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社长还操着不甚流利的汉语说着:“汤经理,早就听说你的一张利口,这次谈判真是见识到了。你不知道,我们这边的人员最怕你发言了,都说汤经理那美丽的小口一张,我们这边又不知道要损失多少利益了。”
汤一品任由他握着,巧笑倩兮:“安社长,您真是太过奖了,我哪有这么厉害,今天明明是双赢的结局,大家皆大欢喜嘛。”
“对对对,双赢,双赢。”安社长高兴地点头,不仅没有放手,反而把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两只手握住她的手,显得分外热情。
“既然是双赢,那么大家都辛苦了那么久,今天晚上是不是也该好好放松一下。要不今晚咱们大家一起去喝酒庆祝,我来请客。怎么样啊?楚董事。”
楚峥岩笑道:“自然是应该好好庆祝的,但怎么能是安社长请客,当然应该我们来好好尽尽地主之谊。今晚去明尚苑,大家不醉不归。”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楚峥岩伸出自己的手跟安社长握住,不动声色的将汤一品都快要被握出汗来的手解救了出来。
下班时分,好酒如命的安社长已经嘱咐大家,今天谁都不许开车,全体打车去,看来今晚不喝个酩酊大醉,怕是难以脱身了。
进了包房,刚刚分宾主在长条桌两方坐下后,安社长又马上提出意见:
“不行,不行,今天的坐法不行。怎么能还是你们的人坐一边,我们的人坐另一边,壁垒分明的,搞得还像在谈判桌上一样。”
“我看呀,既然并购协议已经谈妥,我们现在都算是一家人了,来来来,大家混在一起坐,既亲切,又方便交流感情嘛。”
说着,便身体力行,把楚峥岩拉到对面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他则一屁股坐在汤一品的身边,像被502胶水粘住了一样,再也不挪窝了。
又是一阵熙熙攘攘的换座之后,酒宴方开。
宴是好宴。菜是好菜。
可是大家似乎志不在此,没吃多久,便已经迅速进入到了互相敬酒灌酒的混战状态了。
找关系好的敬酒,找上司敬酒,甚至不太怀有好意的故意找看不惯的人敬酒。酒桌上兵来将往,很快就喝得硝烟四起,血光冲天了。
而谈判队伍中唯一的女将汤一品也顺理成章地成为灌酒的重灾区。
泰星电子那边的团队成员,一向对那个词锋犀利的铁娘子是又敬又恨,但协议已成,在酒桌之上的汤经理又是另外一幅面孔,不再像在谈判桌上,因为他们的一个小小错漏声色俱厉地揪住不放,而是神情和蔼,谈笑宴宴。
要不是都亲眼看到过她板起面孔来训人时,周遭鸦雀无声的威势,真不敢相信这两张面孔竟然是同一个人。
所以,在场上气氛渐渐热络以后,大家也都怀着各种心思,纷纷向汤一品敬酒。
汤一品亦是来者不拒,不管谁来敬酒,她都能准确地叫出韩方成员的名字,再说几句关于那人的评价,或是说几句关于那人的趣事。
一时将酒桌上的气氛推向**,找她来敬酒的人甚至要排队进行了。
大家都想听听,自己在这个又美丽又犀利的女经理心目中是个什么样子。
楚峥岩坐在汤一品的对面,自然也没闲着,各种敬酒应酬也是流水般地朝他涌来。
但他始终有意无意地留意着对面的汤一品,眼见她不论是谁来敬酒,都笑盈盈地毫不推辞,一仰脖子,豪气干云地又是一杯。
这女人,真当自己喝下去的是白开水吗?
而坐在汤一品身旁的安社长更是没有闲着,一杯接一杯地替汤一品斟满酒,又找出各种理由劝她喝下。
酒过三巡,汤一品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酒了。楚峥岩只见她酒意上涌,双颊红粉绯绯,喝酒的动作慢了下来,而眼神却是有些醉意迷离而愈发显得媚眼如丝了。
而此时安社长劝酒的动作也越来越放肆,见汤一品喝不动了,他竟然一只手搭在汤一品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则扶住汤一品端杯的手,竟是半劝半灌的,想要强使她喝下去。
正在此时,桌子对面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将汤一品端着的那杯酒接了过去,楚峥岩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笑道:“安社长,我们汤经理已经不胜酒力了,这一杯我替她来敬安社长,怎么样?”
安社长也不含糊,将自己杯中的酒干了,又松了松本就歪歪垮垮的领带说道:“楚董事的绅士风度真是名不虚传啊。您敬我的酒,那是我的荣幸,我一定得喝。”
说着,他亮了亮空空的杯底,“等会我再来跟你敬酒。”
“不过,”他又把头扭向汤一品的方向,“我敬汤经理的酒,是我对汤经理的心意,这可不能代。”
“您跟汤经理已经喝了很多杯了,您的心意汤经理也已经……”
“欸,那不同。”安社长有点大舌头地打断楚峥岩的话,“之前喝的那些有之前的理由,这一杯可是祝汤经理跟我的友谊长存,……怎么,汤经理,你该不会是看不起我,不愿跟我友谊长存吧?”
安社长的身子歪歪扭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斜斜的朝汤一品的身上靠去。
汤一品忍住胃里一阵阵翻涌起来的难受,用手将安社长快要倒向自己的身子扶正,强笑道:“您看您说的是哪里的话?别的酒不喝,这杯酒都一定要喝。”
说完,自己又倒满酒,跟安社长碰过杯后,汤一品暗自皱了皱眉头,眼一闭,将火辣辣的酒倒进喉咙。
这最后一杯酒下去之后,汤一品只觉得本来就翻江倒海的胃里面再也忍不住了。
她极力克制住想吐的冲动,匆匆说了一句“失陪”后,便立刻冲向了厕所的方向。
冲进洗手间后,汤一品连门都来不及关,就对着马桶稀里哗啦的狂吐了起来。
睡眠不足、心情低落、狂饮滥醉,是酒后呕吐的三大法宝,汤一品一下子全部集齐,自然趴在马桶那里吐得天昏地暗。
除了刚才吃下去的所有酒菜都吐了出来,呛得她喉咙生痛,最后的几下几乎连胆汁都呕了出来。
她难受地靠在马桶边上休息,一身昂贵的职业套装算是彻底报废了,但她也顾不得那么多,虚弱地倚在边上缓一阵子。
就在她又吐了一阵,感觉这下把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之后,正喘着气歇着,突然听到女洗手间里传来几声女人的尖叫。
还没等汤一品反应过来,她已经像一只小鸡一样被人拎了起来。转头一看,正是寒着脸的楚峥岩。
汤一品这才知道洗手间的女生尖叫的源头了。“这是女厕所,你进啦做什么,快点出去啦。”
但楚峥岩丝毫不为所动,也不理会身后那些女人的指指点点,用手半搂半抱,将汤一品带到洗手池边上,递给她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送到她嘴边,命令道:“漱口!”
汤一品没有力气挣扎,倚在他的怀里,就着他的手漱了漱口,然后道了声谢谢,又要从他怀中挣扎着起来,回到包房里去。
楚峥岩手一紧,刚离开他怀抱半步的汤一品马上又被他拉了回来,脚步本就虚浮的她,再次跌入他的怀抱,而且被他抱得紧紧的。
“楚峥岩,你做什么?”看到旁边走过的女人纷纷对他们俩侧目,汤一品有些窘,压低声音问道:“还不快点放开我,在女厕所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没想到一贯最注重礼仪的楚峥岩一脸寒霜地说道:“我不在乎!倒是你,一个女人,喝得像个醉鬼一样,成什么样子?”
说罢,也不理会汤一品的挣扎,半抱着她将她带出饭店,来到路旁的长椅上坐下。
“你把我带出来干什么?”汤一品仰着脸问道,“我还要进去呢,咱们两个都不在,谁陪安社长他们啊。”
楚峥岩把刚要站起来的汤一品又一把推回椅子上坐着,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瓶东西拧开后递给她:“这是解酒的,把它喝了。”
汤一品见拗不过他,加之本来就胃疼得厉害,也就乖乖地接过来喝了下去。
“可以了吗?”汤一品在他面前摇摇空瓶子,“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吧,席上老是没有主人不太好……”
“汤一品,你是在找死吗?”楚峥岩有被打败的挫败感,“你难道忘了你已经因为胃穿孔住过院了,还敢这种喝法,是不要命了吗?”
“哎,没办法嘛,应酬上的事情往往身不由己。”汤一品站起来,摇摇晃晃的,但她强撑着站稳,“好啦,谢谢你的关心。等会我会注意点的。”
“等会儿?你等会还准备再喝?怎么个喝法?”楚峥岩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难道没有看出来那个安社长是存心不良想占你便宜吗?”
汤一品本来一直强自挂在脸上的笑容慢慢隐没了,“我难道是瞎的吗?可是有什么办法,他是公司那么重要的客户,他要借机揩油,搂搂肩膀,摸摸手,我能声色俱厉的一巴掌回过去吗?我不是生活在城堡里的小公主,也请你不要那么幼稚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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