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玛拉一个站不稳,差点落下驼峰,好在希维尔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腕。
“呼!”塔玛拉惊魂未定地靠在希维尔身上,“谢谢。”
“不用谢我,看那边!”希维尔一手指向远方,一道滔天的沙浪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虫海疾行。
还没等塔玛拉开口问希维尔那是什么,沙浪已经如一把利剑刺入虫群,无情地碾碎途经的所有米洛斯虫。
“狼灵在上!那又是什么鬼东西!”塔玛拉尖叫着。
卡西奥佩娅从帐里钻出,她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剧烈震动,她裹紧身上的白袍,脸上还有没褪去的红晕:“希维尔!发生什么事了!”
出乎两女的意料,希维尔脸上绽放出狂喜的笑容:“我们得救了,那是拉莫斯!”
“拉莫斯!”卡西奥佩娅知道那是什么,眼里也露出庆幸之色,她攥紧胸口,“太好了……”
“拉莫斯?”塔玛拉一脸迷惑,“那是什么?”
希维尔没有回答塔玛拉的问题,她高呼道:“所有人!拉莫斯来救我们了!放油瓶火箭帮忙杀虫子咯!”
全团爆发出一阵欢呼,雇佣兵们立刻一扫死亡的阴霾,一个个麻利地拿起武器,怒吼着各种脏话开始击杀米洛斯虫。
卡西奥佩娅看着那道沙浪以惊人的效率屠杀虫群,双腿一软,内心全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但喜悦只维持了一小会儿,卡西奥佩娅感觉得到,她的身体上还残留着裸傻留下的触感,檀口里满是裸傻的味道。
“塔玛拉,给我一杯苦荀汁。”卡西奥佩娅颤声道。
“啊?”塔玛拉一愣,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得救了,卡西奥佩娅此时却突然向她提出一个莫名其妙的要求。
“快给我!”卡西奥佩娅尖声道,完全失去了以往的气质风度。
塔玛拉被吓了一跳,急忙从货袋里拿出与一壶苦荀汁。
卡西奥佩娅一把抢过,飞快地拧开软木塞,仰头就往嘴里灌,然后全部吐了出来。
她就这么一遍遍地漱口,但即使口腔里满是苦荀汁的强烈涩味,卡西奥佩娅还是觉得没干净。
希维尔正带人奋力作战,只有塔玛拉一人轻轻拍着卡西奥佩娅的背。
“别碰我……”卡西奥佩娅沙哑地道。
塔玛拉掀开遮阳帐,裸傻正静静地坐在里面,丝毫未动。
“至少我现在知道了,即使是色诱他也不会听话。”塔玛拉叹了口气,拆下遮阳帐。
“塔玛拉,我只问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告诉我实话。”卡西奥佩娅虚弱地道,她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你说。”
“裸傻是真傻还是假傻?”
塔玛拉看着裸傻,轻轻牵起他的手:“我不知道。”
卡西奥佩娅几乎要咬碎自己的银牙,无论裸傻是真傻还是假傻,她都无法接受。
真傻,说明卡西奥佩娅的牺牲全是白费,无异于牛嚼牡丹。
假傻,说明裸傻无论如何也不会为她出手,她引以为傲的姿色在这个男人眼里可能就是个笑话。
卡西奥佩娅从来没有这么痛恨、厌恶一个男人。
她看向裸傻,他的脖子上还残留着卡西奥佩娅留下的唇印。
“至少我现在活下去了。”卡西奥佩娅站起身,“只要能到达皇帝陵墓,一切都是值得的。”
卡西奥佩娅不再看裸傻,因为那是她有生以来最大的耻辱,她发誓未来一定会洗刷掉。
卡西奥佩娅没有看到,裸傻正一直盯着她的背影。
……
希维尔满身香汗,她看着下方壮观的米洛斯虫堆成的尸山,长舒了一口气。
“我们赢了!”希维尔振臂高呼,所有的雇佣兵也跟着喊叫起来,他们不停地吼着“拉莫斯”、“拉莫斯”,从尖峰驼上降下绳梯,降到沙地上,齐齐往拯救了他们的恩人处跑去。
塔玛拉也带着裸傻一同下去,她也想看看众人口中的“拉莫斯”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当看到拉莫斯的正体时,即使是心里接受能力很强的塔玛拉也也不由得长大了嘴。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乌龟。
颜色似黄沙的龟壳看起来无比坚固,上面布满了尖刺,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
这只模样似龟的生物却像人一样两足站立,一只爪子正抓住一条米洛斯虫腿,大口大口地咬着,黄色的虫浆从它嘴里流下。
“天哪,我真的见到拉莫斯了!”希维尔有点激动,她大胆地走近拉莫斯。塔玛拉有点怕希维尔的行为惊扰到这个奇怪的大乌龟,但拉莫斯似乎并不介意,自顾自地享用米洛斯虫肉。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塔玛拉环顾四周,雇佣兵们都陷入了狂欢之中,他们一个个踮起脚想多看几眼拉莫斯,有的甚至跪倒在地,向它朝拜。塔玛拉想找个能跟她解释清楚的人都没有。
“有关拉莫斯的传说很杂。”卡西奥佩娅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塔玛拉身后,她看起来很正常,恢复了最初的优雅与自如,只是她的目光永远不往裸傻身上看。
“很杂是什么意思?”塔玛拉好奇地道。
“有人说它是神明,有人说它是永生的古代生物,有人说它是福运的化身,说到底没人知道它是什么。”卡西奥佩娅看着拉莫斯,似乎也对这头神奇的动物感兴趣,“相传它一直在沙漠中翻滚,偶尔会有人看到它,有时它会救人,有时候它也会吃掉商队的货物。”
“您对拉莫斯很了解?”塔玛拉问道。
“小时候曾经痴迷过。”卡西奥佩娅将一缕发丝撩到耳后,“拉莫斯很受孩子欢迎,在东北的一座城市纳施拉美甚至还有拉莫斯节,听说那天人们会一直翻跟头来模仿它。”
“不可思议……”塔玛拉回想起拉莫斯摧枯拉朽地击破虫群的强大力量,“若是能为诺克萨斯所用……”
“不用想了。”卡西奥佩娅直接打消了塔玛拉的幻想,“拉莫斯的外号可是‘无法阻挡的披甲龙龟’,你觉得派几只军队过来才能抓住拉莫斯?伤亡又会有多大?”
塔玛拉沉吟一下,最后苦笑着摇头:“得不偿失。”
卡西奥佩娅不露齿地笑了一下,道:“走吧,去和我们的救命恩人道个别,说不定还能听到拉莫斯说话。”
“它还会说话?”
“传闻中是的,但它好像见一次人只说一个字。”
卡西奥佩娅和塔玛拉聊着走到拉莫斯面前,大乌龟连脸都没抬一下,专心致志地啃着虫腿。
“狼灵在上,这太神奇了。”塔玛拉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如此强大的奇妙生物,忍不住赞叹道。
希维尔从手下手里接过一块蜂蜜腌制的羊肉,双手递给拉莫斯。
拉莫斯好像闻到了香味,它一手抓着虫腿,一手接过羊肉,直接往嘴里一扔。
“好。”拉莫斯说。
所有人都发出兴奋的惊呼,相传听到拉莫斯说话会得到好运。
“快,多拿点蜜肉过来!”希维尔向手下吩咐道,雇佣兵们对于把自己的食物分给一头野兽丝毫没有反对意见,反而非常积极,不少人甚至拿出自己爱吃的东西,希望拉莫斯能吃下去。
拉莫斯吧唧着嘴,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它对这些食物满不满意。
突然,拉莫斯看向人群中一个方向,裸傻正呆呆地站在那里。
拉莫斯盯着裸傻,裸傻似乎也感受到了它的实现,与拉莫斯四目相对。
“嗯。”拉莫斯说。
没人知道它是什么意思。
拉莫斯拽着一头米洛斯虫尸,迈着笨拙的步子走出人群,所有人都自觉地让开。
拉莫斯回头看了裸傻一眼,什么也没说,身子蜷缩起来,变成一个圆滚滚的尖刺球,轰隆隆地滚动起来,风驰电掣地消失在了沙漠深处。
“来时无由,去时无因,摸不透性格与行动目的,这就是拉莫斯。”卡西奥佩娅对塔玛拉道。
“好了,小的们。”希维尔拍拍手,“庆幸拉莫斯这次救了我们的小命吧,下次就没有这么好运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众人重回尖峰驼背上,队伍再次启程,继续向目的地进发。
……
卡西奥佩娅回到尖峰驼上后,就把自己关进了遮阳帐里,再也没有出来过,只有希维尔过去汇报一些情况时会开口说话。
希维尔和塔玛拉自然知道原因是什么,但她们也没有说破,就当那件事从没发生过一样。
塔玛拉还是带着裸傻,安静地乘在驼峰山,即使有战斗也不出手,全权交给希维尔和她的手下处理,还没到她开始工作的时候。
卡西奥佩娅闭目在遮阳帐中静坐,她在冥想,这是一门古老的艾欧尼亚技艺,也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凡事遇到烦心事,她都通过明显来洗涤心灵。
但卡西奥佩娅越是冥想,就越是燥热。
那个男人双手的触感、灼热的鼻息乃至舌头的味道,像是梦魇一般在她心里盘旋,无论怎么冥想也无法忘掉。
卡西奥佩娅睁开眼,难以抑制高耸胸脯的起伏。
“那个男人必须死。”卡西奥佩娅知道,虽然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但不除掉那个男人,她恐怕再无一次安眠。
“但不能着急,裸傻的身份还不明,他的实力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强。”卡西奥佩娅美目冰寒似冬,“而且现在皇帝陵墓才是最先要解决的事,如果我能得到陵墓里的东西,那么不止是裸傻,整个诺克萨斯都会为我倾覆。”
想到这里,卡西奥佩娅躁动的心开始慢慢平静,她发现比起冥想,想起她内心深处最阴暗而伟大的秘密更能使她重拾自信。
“你必将不朽,卡西奥佩娅。”她对自己道,“你可是黑色玫瑰的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