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晔沉默地揽住流云,宽大的袍子遮住了她大半个身子,她又刻意低垂着头,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倒是晚清跟在一旁极为显眼。
“你先回去,我晚些送她回去。”这话是对晚清说的,东方晔扫了她一眼,一个闪身便没了人影。
“大小姐和小侯爷……”柳眉拧得死紧,晚清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定了定神,还是决定先回府,想想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少爷。
东方晔将流云带到一条小巷子,走到底便是一栋小宅,不过两三个房间,庭院不大,种了几棵槐树,环境优雅,倒是个闹中取静的地方。
“这是哪里?”流云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在东方晔怀里,他抱着她走了一路,他走路的速度极快,像是足尖点地,脚下生风似的,一会儿工夫便离刚才的书肆好远了。
东方晔没有回答她,走到一间屋子前,推门而入,屋子里摆设十分简单,算不得朴素,却也未见奢华,看得出主人家应该是风雅之人。
“别动。”将流云放置到塌上,流云刚要下地,被东方晔低喝一声便立刻缩回了脚,东方晔转过身去,掩住了眼底的笑意,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瓶子,走回流云身边。
拿开瓶塞,一股幽香弥漫开来,倒出些许液体到掌心,抹上流云的手腕,流云惊讶地感觉到手腕上的清凉,原本还有些火辣辣疼痛的手腕竟不觉得疼了。
“这是弥生草制成的,你带回去,一天擦两次。”东方晔的声音沉稳,听不出喜怒。
“哦。”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救过她许多次的关系,在流云心里已经把东方晔当成了可以信任的人,就如刚才她将她带走,她便顺从地跟着离开,未曾想过跟着一个男子离开是不是安全。
“以后不要单独跟沈逸见面。”东方晔的口吻中多了一分霸道,他抬眼看着流云,平静幽深的眸子里只有她的影子,见她微微失神,他又说道,“听见了么?”
流云缩了缩脑袋,轻声嗯了一句,天知道她为什么要答应他这样的要求,他们非亲非故,他却这样插手她的事,她心头萦绕起一种怪怪的感觉,挥之不去。
“沈逸那个人心思深沉,你不是他的对手,以后离他远点。”就在流云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又开口了。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流云摇了摇唇,是她的错觉么?为什么总觉得东方晔说话的口吻很像……一个吃醋的夫君?
“怎么了?”东方晔深邃的眸子落在流云身上,见她眸色忽闪,十分纠结的样子,心底微微淡笑起来,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小侯爷……”流云自然不会说心里的想法,只好随口敷衍一句,“小侯爷对沈公子,似乎不太友好?”
说不友好已经算是客气的了,流云觉得,东方晔对沈逸和自己对沈逸的态度相差无几,她重生而来,同他自然是有着仇恨的,可是东方晔为什么对沈逸这般态度,实在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按理说,沈逸得到皇上的器重,而东方晔又是小侯爷,听说也是极得皇上赞赏的,难道说东方晔嫉妒沈逸?也不对,东方晔身为小侯爷,哪里需要嫉妒一个知府之子,小小的状元郎。
怎么想都不通,流云望着东方晔出神,这个小侯爷太过神秘,让她有一种无法看清的感觉。
“他是安王的人。”东方晔倒也没有隐瞒,只是见她神色诧异,转而轻笑,“朝廷上的事你也不明白,总之,沈逸那个人城府太深,离他远一点总是没有坏处的。”
流云点点头,她当然知道沈逸那个人阴沉隐忍,城府极深,不然他也不会用了那么久的时间得到流云的信任和深爱,在最后关头辜负了她的爱,想到前世重重,她忍不住咬紧牙根,不让自己泄露出丝毫脆弱。
手心传来的温暖让她微微一怔,视线下移落到了自己手上,一双大手包裹着自己的小手,那双大手修长白皙,指节分明,就是这一双比女子还漂亮的大手,让她温暖了起来。
“那日的事,谢谢小侯爷救我。”她忽然想起东方靖的话,他不是应该在京城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一时心直口快便将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事情办完了,就回来了。”他淡淡地回答,他自然不会说是东方靖来传话,说是流云去东方侯府找过他,也没说什么事只说谢谢他,不过三个字却让他加快了速度,提前好几天回到了临阳城。
两人相对沉默,气氛微微凝住。
“有的时候,把自己逼得太紧,未必是好事。”东方晔的声音温润如水,宛若天籁,不着痕迹地流入流云的心底,他想起那日在她房里,她被梦魇困住时的痛苦,和她如今面上一闪而过的痛楚如出一辙,他其实很想问,却终是忍住了。
有些事,如今还不能问,就如有些事,如今还不能说。
东方晔执着她的手,仿佛有无尽的话要诉说,却又说不出口,流云倏地收回手,慌忙低下了头,连耳根都红了起来,她还假装不在意地抓着自己的袖口,尴尬地低笑两声。
“若是觉得辛苦,可以来找我,我会帮你。”东方晔的口吻一如既往地温和,望着她的神色未见丝毫羞赧,反而坦坦荡荡。
流云忽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东方晔的眸光太过清澈恬静,反而显得她狼狈慌乱,她暗暗咬唇,这家伙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男女授受不清啊,还抓着她的手说那么暧昧的话,他到底什么意思啊?
当然,这些话她也只敢在心里火大地呐喊两声,面上只敢呵呵傻笑,谁让对面那人太过强大,连轻浮之举都做得落落大方,弄得仿佛流云若是在意就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似的。
“下棋么?”东方晔眉心一动,问话的当口便已经起身去一旁拿了棋盘过来。
流云心底腹诽两声,倒还是燃起了斗志,上次在慈光寺她可是输得很惨,这一次怎么着也要扳回一局才行,想到这里便蠢蠢欲动了起来。
东方晔将棋盘摆放在两人之间,他执黑子,将白子推给流云,这个时候才有一个少年端着茶壶茶杯走了进来,轻声说道:“公子,婆婆今日不太舒服,让小十过来给公子奉茶。”
少年为两人倒了茶,正要离开,流云忽然认出来人,惊讶地说道:“是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