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

李谨侍听到这声闷响时，只觉眼前的一切在天旋地转，强烈冲击让他感觉意识恍惚。

直到这一刻，他回想之前的一切才明白，安德鲁顶着他的攻击拼拳，瞄着伤口高频率的攻击，就是为了逼着他使出那一脚。

那一瞬间，就是安德鲁蓄谋很久的反攻机会，接腿之后用后手直拳一击打出KO。

“碰——碰——”

李谨侍感觉自己的后背撞到了地板，快要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只想躺在这睡上一觉。

不知道是否产生了幻觉，他感觉听到一段悠扬而缓慢的旋律。那旋律传入耳中，他感觉所有烦恼、痛苦都离他远去，身体从未有过的放松，仿佛灵魂快要脱离肉体飞向天堂。

可之后，那旋律又有些变化，节奏加快了，仿佛在描述一段慷慨激昂的故事。可是风琴略带沙哑的音色，又让故事多了一丝悲伤，仿佛英雄壮志未酬身先死。

赛场角落的音箱里，的确在播放着这段旋律，并非李谨侍的幻觉。音乐刚好在李谨侍倒下的那一瞬响起，内容又是如此应景，整个赛场变得异常沉默，仿佛都沉寂在英雄离世的悲伤中。

观众的目光都定格在擂台，几秒前还龙腾虎跃的李谨侍就这样倒下了，他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许久后，观众席有人发出沉重地叹息声，之后断断续续道：“那个安禄山……我之前听过，他KO过好多在新海的拳手。每次击败黄种人，他就会大加侮辱一番……可恶，这个叫李谨侍的少年就差一点点了……”

在他之后，又有人发声道：“我忍那个安禄山很久了，还以为这次他终于能被狠狠揍一顿……可恶……”

“难道就没一个能赢他吗？全国那么多高手，一个都没有吗？”

隼之团那边，章迦似乎受不了这样的压抑的氛围，几秒后，用低沉的嗓音道：“这小子他不会就……”

他旁边的张嘉尔没有说话，那张如冰雕般美丽的脸一如既往的冷漠，只是从刚刚开始，她便看着倒下的李谨侍，几乎没眨过眼。

许久之后，她拍了下章迦的肩膀，淡淡道：“他答应过我们的事还没做完，虽然他一向很怂，但是个守信用的人。”

擂台另一角，傅心一喝完了汽水，把瓶子随手扔进远处的垃圾桶里。周围人不是沉寂在沉重的悲伤中，却是在低声感叹，只有他自己像毫无感觉似得，望了眼播放音乐的音箱。

“那在搞什么呢？就是一场比赛而已，这小子又不会死，搞的跟葬礼似得。”

“你这人怎么一点都不解风情啊！这小子已经很努力，多少你也该赞赏他几句吧。”

旁边的壮汉丁轩霆似乎不太满意傅心一的话，扭头瞪了他一眼。

“擂台又不是努力就行，如果不能赢比赛，那些努力只是在浪费时间。”傅心一并没有因为丁轩霆的话改变看法，不过他看向擂台时，眼中闪烁着之前的那种光芒，“如果这小子倒在这，只能算我看走眼了。”

擂台上，李谨侍感觉眼前一切变得像被扰乱的湖面，一切都混杂在一起，分辨不清东西南北。这时，他听到刑天的声音传入脑中：“你还要躺多久，再躺三秒，你就可以回家躺了。”

“三秒？”

他自言自语着看向裁判，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比赛。可他感觉耳朵在嗡鸣，听不清裁判的声音，只是看到裁判比着“3”的手正在慢慢变成“2”。

“你要继续躺着就躺着吧，我最多就当你说过的那些都是屁话，这个人的侮辱看来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刺痛。”

“侮辱……”

李谨侍想起了昨晚安德鲁说过的话，那些声音都在他脑海中闪过。

“黄皮肤女孩都是Easy Girl……”

“东方人天生就比西方人低一等……”

“格斗就不是黄皮猴子该玩的运动……”

一瞬间，有些怒气从他心底传来。曾经他被人侮辱都懦弱都不敢反击，但自从走上擂台后，整个人已经脱胎换骨，现在只想用实力捍卫自己的尊严。

安德鲁侮辱的不止是他，也包括其他黄皮肤的同胞。虽然那些被他侮辱过的人，李谨侍一个都没见过，但这一瞬间，他听到了一些来自远方的共鸣，他要替自己和那些人发声。

他猛一捶地板，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感觉眩晕感仍然没有消退，用头猛撞了一阵擂台一角的柱子，直到撞得额头发烫，那些疼痛让他恢复清醒。

“嘶……”

李谨侍这有些夸张的举动，引得全场倒吸了一口凉气，但随后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喝彩声。

“揍他！我就知道你能行的！”

“今天把他揍趴下，我看他还能在新海市混多久！？”

“加油啊，揍死这白皮猪！”

李谨侍完全听不到这些声音，他脑子里除了现在就揍趴安德鲁没有其他想法。当他转身盯着安德鲁时，安德鲁似乎被他此时的模样吓到了，有一瞬间眼中闪过惊愕。

裁判检查了一阵李谨侍的状况后，宣布比赛继续。李谨侍走到擂台中央跟安德鲁碰了一拳，安德鲁对着他小声道：“其实你该躺在那里的，那样的话至少人还不会废。但现在，你错过机会了，我会让你这辈子再也不敢上擂台。”

“你可以来试试。”

李谨侍仍然瞪着安德鲁，他丝毫也不畏惧这个满身蛮力的荷兰人。他早在很久之前站上擂台的一刻便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而这个人只是让他变得更坚定。

两人往后推开，刑天的声音很快传入李谨侍耳中：“再提醒你一次，以退为进。后退不是懦弱，只是为了更好的进攻，胜利不是只有傻拼拳一种方式。”

李谨侍没时间看刑天的方向，但他脸上露出了微笑，同样的错误他不会再犯第二次。至于以退为进这一点，在倒下去的那几秒，那段不知道从哪来的旋律给了他一些奇妙的感触，如果说对这句话的理解，之前只是明白，那现在是彻底懂了。

他盯着绕着自己移动，准备靠近的安德鲁，朝他招了招手。用不大，但对手能听见的声音道：“抓紧时间，白皮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