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一阵唏嘘，大概用膝撞顶脸KO的场面，在高中生自由搏击大赛中非常少见，而这么暴力的画面，更加少见。
许多职业拳手都有鼻梁被打断的经历，而现在李谨侍正在上演的，就是那个过程。这种事光听起来都会觉得肉疼，亲眼目睹，大概会浑身起鸡皮疙瘩吧。
“李谨侍帅啊！”
安静的室内体育馆，突然传来一声大喊。那是个男生的声音，李谨侍感觉很耳熟，便扭头往那边看了眼。
在观众席间，他看到一个男生站了起来，跟那个人对视了几秒。暗淡的灯光下，他终于认出了那个人的脸，那是初中见过几次的同年级校友——叶尚剑。
“我就知道你肯定能赢！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会是厉害的人！”
“厉……厉害的人？”
这个评价让李谨侍有些意外，但他很快还是朝叶尚剑露出微笑，欣然接受了夸奖。
此时，观众席瞬间沸腾起来，一大片人再喊李谨侍的名字，叶尚剑好像还说了什么，但被那些声音淹没了。
“李谨侍！李谨侍！”
“李谨侍！我今天专门来这看你的，果然没让我失望。”
“干得好啊，李谨侍！这种混混敢上擂台，就是该狠揍！”
面对这些潮水般的声音，李谨侍无奈地笑了笑，这些人说的倒是轻松，克服那种恐惧的过程可一点都不好受。
“李……李谨侍他赢了……”
擂台一角，张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兴奋地一下抓住前面的椅背，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这怪异的举动，引得旁边的同学有些惊愕。
“你……不至于吧，他不就是赢了一个门外汉混混嘛。”
“你……你懂什么？你没在汉风中学待过，根本不知道初中时候，赵斌在学校带来的恐惧感。他……就像个暴君，根本没人敢反抗。”说着，他更激动了，眼中已有泪光在闪烁，“李谨侍能赢过他，真的太不容易了……他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所有汉风男生的英雄！”
观众席的另一角，隼之团聚集的地方。
众人看到躺下的赵斌，都大呼了口气，似乎紧绷的神经总算能放松了。
章迦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却皱着眉头，装作不开心地大吼道：“哼，打一个小混混而已，居然废了这么大力气！”
“呵呵……老大，你就啥时候也像栗安一样傲娇了，你心里明明就很开心。”
牛鑫朝章迦笑了笑，章迦却傲娇地把脸扭向一边道：“我……我开心什么？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嘛，他打不过才不正常。”
看着章迦的样子，牛鑫微笑的弧度加深了，他没再跟章迦争辩，扭头看向了擂台。
“学弟能跨过这一步，很不容易啊。”
“格斗不就是这样吗？永远逆流而上，永远要不断战胜过去那个懦弱的自己，否则为什么要上擂台？”一直沉默的张嘉尔淡淡评论道，随后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他又往前走了一大步。”
观众席，跆拳道社那边。
苏墨一言不发，平静地站了起来，准备和身后的孙玮一道离开。钟离信玄却激动地大吼大叫道：“李谨侍，三战一负，两KO了，这样的话……他基本算是要进入淘汰赛了。”
“嗯，本来想晚一点再对上他的，看来这是天意吧。”
苏墨仍然没有回头，一面往出口走，一面回答道。
“前辈下一场是要对上……代汐泽那个怪胎吧？”
提起那个人的名字，钟离信玄有些没信心，而苏墨也顿住了脚步。
“对上谁都一样。”苏墨的声音沉了下来，“就像李谨侍说的，我已经有了一座必须翻越的高山，期间无论遇到谁，都没法阻挡我。”
擂台上，李谨侍静静地看着医护人员上来，将赵斌抬上担架，那个人基本已经不省人事，只剩下呼吸。这种完全的KO，裁判也不需要大张旗鼓地宣布比赛结果了，他直接举起了李谨侍的左手。
只是李谨侍此时的心情，与其说是激动，说放松下来更准确一些。的确，远方有白起这座高山，但赵斌对他而言，也是一座非常长满荆棘的丘陵。
有时候，战胜心灵上的恐惧，比战胜实力强大的对手更难。
李谨侍深呼吸了一口，感受了一阵全场对他的欢呼，多少还是能感受到一点胜利的喜悦。随后，他便钻过擂台围绳走了下去。
他看到吴思瑶正追着被医务人员抬走的担架，往他这边匆匆而来。李谨侍想让开，她却自己撞到了旁边的擂台，一下跌倒在地。
“喂，你还好吧？”
李谨侍连忙伸出只手去拉吴思瑶，吴思瑶拉着李谨侍的手慢慢站起来，但看到是李谨侍时，神情变得有些复杂。
“李……李谨侍？”
“啊……嗯……”
这种时候，遇到吴思瑶，李谨侍也感觉很尴尬，毕竟他刚刚才打断了赵斌的两根骨头。虽然在初中的时候，他跟吴思瑶一共也没说过几句话，但是因为经常被赵斌找麻烦，倒是经常看到这个人。
“恭喜你赢了比赛……”
“呃……”
吴思瑶低着头，呢喃低语，这却让李谨侍更尴尬了。不过，吴思瑶的声音听起来，不像在讽刺他，反倒像真正的祝福。
两人沉默许久后，还是吴思瑶先开了口，她还是用之前那种怯生生的语调道：“我知道……你们所有人既害怕他，又在内心厌恶他。我……”她抿着嘴，犹豫了一阵，“我不想替他洗白，他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不是因为家庭原因那么暴戾，也并非因为曾经被欺负过，从我认识他开始，他就那样了……”
“你认识他开始？”
李谨侍不知道为什么吴思瑶要跟自己说这些，呆呆地望着她。
“我很小就认识他了，他从小就是那种爱欺负别人的坏小孩……可是……他对我很好。”
说着吴思瑶哭了起来，大概从小到大顶着被周围人鄙视的压力，在这一刻终于被压垮。赵斌的确在学生中属于食物链顶端的那层，但这并不代表其他人发自内心的尊敬，他仍然被所有人唾弃着。
“我是不是像个傻子……”
吴思瑶突然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李谨侍。
“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都会变成傻子，那个时候我们不会在意他的一切，就只是单纯地喜欢上了他。”李谨侍朝露出鼓励的微笑，“可是，别因为他委屈了自己，也别因为其他人的目光，改变了自己相信的东西。如果他真的像你说的一样喜欢你，一定会为你变得更好。”
李谨侍拍了拍吴思瑶的肩膀，吴思瑶先是一愣，之后用力点了点头。
“谢谢你。”
她擦了擦眼泪，跟李谨侍摆摆手，追向担架抬走的方向。
看着他的背影，李谨侍在心理突然多了一些感慨。
这个时代，喜欢把所有人都涂成灰色，认为善恶不绝对。一定要给恶人洗白，强行找到他们善良的一面，也一定要给好人抹黑，找到黑历史。
虽然这个世界，的确灰色的人更多，但纯黑和纯白并不代表不存在。
至少李谨侍对赵斌的了解中，他看不到这个人身上一点所谓的人性光辉，但这样的人对爱情却比普通人更加执着。
这仍然不足以为他洗白，但说明一件事——有时候恶人能得到普通人得不到的东西，因为他们确实具有普通没有的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