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峥岩从病房的窗户朝里面望去,汤一品就睡在最靠近门的那张病床上。
她瘦了。
病房的暖气开得很足,她不甚安分地睡着,手和脚都伸出了被子外,只拉了被子的一角搭在肚子上。
在宽大的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下,一只细白瘦弱的手腕上还打着吊针,而本就娟秀的脸庞已经瘦得快比不上他的巴掌大了。她的脸呈现一种不自然的青白。
而睡梦中的她似乎也并不安稳,眉心微蹙着,乌黑的睫毛也像欲飞的蝴蝶般轻轻地颤动。
楚峥岩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走到她的床边。她立刻惊醒地睁开了眼睛,待看清眼前的来人之后,诧异的眼神中闪过一簇喜悦的小火苗,但转瞬即逝了。
她淡淡地笑了笑,“看来陈思语保守秘密的能力同她自己的描述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又示意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大过年的,你来这里做什么,怪不吉利的。”
“你这个21世纪的新新女性,倒信这个?”
“信不信是另一回事,你就当做是你纡尊降贵地来看望我这样一个狠毒的女人,我受宠若惊以至于胡言乱语了罢。”
“你看,果真还在为我上回的无心之失闹别扭,心里不痛快吧。”
汤一品深深的盯了他一眼,慢慢说道:“你今天不过来看我,我倒不会闹别扭。你越是来了,我越是要闹闹别扭。”
楚峥岩微微一愣,细咂摸下反品出了她看似无礼的话其中的几分酸苦之意。
他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面上却笑道:“所以我不是专程来道歉了吗?我承认,我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该以为你是那种‘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实用主义者。
小姑婆也告诉我了,你直到现在都还常常去陪她老人家解闷,替我们这些不孝的孙儿们尽孝。上次胡说八道是我不好,你就大人大量不要同我一般见识了好不好?”
要依着汤一品的性子,肯定还要好好挖苦他几句,可也许是人在病中的关系,恁的脆弱起来,看到他的眉眼,原先早就准备好的冷言冷语,倏尔像初春的薄冰,在潺潺的春水中消失无踪。
只是觉得这样的自己太不像自己,下意识地别过脸去。
楚峥岩忙将手中一盆鲜艳脆嫩的绿植搁在她的床头柜上,“喏,你看,这可是我精心给你挑选的薄荷。我想着,病房里的消毒液味道不好闻,放一盆薄荷在这儿,香气宜人。也可以随手摘几片泡在水里当茶喝,清心除烦最有效了。是不是比随随便便送一束花用心多了?”
汤一品盯着满目青翠的薄荷看了一阵,皱眉道:“难道在你的心目中,我连一束花都配不上吗?你不知道任何女人对花都无法抗拒吗?何况是我这种俗物。
与其送我 一盆绿了吧唧的东西,还不如随随便便包一束花更让我觉得开心呢!”
说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竟认认真真地委屈了起来。
楚峥岩见她不经意间竟流露出少见的小女儿娇态,瞪着眼睛,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样子煞是娇憨可爱,忍不住也笑了,一直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伸到她的面前,“一颗红心,两手准备,这样,该算诚意十足了吧。”
汤一品接过他递过来的粉紫色的方形纸盒,打开后一下子愣住了。
竟然是花!
盒子里放着一个钟型的透明玻璃容器,下面是一个檀木底托。
整个钟型的玻璃罩中,高低错落的放置着各色洋桔梗制成的永生花。整合花以绿色洋桔梗为主体,再辅之以黄白二色的洋桔梗,挤挤挨挨的一瓶子,煞是可爱动人。
永生花应该是没有味道的,可将瓶子整个托在手中时,汤一品却闻到一股若有似无清幽的香气,仔细端详才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她将瓶子托高,细细察看底托,底托的手感滑润细腻,而颜色是黄褐色的,可待她把手伸远一点,在阳光的照射下再看那底托,颜色竟然变幻成梦幻般的墨绿色。
她将鼻子凑近一闻,刚才所闻到的幽雅香气,果然是从这里散发出来。
那是绿檀。
现代人也是越来越贪心了。既要花的美丽鲜妍,又不爱其花红易衰的特性,于是便有了永生花,然后又嫌其无香于是不美,难为他们竟想到用珍稀的绿檀香木做底座,以清幽木香代替花香,三全其美,好巧妙的心思。
汤一品笑眯眯地捧着花,翻来覆去地看着,突然心念一动,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的花是洋桔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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