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有想到，费尽心思找到的棺椁里面会是空的，人类没有想到，死神更是没有想到。人类的恩恩怨怨究竟是什么，死神不知道，他们也不需要知道。人类未死，那么他们就永远都是陌路之人，连生命中的过客都算不上。

人类都离开了，只留下死神在偌大的主墓室中看着空空的棺椁，线索似乎又断掉了。

然而当一声轻咳出现在空旷的墓室中，带着激起浑身汗毛的回响，骤然惊得三人同时回头。

谁？

两位王族，一位队长，此时却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他们的身后站着个青衣老者，正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只是那笑容，说不上来的诡异。

洛爵点亮了一束光，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幽蓝色的冷光照亮老者之时，墓室的温度仿佛又降低了几分。

为什么这里会有一个人？而且是没有气息的人？又或者这真的是人类吗？

一连串的问题出现在洛爵的脑海里，也幸亏他是死神，还是专门收取人类灵魂的死神，否则他真的要以为这家伙是从刚刚的棺材里跑出来的了。

“阁下是……”洛爵率先开了口，既然对方会咳嗽，那想必也能说话吧。

“……死神。”分不清老者是在回答洛爵的问题还是称呼洛爵他们，他的嘴角再度勾起一个弧度。大概是太久没有发出过声音的缘故，老者的声音嘶哑而低沉，甚至像什么东西从地底爬出，不断的用长指甲抓挠地面的声音。

洛爵不由得后退了一步，身上开始散发冰冷的战意。他本不想这样做，但老人流露出的浓浓敌意，却让他不得不这样做。

西泽也向前迈了一步挡在特蕾西身前，然而这时的西泽却紧蹙着眉头，他没有遇到强敌时兴奋的感觉，反而觉得很不安，阴冷的空气沁入身体的每一个毛孔，让他不寒而栗。

“阁下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这里？”洛爵又问了一遍。

“我躺在棺木之中，等待着有缘人的到来。”这一次老者说了一句不难理解的话，也就是说刚刚从棺椁里冒出的青烟实际上就是这位老者？

“阁下是……人王大人？”洛爵微蹙眉头。

“千年已过，还有谁记得人王呢？”老者突然感慨道，“我徘徊千年，等待着有缘人的到来，可惜，我等的不是你们。”老者身上散发的敌意渐渐退去了，就像是久睡的人突然被唤醒有点起床气似的，现在醒了就慢慢变得平和了。然而他的声音却依旧嘶哑，目光在洛爵、西泽以及特蕾西身上来回的审视着，浑浊的眼球在眼眶中打转，就是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洛爵眉头更皱，这老者凭空出现，没有气息，除了尸体般的冰冷感觉不到任何人气，说他是人类，洛爵不这么认为。可他不是人类又是什么呢？就算是灵可也是有气息的。

“那什么样的人，才是有缘人？”西泽突然插话问道，“不是刚才的那些人，也不是我们，那你在这里等待的是什么人？”

“……”这一次老者并未搭腔，浑浊的眼球再次转动起来，嘴角也裂开了缝隙，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那我也问个问题！”特蕾西抱着肩膀在后面大声道，“你等的有缘人既然不是我们，也不是刚刚的那些人，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面前呢？”特蕾西是个聪明人，她永远能够绕过现象直接谈到本质。

老者突然沉吟了一下，接着缓缓开口道。他的声音渐渐从嘶哑变成空灵，像是跨越了千年的时光，从遥远的过去传来的一般。

“人类的纷争不断，他们自以为知晓一切。然而在别人的眼中，他们只不过是巨大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象不走田，马不走日，小兵可以回头，打乱的只是棋盘的布置，下棋之人只要挥挥手，一切就能重新开始。”

“可你们不同，你们是旁观者。只要你们附耳对执棋者说上一句，左右的就是整个棋局的命运。棋子乱了可以重新摆正，下棋的人若是棋艺提高，就再也回不去了。”

末了，老者垂眸，看着特蕾西的眼睛像是在看一块稀有的珍宝，“想知道真正下赢一盘棋的诀窍吗？”

特蕾西下意识地点点头。

“那就坐下来吧，等上一个时辰，一切都会见分晓。”

洛爵还有西泽和特蕾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都不知道老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从当初的牙缝里挤字到现在的滔滔不绝，从刚刚的阴冷诡笑到现在的促膝长谈，等上一个时辰，又会见到什么呢？

“我能再问个问题吗？”西泽突然道。

老者颔首。

“这里有红发的秘密吗？”西泽直截了当地道。

这一次老者没有迟疑，“没有。”

“我也还想请教一个问题。”洛爵也插话道，他也不等老者点头，直接问道，“人王大人的棺椁中没有人王大人的尸体，那么人王大人去了哪里呢？”

回答他的是老者的沉默。

洛爵也沉寂了下来。自始至终这个老人都没有承认过他就是人王，可他也从没否认过他不是人王。然而就算他是过去的人王，也断然活不到这个时代。没有气息，甚至没有人气，那就只能说明他并不是人类，更不是灵，他应该来自于很久很久以前，超人类留下的能力。一直以来等这个墓穴之中，等待他口中的有缘人。

他说人类不过是棋子，再怎样掀起风浪也不过是在棋盘上博弈，也逃不过执棋者挥挥手就全盘皆输的结局。所以他是在嘲讽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类，什么墓中有能改变未来的东西，他们不过是活在自己的幻想中罢了。

可他又说他们是旁观者，只要对执棋者附耳点拨，就会影响整个棋局……

洛爵突然抬起头，深蓝色的眸子在昏暗的墓室里闪烁着精明的光，他似乎觉得他们掉入了一个巨大的圈套之中……

两人博弈，棋子的走向是博弈者可控的，然而旁观者却是不可控的……想要真正赢下一局棋……想要对弈中执棋者的水平永远都无法提升……

除掉旁观者就行了……

洛爵手起刀落，倏然之间，长剑就刺穿了老者的身体！冻结空气，带起一阵冰碴。

西泽和特蕾西同时后退一步，西泽的双刀握在了掌心。

……笑容渐渐爬上老者的脸庞，又是那诡异的讪笑，浑浊的眼珠在眼眶中提溜打转，“你杀不死我的，千年之前，我就已经死了……”

洛爵猛然回头冲着西泽和特蕾西大喝一声，“跑！”

“晚了。”阴冷嘶哑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转而是整个墓穴都在震动的巨大轰鸣声。

“快跑！”慌乱中只听得洛爵的大喝，“有什么东西被启动了！”

巨大的轰鸣震耳欲聋，期间还夹杂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老者嘶哑的声音，“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