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已经来不及了。
听到林芳菲的话后,本来还带着笑的汤一品笑容一点一点凝固,眼色一分一分黯淡,微微的蹙紧了眉头,嘴角一边扯出讥讽的笑意,露出了自我厌弃的神情。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手从桌上又拿了一瓶啤酒,仰起头,慢慢的,却连续的将一整瓶啤酒喝了下去,仿佛是要把重又泛起的惊痛一点一滴地咽回腹中。
林芳菲深悔失言,带着温和的怜悯看着汤一品把整瓶酒灌下,马上换了一个欢快的声音道:“咦?我发现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叫石头的人纠缠不清,那时的胡岩,现在的楚峥岩,对了,那个缠着你不放的何嘉磊就更不得了,三块石头垒在一起。我估计着,你应该是五行缺土吧?”
“切!缺土?我是五行缺金,命里缺钱,知道吗?”汤一品怎会不晓得好友的用意,也就跟着她一起瞎哈啦,免得她为自己担心,但心里清楚,这个晚上,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楚峥岩开着车送周颖回家。
一路上,楚峥岩拉着周颖聊天,可周颖却没什么兴致,问她三句,她也答不了一句,楚峥岩索性也闭嘴了。车厢内,弥漫着一股难耐的低气压。
到了周颖家前面,周颖说了声再见就要进去,“等一下。”楚峥岩叫住她,拉开车门拿出一个礼盒来。“我说过,你是我的女朋友,所以,如果我做了让你不舒服的事,你有权利跟我撒娇、生气、发脾气,我不希望看你自己把事情憋在心里难受。
我看见你在车上几次从后视镜里看汤一品送的礼物,我还没有拆,不如你拿去,是扔到垃圾堆还是还给她,由你做主。”
“这是她送给你的礼物,我怎么能要?”听了他的话,周颖低头呆了半晌,终于像是下定决心般抬头展颜一笑,“我决定了,接受她的挑战。
你放心吧,我不会反对你和她接触的,让时间来证明,我一定是那个比她更值得你爱的人。”
说完,周颖鼓起勇气,在楚峥岩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飞快的跑进楼道。
周颖跑开了,楚峥岩的肩头却明显的垮了下去。
他斜斜的倚在车门旁,把玩着手中的礼盒。他其实更希望刚刚周颖能把这个盒子接过去,自己就不用再为这盒子和它的主人费心。
这仿佛是一个潘多拉的盒子,打开它,就像打开痛苦的大门,就不得不面对接踵而来的贪婪、虚无、欲望、悲伤。
楚峥岩走前几步站在一个垃圾桶面前,犹豫了一阵,最后将手中的礼盒往垃圾桶里一塞,开着车飞奔离去。
一家叫“玄”的酒吧里。
吧台旁坐着一个男子,黑西服,黑衬衣,黑皮鞋,只有法式袖口上两枚深蓝色的袖扣如同点睛之笔随着他手臂的动作闪现出深邃的光芒。
他面容坚毅,鹰一般的目光、瘦削的脸庞和紧抿的薄唇显示出一种孤芳自赏的领袖气质,也同时流露出浓烈的生人勿近的味道。
一个盛妆的艳女轻轻靠近,手臂像蛇一样爬上了他的肩头:“嗨,帅哥,可以请我喝一杯酒吗?”
男子转过头来,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女人,甩开她的手,从鼻子里哼出话来,“我虽然很渴,但还不至于饥不择食。走开!”
女人刚想发作,却瞥见吧台后边的熟悉的调酒师跟她打着眼色,看来此人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只得将自己被甩开的手尴尬的收回来,摸了摸头发,悻悻地走了。
刚走开几步,女人马上又看到了另一个引人注目的男子向吧台这边走来。
他身材高大健硕,简单的白衬衣把他V字型的身材衬托得利落不凡,相貌英俊不说,最重要的是他脸上带着笑。
女人下意识的把自己的领口拉得更低一点,可还没来得及搭讪,白衬衣男子已经侧身从自己身边疾走而过,竟然,是朝刚才的黑衣冷酷男走去。
看到他在黑衣男子身旁坐下,那女人在心中哀叹了一声,“看他们两个,一刚一柔,一个像黑夜,一个像白天,看样子就知道一定是gay。哎,为什么好看的男人都一定已经有了男朋友呢?看来,刚才他不是对我没有兴趣,而是对女人没有兴趣。”
获得心理的平衡后,她扭着屁股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去了。
“少言,你先到了。”坐下来的人正是楚峥岩,而他旁边散发着冷凝气质的黑衣男子就是他的死党,慕氏集团的真正主事者慕少言。
慕少言皱着眉头,为他迟到害自己刚刚被无聊女人搭讪而不爽,“明明是你约我出来喝酒,你怎么来得比我还迟这么久?”
“来一杯‘教父’,”楚峥岩冲着吧台后的调酒师说,他觉得还是不要把自己耽误时间是因为,本来已经开车快到酒吧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调转回头,去那个垃圾筒里把扔掉的礼物又捡了回来的丢脸事告诉慕少言,只是将那个礼物盒子放在慕少言面前。
“她送的?”慕少言了然地问道。
楚峥岩点点头。
“是什么东西?”
“如你所见,我还没拆封呢。”
“要不是见识过你打架时不要命的样子,我简直要叫你无胆匪类了。”慕少言拿过盒子,三下五除二地替他拆开来,“看看看,看它会不会吃了你。”
不过是一个雪花形的六角水晶镇纸。每一个剔透的雪花瓣上都刻了两句英文,合在一起应该是一首诗:
A True Travel
The most magnificent poem hasn't been written yet.
The most beautiful song hasn't been sung yet.
The most glorious day hasn't been lived yet.
The most immense sea hasn't been pioneered yet.
The most prolonged travel hasn't been done yet.
The immortal dance hasn't been performed yet.
The most shine star hasn't been discovered yet.
When we don't know any more what we are supposed to do
it's the time when we can do true something.
When we don't know any more where we are supposed to go
it's the start when the true travel has just begun.
“最不耐烦看这些英文了,被老头子丢到英国这么多年,现在看到英文就犯恶心。翻译来听听。”
楚峥岩把玩着晶莹的雪花,“这是土耳其著名诗人纳奇姆?希克梅特的诗《真正的旅行》。”他转着手中的镇纸,低声的念道:
“最壮丽的诗赋还没有书写
最华美的歌曲还没有吟唱
最绚烂的日子仍在前方
最宽广的海洋还没有远航
最遥远的旅行还没有结束
最不朽的舞蹈仍未翩翩
最闪亮的星辰尚未发现
当我们迷茫,不知道何事可为
此时此刻,去妄即真
当我们迷茫,不知道何处可去
此时此刻,真正的旅行刚刚启程。”
“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倒满符合你口中她的个性。”
“不错,”楚峥岩觉得跟自己心中的苦涩想比,杯中的威士忌都显得不那么烈了,“都说物似主人形,她随手送出的礼物也带有她的强烈的个人风格。就像这首诗一样,永不言弃,永远怀抱希望、冲锋陷阵。
而且你有没有发现,这首诗是她刻的。她应该喜欢水晶的玲珑剔透,却不一定喜欢雪花的柔弱无为,是以把这首彰显个人风格的诗亲手一刀一刀地刻在水晶上。
虽然不知道礼物会送给谁,但是她的礼物就该有她的味道。”
“什么?不是特地送给你的?”
“只是在周年庆上我抽中的。”
“靠!老兄,你有没有搞错?十万火急的把我从那么重要的酒会上叫出来陪你喝酒,我还以为是有什么最新敌情了呢?
结果你小子只是为了一个根本不知道要送给谁,只是偶尔碰运气被你抓到的东西在这里给我纠结痛苦,是不是还有再多喝两杯好感怀身世啊?”慕少言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再来一杯。”
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怀疑道:“不过你怎么知道是她自己刻的诗,你丫该不会是胡思乱想到走火入魔了吧?”
楚峥岩苦笑解释:“她写英文一向不太规范,大写A的那一横总是两边出头,而小写t的最后一笔也总喜欢多画个圈圈。”
慕少言马上拿起镇纸细看,果然同他说的一样。
他无奈地拍拍楚峥岩的肩膀,“看不出来你是要当王宝钏的节奏啊?怎么古代痴情烈女的戏码如今都改大老爷们演了?”
楚峥岩不理会他的调侃,喝了口酒,悠悠的抛出一句话:“她今天在周年庆上当众宣布要追求我。”
慕少言“唿——”的打了个狼哨。“我果然没白来,还是有劲爆的点嘛。现在主动权都在你手上了,你还愁眉苦脸个什么劲儿?要是喜欢,就上她;要是没感觉,就狠狠地踹她;要是还恨她,就上了她再狠狠地踹她。”
“可问题就在于我也开始弄不清楚自己对她的感觉了,本来对我而言,现在的她只是一个陌生人,何况我还有周颖,她美丽端方,温柔贤淑,于我,于我妈,于我的整个家庭,都是上佳的选择。只是没料到……”
“没料到她会摆明车马说要追求你?”
“对。她太激进,太极端,视既定规则如无物,这会像一把双刃剑,伤人伤己。”
“最重要的是,她还是很美,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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