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玛拉和希维尔聆听着卡西奥佩娅的惨叫声,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上一刻,这个仿佛得到了全世界的女人,此时像一条濒死的虫豸般蠕动痛哭,涕泪横流。若无紧紧抱住她的裸傻,卡西奥佩娅想必会露出更不堪入目的丑态。
两女无措地呆在原地,开启墓门居然会受到这样的事,她们也不知道该不该进入陵墓里一探究竟了。
但事情并没有给她们细细消化的时间。
“吼!!!!!”
一道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压过了卡西奥佩娅的惨叫,见多识广的希维尔和塔玛拉以前从未听过如此可怕的吼声,即使是最凶狠、最巨大的野兽也无法与之相比,似乎要击穿她们的灵魂一般。
两女感到心跳一滞,脑袋里除了那疯狂的咆哮再无他物,七窍均流出鲜血,那声吼叫似乎震碎了她们的灵魂一般。
一个身影从墓门中跃出。
他体型庞大,身上穿着零碎的古老战甲,粗壮的爪子握着一把月牙形的巨刃。但这一切都不重要,因为只要看到他的外貌,希维尔和塔玛拉就已经意识到了他是谁。
他虽然二足站立,却是一只鳄鱼的模样,他张开血盆大口,密布的锋利獠牙上连接着唾液,巨大的咆哮这一次直接震晕了希维尔和塔玛拉。
“飞升者……”塔玛拉失去意识前,喃喃地道出了巨鳄的身份。
“雷克顿……”希维尔则说出了鳄鱼飞升者的名字。
他的故事在恕瑞玛广为流传,希维尔幼时不知多少次听过关于他的故事,但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强大的飞升者会被困在皇帝之墓里。
女雇佣兵和战争石匠都是凡人,无法承受被视为“神”的飞升者之威,更何况是凶威骇人的雷克顿。若是心智脆弱之人,被直接吓死都是极有可能的。
雷克顿没有关注打开墓门的凡人们,或者说,在他疯狂的眼中不存在任何东西,只有纯粹的愤怒以及……憎恨。
雷克顿无视了所有人,他狂怒地挥动手里的巨型月牙刃,这件足有上吨重的武器无情地摧毁着经过的一切。
裸傻紧紧抱住卡西奥佩娅,几个跳跃之间带着她躲开了巨鳄的肆虐。
雷克顿像一个活着的攻城锤一般,仅凭蛮力和肉身就撞开了墓穴的通道,他笔直地朝着外部前进,只留下连绵不息的震天怒吼,消失在了远处。
裸傻立雷克顿太近,被吼声震得五脏破碎,黑色的液体从他口鼻等处涌出,裸傻轻轻地接住并拭去这些黑血,不让它们低落到卡西奥佩娅身上。
卡西奥佩娅此时已经停止了哭喊,她也被雷克顿给震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但她身体上的异变并未停止,她口中整齐的白牙开始慢慢变尖,修长的双腿此时已经连接在了一起,青铜般闪耀的鳞片状物质在上面长出。
与此同时,卡西奥佩娅在晕厥状态下依旧本能地扭动着身体,她的力气变得越来越大,甚至连裸傻都不大能压制得住她,卡西奥佩娅疯狂地在沙地上扭动,到最后裸傻都很难在不伤到她的情况下靠近她了。
裸傻又去将希维尔和塔玛拉拾了起来,确定两人还活着后,将她们安放到卡西奥佩娅身边不远处,小心地看护起来。
但从墓穴中走出的人还没有完。
一阵阵强大的蔚蓝色奥术能量从墓门里涌出,裸傻感到浑身皮肤像是被电流蹿过一般,他站在倒在地上的三女身前,注视着从墓门里走出来的第二人。
准确的说,他是飞出来的。
一个体型与雷克顿相差无几的人形奥术能量体悬浮在裸傻面前,他全身都着是充沛的奥术能量,能量之密集甚至形成了纯粹的奥术火焰,几道燃烧的锁链缠在他身上,不让他可怕的力量外泄。但即便如此,他仅仅是站在这里,周围的沙粒都被蔚蓝的晶莹光点给托起,奥术能量好似无穷无尽。
很多魔法师都会称呼纯粹的魔法能量体为“巫灵”,但绝对没有哪个巫灵能比得上这一个的强大。
巫灵似乎不像先一步跑出去的雷克顿一般狂暴,他用燃着蓝色火苗的双眼扫视了一下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唯一还站着的裸傻身上。
“凡人,告诉我,我已经被关了几千年?”巫灵质问着裸傻,他说的是恕瑞玛语,但声音不似人类,每说吐一个音节发出都会掀起一阵奥术波浪。
裸傻:“……”
“回答我!”巫灵一手伸出,澎湃的奥术能量拴住裸傻,如同烙铁一般灼烧他的肉体。
裸傻浑身黑血涌出,化作狰狞的漆黑怪物,向着巫灵嘶吼,巫灵在他身上施加的力量逐渐破碎。
“不是凡人?”巫灵有些意外,但很快便残忍地道,“不是凡人!亦是蝼蚁!”
巫灵高举双手,一道蕴含着极其可怕力量的蓝色光芒汇聚在他的手掌之中。
裸傻挣开了束缚,他毫不畏惧地向着巫灵冲去,黑血凝成的利爪将要撕入巫灵的身体。
巫灵放下手,能量波如同撕开天幕的雷霆,贯穿了裸傻的身体。
包覆裸傻全身的黑血被蓝火堙灭,他的肉体则在被烈焰焚烧。
“卑微之人。”巫灵不再看被火焰吞噬的裸傻,他在巫灵眼里已经是个死人,即使没死,那也无关紧要。
“恕瑞玛,我回来了。”巫灵没有再留于此地,在墓穴中待了数千年,他已经迫不及待再次看到炙烤整个沙漠的太阳。
巫灵很快地飞离陵墓,墓门前只留下了昏迷不醒的三女,还有在和奥术烈焰对抗的裸傻。
裸傻除了疼痛什么也感觉不到,他想去看看卡西奥佩娅、希维尔还有塔玛拉怎么样了,但他的眼前只有一片苍蓝,不能视物,也无法移动。
墓穴里还有没有其他的强大存在跑出来?现在过了多久?她们醒来没有?裸傻通通不知道。
裸傻看不见,卡西奥佩娅已经变成了某种异形怪物,原本是双腿的地方被一条长长的蛇尾所取代。
裸傻也看不见,希维尔流出的血慢慢渗入沙地,不断向下,不断向下,最后抵达了墓穴的最深处。
这些异变裸傻都看不到,但它们确确实实的发生了,并且将他自己、卡西奥佩娅、希维尔甚至塔玛拉的命运永远改变。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希维尔的一滴血珠终于落到了底,整个墓穴活了。
整个古城活了。
巨大的城市地基慢慢抬起,无数古代建筑物抖落了掩埋自己千年的黄沙,重新回到太阳的照耀下。
沙漠的中央像是被挖了个口子,古代恕瑞玛帝国的都城终于重见天日,在一股伟力的托举下,从地底重新归于地上。
在古城所有建筑的最高处,一面巨大的圆盘升起,散发着万丈黄金光芒。它仿佛吸走了太阳的光芒,无数阳光喜悦地降临于此,圆盘犹如第二个太阳,高高地普照整座古城,古城内部比外界变得更加明亮。从天上俯视古城,它就像一枚嵌在沙漠中的黄金珠,灿烂夺目。
咚!
那是权杖敲击地面的声音。
一个高大的身影在无尽阳光中飞出,耀光洒遍他的全身,在他身前铺出一条道路,犹如在欢迎他的回来。
黄金与宝石铸就的战甲穿在他身,象征无上皇权的黄金权杖握于他手,只有皇帝才能拥有这些东西。
他的头部是一只雄鹰,双脚是一对鹰爪,只有飞升者才会有这些特征。
他是一位皇帝,亦是一位飞升者。
他看向自己的双手,似乎有些陌生,他从权杖上的黄金面反射看到了自己的模样,这不是他原来的容貌。
“我飞升成功了吗……”他低语道,感受着体内从未感受过的强大力量,超脱凡人的力量,他现在确实是飞升者了,毫无疑问。
“可为何,没有人为我喝彩?”他看向前方,他的城已经不是他熟悉的样子,高耸入云的金塔与天穹不复存在,此刻只有覆上沙土的残垣断壁。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看见一个他的子民。
“我的臣民,你们在哪?”他有些疑惑,他明明飞升成功了,为何他的城却变成如此破败的模样。
他努力回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的思绪很混乱,他好像睡了一个很漫长的觉,醒来时一切都变了。
突然,他感到心底一阵悸动,不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他。
他追寻着那股熟悉的气息,快步前往,他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想快点知道那呼唤他的是什么,还是给自己找一个理由,暂时不去想这座城市的一片荒凉。
他来到了目的地之后,这个地方他很熟悉,这里是皇帝陵墓,历代恕瑞玛皇帝的安眠之处。
地上只有两人。
一个年轻美丽的黑发女子,肌肤是被太阳恩赐过的小麦色,即使陷入昏迷,她的眉宇之间依旧英气逼人。
无需任何验证,无需任何说明,光是凭胸口中心脏的鼓动和血脉里萌生的亲近感,他就已经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了。
他轻轻伸出手,战甲包覆的指尖微微触碰到女人的脸颊。
“你是我的后裔。”他轻声道,“你是恕瑞玛皇帝阿兹尔的血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