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外,是一抹纤细的身影,流云被吓得脸色惨白,季风立在她的身侧,一只手揽着她的肩膀,她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口喘息。
“云儿……”东方晔听出刚才那声惊呼是流云,才会惊慌地立刻推门而出,月光下,他的脸色比流云更苍白,毫无血色,显然他也被自己吓到了。
若不是季风反应迅速,快一步将流云拉到身侧,让她错开东方晔的掌风,她这会儿定然受了内伤,影响了胎气,东方晔只觉背脊微凉,后怕不已。
“晔……”流云很莫名,她只是循着声音走过来,看到这间屋子的灯亮着,又听到东方晔的声音,谁料到她还没敲门,就感觉到一阵杀气逼近,吓得她浑身僵硬。
季风见主子来了,身子一晃,便没了身影。
“对不起,吓到你了吧?”东方晔将人揽到怀里,轻声安抚,见她一张睡眼朦胧的俏脸上满满的委屈,便是一阵心疼,“我陪你回房。”
立在轩屋子里的凌玄看着屋外的一切,难得看到东方晔这样在意一个人,这家伙向来清冷淡漠,从未把谁放在心上,如今看他这般温柔地轻哄流云,倒是让他微有几分欣慰,这家伙就是性子太冷漠,如今有个能让他在意的人也是好的。
东方晔朝凌玄颔首之后,便搂着流云回了房里,拉着她坐回床上,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压压惊,东方晔知道自己出手轻重,若是今日流云被他伤到,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原谅自己,幸好她没事。
“不是睡着了么,怎么忽然醒了?”东方晔揉了揉她的碎发,流云睡觉向来浅眠,但是如果周围没有声响的话她是很少会半夜忽然惊醒的,尤其今日她还挺劳累的,没道理会睡熟了才醒过来。
“做恶梦了,就醒了。”流云犹豫了几分,还是告诉了他。
他心底已经内疚泛滥,明知道她从前就经常做恶梦,今日碰上了这么危险的事,他不该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睡觉,他应当陪在她身边才是。
一看到东方晔的表情,流云就知道这家伙一定又在自责,她连忙握住他的手说道:“你忙你自己的事就好,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如果留在京城会打扰你的事,那我宁愿先回临阳城。”
明明不想一个人回去,却又偏偏说出了这样的话,只是为了不让他自责。
流云的心思,东方晔又怎么会不知道,便是因为她的善解人意,才更让东方晔喜欢她。
“有你在这里,我才能把一切做好。”他微笑着如是说道,见流云面色一红,便换了话题,“刚才做了什么梦了?”
本还含着笑意的流云微微一僵,不自在地别开视线,没有说话。
看她这副样子,东方晔便知道可能是同他有关的,说是噩梦,定然是可怕至极了的。
“我们去屋子外面走走吧?这会儿也睡不着了。”她提了建议,这个时候倒是真的想去外面走走,屋子里有一股沉闷,让她不断地回忆起刚才那个梦。
东方晔是不赞成这么晚了还去院子里乱晃的,但是看着她刚才被梦魇缠住,这会儿再睡恐怕也是睡不着了的,便起身拿了件厚厚的衣衫给她套上,这会儿虽然是三四月的天,但是深更半夜还是极冷的。
没想到东方晔会这么爽快地答应,流云自然很高兴,穿了厚厚的衣衫,又捧着暖手炉,大半个人都被东方晔搂在怀里,护在大氅下,她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冷。
两人在院子里走了几步,月色极好,月光一泻而下,淡淡地洒在屋顶上,宛若银光。
“晔,我们去屋顶坐坐吧。”流云偏头,年纪小的时候她曾经爬到树上,然后又从树上爬到屋顶,站在屋顶上往远处眺望,能看到很远的地方,后来她就一直想学轻功,只是没学几天就放弃了,实在是太辛苦,再说她娘也觉得女儿家的学武没有大用,便没再让她学了。
东方晔的轻功自然是极好的,足尖点地,身子微微一动便跃上了屋顶,他将准备好的垫子放在瓦片上,再拉着流云坐下,让她无不赞叹东方晔的细腻。
屋顶的风景果然比院子里的好了许多,看到的景色也更远了,在夜色的笼罩下宁静悠远,月光倾洒,让她微微迷了眼。
“在想什么?”东方晔低声问道。
怀里的人儿却是呼吸均匀地靠着他不说话,仿佛过了许久,她才幽幽开了口:“你相信前世今生么?”
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问出这样玄乎的问题,不过东方晔还是很认真地回答她:“相信。”
东方晔是不相信宿命的人,他坚信一切都靠自己努力,他相信凭借着他的努力一定能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一定能让天下太平,一定能辅佐皇上成为一代仁君,他从不寄希望于老天爷。
但是,他却又相信前世今生,尤其是遇到了流云之后他就更坚信缘分,不是都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么,换做旁人谁会相信东方晔竟然会如痴情之人似的等了一个丫头十年,连他自己都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她,喜欢到不可自制,喜欢到甚至超过了他钟爱的百姓。
“我曾经做过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真实得让人不敢置信。”流云靠着他,半闭着眼幽然地说道,“梦里,我喜欢上了沈逸,费尽心机地想要嫁给他,就在我们快要成亲的时候,他联合了我的妹妹设计了我,他看着我挫骨扬灰,看着我受尽折磨而死。那些曾经口口声声说会爱我护我的人,其实不过是一些披着羊皮的狼,他们得到我的信任,然后再狠狠地摧毁。”
察觉到怀里那人微微一颤,东方晔立刻紧了紧拥抱,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袒露内心,他觉得自己似乎同她的距离一下子拉进了许多。
只是,喜欢沈逸,还要嫁给他?东方晔心底涌起了一股不悦,他心爱的丫头怎么会喜欢上那个城府颇深的家伙,果然是噩梦,一点都没说错。
等一下……东方晔的眼神微微一凛,他记得那次流云发烧说胡说,说的似乎也是沈逸,看来这样的梦已经不只做了一次两次了。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沉了沉,果然不该给沈逸活命的机会,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