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在观察我……”

李谨侍感觉大脑翁翁作响，一瞬间像停止了思考。他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对手，竟然在自己分析破绽时，也在分析自己的破绽，之前做的一切让他感觉自己很蠢。

刑天以前说过，他太专注于抓对手破绽，有时候抹杀掉了其他的可能性，直到现在他也对那句话似懂非懂。可刚刚凌杰说的，让他比以前多了几分感悟。

无数的前辈总结过，只要进攻就会露出破绽，现在他才明白，他们说的进攻，不仅仅只是身体上，思想上的也一样。当自己试图去了解对手时，也不知不觉间将自己赤身裸体地展示在了对手面前，这种做法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安全，反倒是在悬崖边徘徊。

“当！当！当！”

这一瞬间，回合结束的铃响，凌杰没有再继续攻击，只是看着李谨侍轻声道：“真快，第一回合就完了。嘻嘻，再忍一忍吧，等我再折磨你两个回合，你就彻底解脱了。”

说完他朝李谨侍眨眨眼，转身走向自己的角落。而李谨侍看着他的背影，此时的感觉也如他说的一样，丝毫感觉不到解脱。他第一次感觉回合结束的钟声，和葬礼的丧钟那么相似，像在预示着他的终结。

“你刚刚在干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谨侍听到查尔斯教练的吼声，这才回过神，慢慢看向身后。只见查尔斯教练跟自己对视了一眼后，不停摇着头，似乎对之前的表现非常失望。

“对不起查尔斯先生，我……”

“你要是之前好好执行我布置的战术，现在已经KO他了，你到底再搞什么！？几乎每次攻击都在犯错，让对手轻松明白了你的意图！”

“我……”

查尔斯教练分析非常到位，虽然他不再场上，但连凌杰的想法也猜到了，李谨侍发自心里的佩服。但一手好牌就是被自己打坏了，现在主动权掌握在凌杰那边，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教练解释，只能低着头保持沉默。

“昨天就跟你说过，跟凌杰打不能打持久战，必须速战速决，现在你倒好……”

查尔斯教练似乎恨铁不成钢，又训了李谨侍很久，李谨侍被说的一点脾气都没有，只能继续低着头任由他训。

而此时，擂台对面的凌杰，正坐在角落的小凳上，悠闲地接过姐姐凌晓雨递来的运动饮料，大口喝着。擂台下的凌晓雨看擂台一眼，摇摇头道：“刚刚老爸打了个电话过来，他在电话里很生气，说你又在用那个破东西打拳，完全没有章法。”

凌杰手里的水壶停了下，他用余光瞄了眼凌晓雨，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老爸的姨妈式咆哮，早习惯了。”他说着把手里的水壶放到了地上，收起微笑转身看向凌晓雨，“我早就跟他说过，他的那套东西已经老了，已经跟不上时代了。你不是一直听他的话吗？结果上一场被张嘉尔揍的那么惨。”

凌晓雨被凌杰说得一愣，但很快又期期艾艾道：“可……可是他毕竟是老爸啊……就是因为你完全不听他的话，用那个醉步打拳，才让你们的关系搞成现在这样。以你的天分，就算按老爸说的做，现在依然可以在格斗圈走得很远啊！”

“这种没有做过的事，谁会知道？但你见过哪个老爸，自己儿子在擂台占上风，还会打电话来骂的吗？”

凌杰淡淡道，有一瞬间他双眼有些失神。

“你知道为什么他那么反对我用醉步吗？因为那个步伐你和他都不能用，只有我能，属于他无法理解和掌握的技术。对他来说，比赛的结果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要彻底掌握我的拳手生涯。”

凌杰长叹了口气慢慢抬头望向天花板，闪耀灯光照着在他脸上，神情却和此时的赛场氛围格格不入。

“其实，他根本没有把我当成他儿子，也没有把这些拳赛当成我自己的。他让我打拳，只是为了祭奠失败的拳手生涯，把我当成了年轻时候的他，代替他完成他的梦想。”

凌杰的话一出，凌晓雨惊愕地看着他，两人对视着好几秒说不出话来。

“你……你别胡说八道了，他只是怕你用那个非常规的技术遇到危险，你怎么能这么说老爸……”

“你说这种话的时候，自己相信吗？你仔细想想，从小到大，我们的成长是不是一直在他的掌控中，什么时候他允许我们有自己的想法？”凌杰说着突然笑了，“答案你早就很清楚了，只是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凌杰说完站起身活动了下，后脊和脖子发出一阵噼啪声，很快开擂的钟声响起，他径直走向擂台中央。凌晓雨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眼眸中有东西在闪烁。

此时，擂台对角的李谨侍，终于在半分钟前听完了查尔斯教练的训斥。查尔斯用最后的半分钟，为了李谨侍做了补救战术，虽然没有之前那个战术赢面大，但这似乎也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了。李谨侍听到铃声，跟查尔斯点点头，然后也起身走到了擂台中央。

李谨侍和凌杰照旧碰完拳，然后往后分开，但和上回合不同的是，这回合凌杰变得主动起来。他只退了一步，便又朝李谨侍冲去，神情看起来像打了鸡血般癫狂。

李谨侍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但查尔斯教练教导的战术他牢记在心里，现在想赢便必须克服那些情绪，完全的执行战术。

他盯着朝自己冲来的凌杰，等到冲进前手刺拳的进攻范围，便是一记刺拳挥出。然而凌杰似乎早预料到他会这样做，施展出醉步，往右侧踉跄躲过。

一击不中，李谨侍继续用刺拳攻击点击，一道道残影挥向凌杰。可是就算这种速度的刺拳，也对凌杰造不成威胁，他仍然从容地在拳影中闪避，明明看起来像个醉汉，脚步凌乱到随时会跌倒，但就是不会被打中。

在闪过李谨侍连续几记刺拳后，他身子往左边弯成了C字型，突然在这一瞬间挥拳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