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跟李谨侍仅隔了几厘米，两人四目相对。虽然李谨侍早已习惯这家伙的诡异能力，还是不由一怔。

“你……你懂什么！”李谨侍恐极生怒，心里的虚火又没地方发，只能对着刑天咆哮，“你每天就知道凡人凡人地叫，哪知道当一个凡人的痛苦啊。”

“呵……是么。”刑天干笑了一声，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你的恐惧不过因为害怕被揍和输掉比赛，我以前的恐惧，直接关乎生死。你们凡人每次说到我的故事，最喜欢提的不就是那一个吗？”

刑天做了个砍头的手势，表情看起来却像那件事跟他无关似得。

“我……”

李谨侍顿时哑口无言。的确，和传说中被砍掉头颅继续战斗的刑天相比，他的恐惧根本什么都不算，就像过家家一样。

可是就算不关乎生死，恐惧这种东西也不是说没有就没有的。李谨侍一想到那个人的脸，便感觉心口有个烙印，会让他本能地心慌意乱。

“别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这时，刑天突然撞了下李谨侍的额头，撞得他额头生疼。他正想发火，却见刑天似笑非笑得对他说：“痛吗？痛就对了……记住这种感觉，要是不想再来一次，就努力在擂台上少被揍吧。”说完，他转身往更衣室的门走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不能帮你少挨揍，唯一能帮你的，就是专注打拳。”

李谨侍跟在刑天后面出了更衣室的门，他走过长长的走廊，来到擂台边。刚刚被刑天撞过的额头，到现在都还在隐隐作痛，但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他也只能瞪旁边的刑天一眼，翻过围绳站上擂台一角。

赵斌还没来，他稍微松了口气，但很快，他又希望早点见到那家伙。这倒不是因为多想念，只是现在的感觉就像看鬼片一样，没看到鬼的时候是最可怕的，真看到了……也许就那样吧。

一分钟的等待时间完全是种煎熬，旁边主持人花里胡哨地瞎吹，他根本没听进去。每一秒过去，他都感觉自己呼吸会变得更困难一些，他有些担心，要是再看不到赵斌，到比赛正式开始的时候已经窒息而亡了。

好在到李谨侍窒息之前，他看到对面的通道有人朝擂台走来。那人很快走出阴影，来到灯光下，只见身上裹了件紫色的格斗短袍。

李谨侍很快看清那张熟悉的脸，从小学到初中，再到这次重逢，赵斌的脸几乎没变过，连发型都没什么改动。他仍然留着一边短一边长的不等式，左耳有个耳洞，大概是因为比赛才摘了耳钉。

他看向李谨侍时，李谨侍又看到了那对熟悉的三白眼，虽然同是三白眼，赵斌的眼睛看起来却煞气十足，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这人最奇怪的地方是没带教练，只跟了一个漂亮的女生。李谨侍只看了一眼，便认出那人是吴思瑶，一脸精巧的浓妆，鲜红的阿玛尼400口红，阴影拿捏得当。真可谓十六岁，拥有二十六岁的容颜。

每次看到这个漂亮的女生，李谨侍都不由心里叹息，即便现在，他害怕得要死也不由产生这种本能反应。

以前在汉风中学，什么样的男生没有啊，帅气的，学霸的，多金的。可是谁不懂，到底吴思瑶看上了赵斌哪点，要在十年前，这种校园混混，也许还有点受女生欢迎的市场，现在早就Out了。

赵斌盯着李谨侍走上擂台，翻过围绳后，他站到了自己那边的角落，这时，嘴角泛起残忍的微笑。显然他也认出了李谨侍，那对满是煞气的眼睛仿佛会说话。

看着他，李谨侍感觉光是保持目不斜视，已经消耗了大量体力。记忆中的那张脸和面前这人重叠在一块，那一次次被追打的画面，也开始在脑海中回放。

每一次李谨侍都遍体鳞伤，每一次看到这个人欺负比他弱小的人，除了白起之外，都没人敢站出来阻止。

在未成年人的世界里，赵斌一直处在食物链顶端，所有人都是他的食物。虽然曾经也有人反抗过，但那人的下场比不反抗的人更惨，他便是以此向其他人宣告自己的地位。

“擂台左边的，是来自府河中学的赵斌，虽然他接触自由搏击不久，但是……”

主持人照例吹起了赵斌的战绩，但话刚到一半，赵斌突然走到他身旁，一把抢过了麦克风。

“今天来看比赛的人，可能很多都认识我，只是认识的方式，是被老子揍过。哈哈哈哈！”

赵斌说到一半突然疯狂地笑了起来，全场却一片肃静，观众席上的许多男生面颊紧绷，敢怒却不敢发。赵斌说的是实话，他从小学时代开始，就带人到处跟别的学校打群架，用在这种方式在府南出了名。

“你们都讨厌我，恨不得我哪天被人教育，可是老子活到现在仍然好好的，传说中那个可以教育我的人怎么一直没有出现？”他朝李谨侍露出轻蔑的微笑，随后将目光转向观众席，“几个月前，一个被老子揍过的人说，‘你只敢欺负普通人，遇到真正的拳手只要有被揍的命’。”

他模仿着那个人怯懦的声音，但突然，又将目光看向李谨侍，沉默了几秒。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李谨侍明白那个眼神的含义，是在说白起的事。

“那家伙让老子想起几年前一件非常烦人的事，所以把他揍了个半死。但后来我做了个决定，来这个所谓格斗家的世界主动求教育。”

说到这，他突然长叹了口气。

“哎……老子才学了几个月格斗，就把遇到的拳手都揍了个半死，看来你们说的格斗家的世界也不怎么样嘛。不然，怎么连这种像蚯蚓一样任人踩的东西，都跑上擂台了？”

赵斌突然指着李谨侍又大笑起来，这奇怪的画面却让观众席的人都面面相觑。

“这家伙到底是谁啊？他说李谨侍是蚯蚓，李谨侍之前的比赛到现在只输了一场，可是2胜1负1KO啊！”

说话的正是王允那只野狗的同学，广陵中学的学生。那天他们看完李谨侍和王允的比赛后，几乎每一场李谨侍的比赛都来。

“他叫赵斌……在初中时代，是没人敢惹的校霸……那时候全校的男生，几乎有一半的人都被他威胁过。李谨侍那时候就是典型的怂货，自然和其他怂货一样，被欺负的很惨……”

坐在旁边的是广陵中学的张恒，李谨侍的初中同学。不知道是否因为那场跟王允的比赛，让他印象深刻，说到李谨侍时，特别加重了“曾经”两个字。

张恒顿了顿又道：“我说的那个……李谨侍曾经帮恶霸买烟，就是帮这个人买的，他被抓到被学校处分，也不敢说是赵斌让他买的。”

“可是……就算这样，这家伙也太狂妄了吧，那都是初中的事了，李谨侍现在已经是很厉害的拳手了！这——”

“李谨侍？揍这家伙哪需要什么李谨侍，我现在就能下去把他揍得满头包！本大爷专治这些小混混！”

广陵中学的人刚说到一半，突然被身后的声音打断。他们转身看去，钟离信玄正一脸愤怒地站着，一只脚已经踩到了前面的椅背上，感觉随时会踩着观众席的椅子跑向擂台。

只是这时，旁边的苏墨将手搭在了钟离信玄肩上，指了指赵斌道：“你注意他的耳朵，那是饺子耳。有那个形状耳朵的人，都是很能打的拳手，别小看他了。”

“饺……饺子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