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万。
这个数字在谢猛的案子中特别敏感。
财帛动人心。
一粒金砂在阳光下或许不显眼,可当这些金砂足足堆成膝盖那么高的小山时,电筒灯光下,所有人的眸子都被它吸引住了。
价值一百八十万的金子有多重?
假设现在的金价是00元每克的话,一百八十万的黄金总重1斤。
那么,眼前的金山有多少金子?
密度不清楚,周先不知道答案。
他虽然有钱,但那也只是银行卡里的一串数字而已,他从来没有想过金子堆成山是如此的有视觉冲击力。
但小嘴说价值远超一百八十万,他表示一百个相信,至少眼前的金山看起来远远不止1斤。
这是螺旋阶梯底部的一个房间,大门后面黑漆漆一片。
除了这一堆金子闪耀眼球,最吸引了注意的便是某块还在充电状态的手机屏幕,柳梢拿着电筒照过去,第一眼就发现了手机下面很是显眼的运动包,一根黑色的电源线紧紧把手机和包包连接到了一起。
“那里面,是太阳能充电版吧?”
喃喃低语,柳梢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打破了众人短暂的安静。
“是的。”
周先的声音在柳梢旁边响了起来,平静的语气让众人安心了许多,“大家分开搜寻一下。”
不同于其它喜欢安静的写手,周先也是个户外徒步的爱好者,心情烦闷没有灵感的时候总喜欢自己收拾一下出去散散步,他虽然没有买过这种充电板,也曾经了解过这种产品小巧玲珑,是可以折叠起来收纳进各种包包里面的。
随着周先的话语落下,刑警队的队员们直接分散开来,两人一组开始在房间里搜寻起来。
小嘴更是耸了耸鼻子,直接顺着这股刺激性的味道开始追踪起来。
其实,这个屋子说是房间,不如说是大厅合适,远远用电筒照过去,一眼也看不到光线的尽头是什么,室内面积有些宽广。
“周先,这些金子是哪里来的?”
见众人渐渐远去,柳梢终于忍不住了,指了指眼前的金山咂咂嘴道。
“可能,是实验室里拿出来的吧?”
声音里满是疑惑,周先自己也不太确定。
“实验室里有金子?”
柳梢立刻回应了一句,嗓子很尖锐,声音很惊奇。
也难怪柳梢不解,如果实验室里真的有金子,就算当年出了事故埋得再深,有心人是绝对不过放过这些唾手可得地意外之喜的。
偌大的一个实验室,就算保密等级再高,这种消息也是瞒不住的。
“没有金子,谢猛这种人是不会上当的。”
虽然看不见具体的表情,但柳梢觉得周先帅气的脸蛋上,这会儿一定布满了温柔的笑意。
叹了口气,柳梢点了点头。
她没有说话。
谢猛做了这么多案子,目的就是为了搞钱,自从两年前抢了三百万后,他整个人就化身成了下水道的老鼠,天天背着通缉令和警方捉迷藏。
结果,被小舅子背叛落网后,又有不少赃款被警方收走了,真正落到自己手里的只有一百八十万。
但眼前的这堆金山,又何止一百八十万?
两者一对比,简直不要太讽刺。
也难道周先刚刚说出那句话后,一向大大咧咧的柳梢也开始多愁善感起来。
“是甘禹告诉他这个消息的吧。”
许久,柳梢终于开口了,只是语气有些苦涩。
“对。”
依旧是点头,依旧是波澜不惊地开口,“只是他隐瞒了实验室里的危险信息。”
“危险信息?”
声音里没有惊讶,柳梢赫然发现自己已经能够坦然接受了周先话语里的暗示之意。
如果这个废弃的实验室里没有危险,学校不可能让这些金子保留到现在的,谢猛现在还能取到金子,原因只可能有一个。
实验室里,有着极度致命的危险。
换句话说。
甘禹让自己的父亲进防空洞,其实并不是想让谢猛发一笔横财,他是在借这些危险来要自己老爹的命。
弑母,杀父,双向情感障碍患者就是这么果决无情。
“周先,谢猛一定是死了,对吧?”
仿佛是在询问周先,仿佛又是在质问自己,柳梢的眼神有些空洞,似乎不敢相信现实里有这么残酷的事情发生。
“是的。”
签过柳梢冰凉的柔荑捏了捏,周先的声音不知不觉间柔和下来了。
“他就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儿子吗?”
抬起头,柳梢咬着牙开口了,双眼里渐渐有了火焰,“机器人,无情无义,连妈妈都杀,为什么不能杀爸爸?”
“他或许怀疑过。”
耸耸肩,周先的笑容有些苦涩,“可他不知道,甘禹从学校里带回来的那些化学品,有些是致命的。”
学校带回来?
化学品?
摇了摇头,柳梢一脸懵懂,“周先,我不懂。”
“柳梢,你觉得这些金子的来历是什么?”
指了指脚下的那一坨亮闪闪,周先轻轻开口了。
“不是实验室里拿出来的?”
“不是。”
竖起自己的食指晃了晃,周先幺儿摇头,“或者说,不全是。”
“不全是?”
“对!”
再次点点头,周先笑了起来,“记得柯院长是怎么解释甘禹当时的行为吗?以实验的名义——我记得,甘禹的论文是和黄金相关吧?”
“是的!”
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柳梢的表情认真极了,她很确定甘禹就是研究黄金的,当时她还疑惑黄金和经济学怎么会有关系呢。
“当时,我还以为他这样做其实是为了得到材料制作防腐剂。”
话锋一转,周先抬起了头,“但柳梢,如果他真的有做过这方面的实验呢?”
“甘禹做实验?”
“对……溶解,提纯,反正是和金子相关的实验。”
打了个响指,周先的眼睛越来越明亮,“比如说,他知道怎么重新以极低的损耗铸造金子,知道哪些试剂会和土法提纯金子的催化剂发生毒化反应,知道怎么暂时屏蔽实验室里的有毒气体。”
谢猛抢的一百八十万的金子,都是九头鸟硬币,这种纪念币里不但含有金子,也含有大量的其它金属,民间提法炼化难度大,工序多,黄金纯度也不会很高,如果甘禹表示自己有这方面的技术,谢猛会不会怀疑?
如果这些吸引力还不够大,加上他还知道一个实验室里有大量的黄金呢?
废弃实验室里有毒气,连防护服都顶不住它的腐蚀?
不怕,甘禹凑巧还知道一种短暂屏蔽毒气的方法,你说幸运不幸运?
就算有幸防备着自己的儿子,等谢猛小心实验几次发现甘禹没有骗他后,谢猛会怎么做?
自然是欣喜若狂,然后大量地从实验室里搬出金子了。
毕竟,他作案就是为了钱财嘛。
然后,他并不知道甘禹还有一个后招等着他,等他兴奋地用儿子提供的方法和药剂提炼黄金的时候,两种周先不知道的化学品发生了反应,速度极快地杀死了谢猛。
于是,逍遥法外了两年的悍匪迎来了自己的末日,他最终死在了自己的儿子手里。
这个推理看起来很完美,不是吗?
周先觉得讽刺的是,谢猛所做的一切,很有可能就是为了他儿子。
“一连三个假设,全部正确的可能性不大吧?”
感受着自己手上某人的温度,柳梢的俏脸绯红一片,“周先,我还是有些不相信甘禹会杀死自己的父亲。”
“杀死?不,他只是做了一个对自己有利的选择而已。”
有幸心疼地看了看眼前的姑娘,周先轻轻开口了,“柳梢,还记得我对机器人症的说明吗?”
“嗯。”
黑夜里,柳梢的声音有些细不可闻。
“机器人只能学习,无法创造。”
再次唏嘘地叹了口气,周先的声音开始变得严肃起来,“现在,柳梢,你告诉我,甘禹怎么研究‘新’的课题,设计这么严密的计划,知道这么多关于金子提纯的知识?”
研究也好,设计也好,都是需要大量的主动创新,这种意识上的主观能动性,不是一个机器人症患者能够拥有的。
他擅长的,永远只是被动的学习。
这种疾病或许会让他的学习效率很高,能够更容易地接受新的知识,比如说国际最前沿的黄金提纯知识,但甘禹是不会设计出这种严密的借刀杀人之计的。
他最多,只是知道有人需要他杀死自己的父亲后,最终做出了最有利的那个选择而已。
所以,问题就来了。
橘楼的假死之计,是谁设定的?
误导警方,真的是甘禹的计划吗?
还有,到底是谁教会了甘禹这么厉害的黄金相关知识,让他几乎能从经济学跨专业登上科学杂志?
“柳梢,我觉得,这个案子里,游小艺可能并不是最终的赢者。”
“他们还没有分出胜负。”
“有人在帝都养蛊——停歇了八年,他正在谋算更大的计划。”
话音落下,房间里陷入了诡异的宁静。
对面的女孩儿张了张嘴,半天没有说话。
犹豫,惊奇,担忧。
柳梢脸上的表情风云变化,很是纠结。
许久,她才开口了,“周先,他是谁?”
嗓子嘶哑,表情认真,两人再也没有了半点迤逦的气氛。
周先摇了摇头,再次苦笑看了起来。
“我不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