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发出空洞的嘶吼,他的感情犹如一只被铁笼困住的猛兽,四下撕咬,想要如洪水一般冲出来,说出要把她留下来的话,不,是乞求。
但是,理智则犹如那根卑鄙的铁链,狠狠地将心中的猛虎锁在原地,告诉他,现在已是最好的结局。
你所要做的,就是放开你手中握住的那一只小手。
而他的手却越握越紧,仿佛要把她的掌纹嵌入自己的手心。
楚峥岩最后一次抬眼,看着汤一品。
炙热的太阳刚刚好,足够他把她的一丝一毫都细细看得分明。
她的眉,她的眼,她眼角下面那颗孩子气的泪痣。
她的鼻子,她的唇,她美丽修长有着白天鹅般优雅弧度的脖颈。
还有她浓密的卷曲的秀发,在阳光下闪耀着一种神秘的,介乎黑金与深棕色之间的金属色的光芒。
那光芒随着午后热辣辣的风轻轻飘动,光晕却一点一点扩大,慢慢的,涨满了他的眼帘,涨痛了他的眼睛。只觉得眼前一片眩晕。
他终于闭上眼睛,找到了一个放任自己的软弱的借口。
手臂往回一拉。
汤一品没有意料到他的动作,被他的手臂一带,竟跌入了他的怀中。
她比想象中要瘦弱,他的双手轻轻松松的将她环在胸前。
搂住她,感到她全身上下的僵硬。
而他,在她的耳边,为最后一个拥抱做下注脚:“再见。”
然后,以一个在大海中将要溺毙的人放开身边最后一根求生的浮木的心情,放开了她。
汤一品有一瞬间的失神,突然的拥抱和更为突然的放手,让她的心像被人揪住似的紧缩了起来。
她深深了看了他一眼,转身决绝而去。
楚峥岩笔直地站在原地,看着她一步步离开,一步步从自己的生命里走出。
他知道,他的心里已经有一部分被撕裂下来,随着她的离开而离开,再也回不来了。
而他自己,却只能留在原地,仿佛独自一人,被留在了塔斯马尼亚荒原,那个被称作世界尽头的地方,独享万年孤寂。
花朵的尽头是果实;
眼眸的尽头是天涯;
而你我的尽头,是分离。
……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面对老妈的无敌唠叨神功,汤一品还是毫无例外地败下阵来。
“你今天不跟我把事情说清楚,我就不跟你罢休。那么好的男朋友,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怎么那么快就分手了?
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人家不高兴的事?
要学会忍让,这是做女人的本分,何况是慕少言那样的男朋友,要什么有什么。你有什么比得上人家的,还不知道多多忍让,留住你的男朋友。
你快说呀,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分手的?
总要想个办法挽回啊。”
你倒是给我时间跟你解释啊。嘴巴像是机关枪一样,别人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汤一品忍不住在心里腹诽道。
“新闻上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我们俩性格不合,和平分手的。”
“屁的性格不合!你的这个性格跟谁合得了。早就跟你说让你改,跟你大姐学学,你偏不听。我看你这样下去,一辈子都不要想嫁出去了。”
汤妈生起气来一顿乱骂,根本不管家里还有客人。搞得来一起给男朋友庆祝生日的齐菲一脸尴尬。
“妈,你别骂二姐了。”汤文隽忙在一旁开解道,“二姐那么大的人了,她自己的事情她肯定会考虑清楚的。您就别替她担心了。”
“我不替她担心?”汤妈一脸气不过,“家里三个孩子,就是她最不让人省心。现在你大姐连孩子都有了,你也有了女朋友,只有她,从来没有个正儿八经的男朋友。好容易找了一个,没几个月就分了。
分就分了吧,还搞得满城风雨的,让我在那些老姐妹面前头都抬不起来。”
“妈,我说你也是,当初就不该急吼吼地到处宣传你找了个那么显贵的二女婿,我早就劝过你,一天没结婚,就都还有变数。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家的二小姐,哪里是好相与的主儿?”
汤文静在一旁磕着松子仁儿,一边闲闲地煽风点火。
汤一品抱着月儿,皱着眉瞥了汤文静一样,忍住了没说话。
“妈,你就放心吧。我就觉得那个慕少言没什么了不起的,说不定是二姐不喜欢他呢。二姐眼光那么高,以后一定会找个更好的二姐夫回来的。”汤文隽搂住老妈的肩膀劝道。
“眼光高有什么用?”汤妈斜了一眼二女儿,“眼光高也得自己条件配得上才行,你都三十出头了,别跟我眼高手低,一天到晚挑花了眼。”
“我知道了,妈。”汤一品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默念不要试图跟老妈讲道理的第一守则,立定主意当一个乖女儿。
“要不,你再去找慕少言挽回一下吧。如果真的按你说的那样,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矛盾,只是什么性格不合的话,你去找他好好说说,看他是那个方面不满意,咱改还不成吗?”
汤妈到底不死心。多好的女婿人选啊,一品为什么不好好留住他。
没有了那么有实力的准女婿,汤妈仿佛看到自己重新住回别墅的梦想再一次破碎。
“妈,”汤一品知道如果不断了老妈的念想,这个话题会成为家中将来一年都会永恒存在的主题,于是清清楚楚地说道:
“慕少言那样的人,如果还有挽回的余地的话,是不会像媒体同时发出通稿的。你就不要再多想了。
我跟他分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就像你说的那样,以我的条件,根本配不上那样的人家。
他现在已经有了新的女友了,同样是城中簪缨世家的女儿。
我们这样的小门小户,就不要去妄想着攀高枝了。”
一席话让心里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汤妈脸色迅速垮了下来。
听了这席话,全家最高兴的,大概要属汤文静了。
她一向什么都比妹妹强,可听说她找了个全城顶级的钻石王老五当男朋友,立刻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连平时一惯护着自己的老妈,跟汤一品说起话来都和颜悦色起来。
没想到,原来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啧啧啧,”汤文静将口中的松子壳噗地吐出,“本来老妈还指望着山窝窝里飞出金凤凰,哎,结果还不是一棍子打回原形。
所以我说呢,结婚还是本本分分,柴门对柴门,木门对木门,别起那些好高骛远的心思。
一品,听大姐一句劝,别看你平时跟人精儿似的,到底还有句老话说得好哇,叫做心比天高,什么命比纸薄来着。”
“大姐!”听汤文静说得难听,汤文隽正要发难,却被汤一品按住了。
她笑盈盈地点头道:“大姐教训的真对。还是大姐远见卓识,我以后再找男朋友一定会注意的。”
汤一品不怕大姐落井下石,幸灾乐祸,只要能搞定老妈就行了。
汤文隽也忙打着圆场:“哎哎哎,今天是我生日耶,到底有没有人关心我一下。二姐,你定的吃饭的时间是七点吧,走走走,时间快到了,我们赶紧走吧。”
于是,一大家子心思各异的人一齐出发去餐厅吃法,为汤文隽庆祝生日。
席间,汤文隽为了防止老妈和大姐再次把火力对准二姐,因而出尽百宝,只想着把大家的关注点吸引到自己身上。
一会儿要吹蜡烛许愿。
一会儿是献宝般展示女朋友齐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一会儿有半真半假地埋怨,自己趁着暑假去一家公司实习,被公司前辈欺负像孙子似的狗血剧情。
一听到自家孩子被欺负,果然,大家的关注力都被集中到这上面来了。
汤妈头一个心疼道:“哎呀,做得不开心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妈妈,家里有不差你的钱用。再说了,你已经考取了研究生,何必去受那些冤枉气,好好在家休整休整,为新学期做做准备不好吗?”
汤文静也劝道:“是啊,当时就不该自己去找那个破公司。你要是真想实习,我直接叫你姐夫在他们公司给你安排一个职位。有他罩着你,我看谁敢欺负你。”
连齐菲也不甘示弱,跟着献计献策,“你的那些公司前辈怎么那么差劲啊,只知道欺负新人。文隽,要不我跟我干哥说一声,让他带人去教训一下你的前辈,让他们老实点。别以为咱们都是好欺负的。”
只有汤一品没有开口,默默地坐在边上吃着蛋糕。
心里却也忍不住笑道,从前还是两个女人抢着宠他,现在多了个小女朋友,结果争着抢着要宠他的女人变成三个了,看来这小子永远也别想长大了。
慢着!
一个突然的念头击中了汤一品。
刚才齐菲说了什么话?
“要不我跟我干哥说一声,让他带人去教训一下你的前辈。”
对,就是这句。
这句话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她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句话。
汤一品的脸色慢慢地凝重了起来。齐菲,周颖的表妹,想起这一节,她立刻回忆起了这句耳熟的话出自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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