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言语能够形容辛子秋此时的心情。

接下来短短的一瞬间，他既见识到了难以想象的至强剑阵，也经历了有生以来最落寞的失望。

“星刹”是四大真仙毫无保留，爆发所有真炁的一剑。

剑气滔天，璨若繁星，轻易地撕碎了阻挡在它们前面的一切。

没有变化，没有生机，这样的剑阵只有一个词语来形容。

那就是——死亡！

因为这是生命凋零，万物终结，天地灭绝的一剑。

在场所有人，都在这一刹那陷入了混沌之中，不自主地战栗，发抖。

那是一种人类在对无法预知也无法控制的力量时与生俱来的畏惧之心，也是在面对天高地迥，宇宙洪荒时的渺小和无力。

辛子秋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满身大汗如雨，浸湿了衣衫。

他仿佛枯坐在一片黑暗之中，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想要发抖，怕得发抖。

但少年咬着牙，用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拼命对抗着内心原始的恐惧，努力想看清最后的结果。

……

祖神似乎并没料到自己会被偷袭，或者因为经历了太久的岁月，面对突如其来的战斗有些迟钝。

这一剑结结实实地击中了他。

残星已逝，流电未灭。

强大的能量进入了祖神的身体，他紫色的皮肤上泛起了点点白色光芒，紧跟着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有惊骇，有恐惧，有不甘。

这样的表情只持续了零点零几秒，他身上皮肤便开始如摔坏的瓷器般布满了蛛网般的细小裂纹，跟着开始片片碎裂。

居然成功了？

这是真仙们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见到祖神如此惨淡的样子，他们觉得这家伙就算不死，也至少受了重创。

“东华帝君前辈，你的破界珠呢，趁他受伤，赶紧破开空间，将他放逐！”

内景之中，大肚子的钟离权兴奋而焦急的声音响起。

不只是他，吕洞宾和虚靖先生两人也急切地看向王玄甫，等着他出手，了结这一段持续了万年的大因果。

然而此时，从王玄甫那里传来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带着无限的落魄和伤感。

这位太古仙人如枯木般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整个人的生机都已经消失殆尽。

……

吕洞宾性急如火，大声喝道：

“东华帝君，你在做什么？此刻不动手，更待何时？”

王玄甫依旧不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吕洞宾心急如焚，他们曾经说好的，一旦得手，王玄甫将会在祖神最虚弱的时候使用破界珠，开启虚空通道，再将他打入其中，彻底放逐。

时机转瞬即逝，祖神魔主毕竟是顶级的天仙水准，即使受伤，也随时可能调动天地能量恢复状态。

只有抓住机会，令他猝不及防，才有最大的把握成功。

如果不是真炁已经耗竭，吕洞宾几乎就要冲过去，抓住王玄甫的衣领，问问他究竟为什么按兵不动，到底出于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

就在几人争执的时候，半空中祖神破碎不堪的身体“砰”地一声爆开，四分五裂，飞得到处都是。

祖神……死了？

众人恍然，也许这才是王玄甫不肯在第一时间使用破界珠的缘故，人都死了，还有必要将他碎成一地的尸体放逐么？

内景之中的吕洞宾和钟离权见状，也不再质问王玄甫，反而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可辛子秋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至少有顶阶天仙修为的魔界巨头，竟然被几个真仙一剑劈死了？

虽然他见识过那可怕的剑阵，但这结果仍然难以令他信服。

祖神要是这么好杀，太古仙人还用得着大费周章，甚至不惜牺牲自己来布置这样一座大阵？

还有贾正亮那诡异的一笑，到底出于什么缘故？

不对，这里肯定有什么古怪。

果然，正当他心中嘀咕的时候，在祖神身体爆开的原地，一滴晶莹剔透的紫色血液，悬浮在半空，忽然放出了磅礴的威压。

以这一滴血液为中心，出现了一道旋涡，开始疯狂地吞噬天地之间的真炁。

首当其中地便是四大神兽的残念，赤、黑、青、黄四道虚影被飞快搅成一道道精纯的能量，迅速被旋涡吞噬殆尽。

紧跟着，散落在地上的祖神残肢，也被气机牵引，飞入了旋涡之中。

目睹了这一切，辛子秋和在他内景之中的吕洞宾和钟离权全都目瞪口呆。

片刻，旋涡停止了吸收能量，而是化为一道白光，如流金铄石的烈日，晃的众人睁不开眼睛。

光芒散去，祖神重新凌空站在原地。

他的眉宇间带着些许不自然的疲态，额头上两条触角无力地耷拉着，但身上的气势含而不露，泊然绵长，仿佛一颗永恒的星辰。

很明显，刚刚的“星刹”剑阵确实对他有些影响，也许令他受了些小伤，但绝不严重。

……

辛子秋明白，他们的计划彻底失败了。

祖神既没有死，受创也不严重，即便使用破界珠，也没人有本事将他送入虚空通道。

且如今四大真仙真炁耗尽，玄冥亦身死道消，而他只是一介凡人，绝对无力正面对抗强大的祖神魔主。

这方世界，很快就会被占领，被奴役，而他认识的所有朋友，也许都逃不过死亡的命运。

只听祖神轻声笑道：

“我在这囚笼中被困万年，没想到一出来就见到了老熟人，东华帝君，你给的好一份大礼，本座心领了。”

王玄甫带着其余几人从辛子秋背后闪出，瞧着祖神打了个稽首道：

“祖神大人别来无恙，这一剑没能重创你，贫道也只能认栽了。”

祖神眼光扫向四位真仙，一副俾睨众生的气势，冷笑着说道：

“东华帝君，没想到这万载过去，你修为却不进反退，反倒是你身后这三个人，潜力巨大，若是能在安心修炼几百年，道胚结成元婴，在有心算无心之下，或许还真能打本座一个措手不及。可惜，你也太操之过急了。”

王玄甫听了他的嘲讽，脸上却并没有什么失望的表情，而是平静如水，淡然说道：

“贫道大限将至，实在没有时间再等了，只能拼死一搏。可没想到祖神大人居然猜透了我们的计划，早有准备，看来阁下的见识，也远在贫道等人之上，这一阵我们败得不冤。”

出乎意料地，祖神却摇了摇头：

“非也，非也。若论见识算计，谁能比得上老奸巨猾的东华帝君？本座之所以能用假死之法避开了你‘星刹’剑阵的部分伤害，全仰仗奎木将军的提前通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