴，进入了另一个更宽阔的洞穴中，而我的洞穴早就囊括在他的洞穴中。呵……他早就强过我太多了，只是我到现在才明白。”

想通这一切，凌杰感觉输得心服口服，许多事让他在意的事也突然变得淡然。好像许多困扰，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难解决，只是自己一直在作茧自缚。

他慢慢从地上站起来，不经意间看了眼观众席，却在那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个年纪约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穿着黑色的西装，笔直坐在二层第一排的正中间，神情也如坐姿一样紧绷。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凌杰的老爸。在凌杰的记忆中，自从跟他关系恶化之后，大概有将近七年的时间，他没有来现场看过自己的比赛。

其实每次赛前，凌杰都心里都会期待老爸来，只是他经常否定自己的想法，强行告诉自己根本不稀罕。他原本以为，只有真正靠自己的想法拿到全国冠军，这个古板的老头才会明白他是个独立的人，不是梦想的继承者。

到那个时候，这个老头自然会明白一切，也是到那个时候，他们的关系才能真正被修复，他才会重新出现在赛场。但现在，这个人却提前出现了，毫无征兆的出现了。

“你……你怎么来了。”

凌杰看向二楼的老爸，有些不知所措。那个人不知道是否听见了他的声音，只是淡淡道：“哼，被揍得这么惨，你那个所谓的醉步，和王子纳西姆·哈麦德的步伐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说完他径直走向通向一层的楼梯，又从赛场的出口离开了。凌杰全程看着他的背影，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从小到大，凌杰无数次告诉老爸，有个叫纳西姆·哈麦德，被称作拳击王子的拳手，就是用着跟自己相似的步伐在战斗。可是这个人从来没去看过，将自己所说，所相信的一切都全盘否定。

然而今天，这个被自己认为无可救药的老爸，竟然主动提到了王子纳西姆·哈麦德，竟然会去看那个人的比赛，凌杰突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或许真如姐姐凌晓雨所说，老爸一直在尝试了解自己不了解东西，只是走出洞穴需要时间和勇气，而自己没有发现？

“这场比赛，我同时输给了两个人。”

许久之后，凌杰脸上又挂起了平时那种嬉皮的微笑，只是眉宇间比平时多了一丝忧伤。

“什么？你还输给谁了？”

凌晓雨第二次被凌杰弄得一脸茫然。

“当然是那个老头了。”凌杰摇了摇头，“这次，他比我快了一步，已经离开最开始的洞穴了。”

……

……

李谨侍躺床上，等待着抽签结果出来。昨天那场比赛打完后，虽然侥幸获胜，他却感觉在地狱走了一圈，要是那一脚没有架不住力，或者比赛时间再长一些，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今天照旧完成了查尔斯教练安排的日常，只是查尔斯说他需要多休息，为了他减了些量，他才提前了许多回到酒店，有时间像现在这样悠闲地躺着。

剩下的六个对手，谁都不是好对付的，不是那些带有乱七八糟头衔三大天王，就是白起这种天生的王者。就算那个最名不见经传的泰国借读生，那也是来自泰国啊，那可是亚洲格斗的第一强国，一个人命如草莽的地方。

他看了眼时间，马上要到十点了，墙上的时针走到“10”的位置时，一切答案即将揭晓。现在对他而言，也不知道抽到谁更安心，干脆什么也不想，就茫然地看着秒针一格一格地前进。

“叮咚！”

墙上的钟传来整点的报时声，手机上的APP也在同一时间发来通知。李谨侍闭着眼不敢去看，直到深呼吸了几口，这才将手指撑开一条缝。

当他看向手机屏时，看到上面的上面写着一个熟悉的名字——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