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尊传下道经,道首与道行深厚这可得道蕴,传下真言,稍有所成修道者可得法。分为功法与技法。”
“佛家也是如是,佛陀传经,佛法高深者言密,佛修可悟得佛理,分心身双修两类。”
“武夫只论功,只修技,只修内力,求到巅峰才合道。”
“我们儒家却不同,自初始不纳灵气,不修内力,不参佛法。”
“唯有读书万本,识得基本礼义廉耻,知善恶有别,懂师徒父子,学琴棋书画。”
“不开圣宫,便是一生文弱书生。”
“而开圣宫,出口便是法。悟透即是真言。”
“在儒家第一境,天资聪颖者,便可得言出法随。以浩然之气,以笔墨口舌,道尽不平事,道尽自知理。”
说到这里,于浩才又说:“以上乃是书生、道士、和尚和武夫之别,你一时不懂,自可不必理会,以后必然与之接触后知晓这些。”
“今日我们就只谈儒修之事。”
“我们书生修行,从不假外物,一篇警世文章,便如同金玉良言,有天资者闻之养自身之浩然,就可破境。”
“大概而言,像这样的文章,可分为圣人语录,作经书传下后世,千秋百代,永不凋零,是乃文宗圣法,胜过万千修行秘道。”
“圣人传经书、大儒写真言、书生写字义。”
“虽无所悟,即便文章繁华盖天下之绝,却自然空灵万分,亦然是无功而已。”
“书生必然要读天下书,行天下路,悟天下理之后,写得字义、事实之后,才可以传下真言。”
“比如,你作下一诗词,虽惊觉天下,名冠一时,但不过是无病呻吟,强作虚假,于你而言,此只是传世字义。能留名于世,却无法证得自身浩然之气。”
“反而可能后来者,复读你所作诗词时,一篇诗文经义,如久旱逢雨,自得破境,虽无名气传世,却自得浩然在心。”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文章未必属于己,书中自有黄金屋。”
“这些话,你以后便可好好体会了。”
陆成听了,倒是十分认同,就像前世一样,有些歌的原创者,可能还唱不出那首歌的灵魂,而那些歌,仿若天生已成,就是在等待着它的有缘人,再赋予它灵魂。
作一个类比,写出好诗词的人,未必能够将其转化成真言,但是有悟性的人,却是可以将其转化成真言,
自身与世界,与天地大道、与浩然接轨的真言,沟通的渠道。
于浩见陆成听得认真,而又笑道:“自然,须言,为师此番话,本意可不是要你不去作文章,而只是去读文章。”
“你可知,为何书生铸就圣宫之前,需读书万本?就是为了寻找能够与自身相悟,相合之锦绣文章,”
“通透其理,如混菩提灌顶,浩然自知。”
“但须知,天下正理,天下真言,大多都出自名儒之口,锦绣文章,一出口,便已然成了真言。后来者,即便再如何悟得,也不可能将其变成自身的真言。”
“天下儒家真言,九成七都属于读书人自身所创,偶有漏者,想与之再和,却是千难万难。”
“所以,读书一道,虽悟性为最,但才气方是根本,若无才气加身,只去悟他人已告之理,不过也是看猫画虎,仅得其形而已。”
“能得浩然者,都是才气不弱之人。但有才气者,却未必能够得浩然。”
“这就像修道者的灵根,与佛家的佛性,武者的根骨,相差不远。”
“我知道了,老师!”陆成听罢,就赶紧称谢。
读书,便能够提升修为,也不失为另一种享受生活的方式,反而更加适合陆成这个想要好好体验一下生活的人。
想象一下,书卷半卧、红袖添香、踏青访友、指点江山,这日子远远要比天天做手术要快活得多。
不过陆成还有疑问,就赶紧提了出来:“老师此话,岂不是说我们儒家修行,并无功法,或者说,天下诗书经义,皆是功法?”
于浩闻言,自然而然地站立而起,傲然道:“你虽悟性不浅。但这便是我儒家可傲视其他三家之根本,在这世上修行,还需特定功法,何谈什么自在?谈什么四大皆空?谈什么忘我武道?”
“不过都是小道也。”
“什么功法,什么刀叉剑戟、什么道法、佛门内外功,都是假的。”
“秦国初定时,书院的夫子一字如一技,一诗立一阵,吐一篇经义文章,定下如今大秦万里江山。”
“又何须术法、灵技、武功这等淤泥之招式?”
“用一句曾学而不伦之读书人的话讲,那就是都是垃圾而已。”
于浩声音并不是蛮大,但却自信满满,说话间好像自己就如那一字一技能,一诗一诡阵,一篇经义定国安邦的夫子一般。
陆成略有些目瞪口呆,这于夫子的说法与他了解之中的修行着实有些相悖,
道法、佛门、武道,乃是上古传承而下的修行方式。
儒家,不过是文明建立之后才生成的修行之道,按理来讲,论源远流长,论传承久远,远远不及其他三道。
更何况,那纯粹武技,是上古乃是远古时便存在的杀伐之道,修行到高深处,可通神杀魔。
道佛在其面前,都有书记载乃是巧道而。
而后武道逐渐没落,佛道成了主流,
再后来儒修后起,这才能四脉鼎立,但肯定远远不及于浩所说的那样,其他一切传承都是垃圾的话。
不过事实归事实,想起记载中夫子所行之事,还真是远远比其他三道要潇洒得多。
想要装逼、潇洒,多读书是没有错的,可以花样装逼而成真牛逼。
陆成就说:“老师所言,未免离我太过遥远了些,我如今门还未入,哪里敢攀望夫子那等境界?”
“老师,我来读书,不过是想读书,为了活命而读书已。”
于浩被陆成这话打断,神色一滞,但似乎丝毫没有尴尬之色,反而是欣慰地看向了陆成,
道:“读书人,数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
“若心执念荣华富贵、人前显圣、争名逐利者,是读不好书的。”
“你能于我伶牙俐齿、狡诈利诱之下,仍能保留有本心,实属可贵,不好高骛远,是书生修行第一大基石。”
“希望你需记住今日本心,时时保持一颗咸淡之心。”
“读书读的不是荣华富贵、不是名利权图、不是怪力乱神;读的是明理、知性、知天下、知对错、知人生之渺渺、知天地浩瀚、知人去人往。”
“而我仍在求知。”
这一番话,与之前于浩说出来的感觉,已完全不同,仿若是在有意无意中,对陆成敲响了一记警钟,又像是在陆成的内心与灵魂深处,埋下了一颗道种。
陆成听了,神色肃穆道:“老师所言,弟子一定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