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方停不久,整个玉京城便恢复了热闹与繁华。
此时已到了腊月,接近年关。皇帝祭天,各国来朝,各类稀奇古怪服装的人时常出来走动,为玉京城添加了几分不一样的滋味。
武温侯府内。
“徒儿,洪玄机这个家伙还真是有够不待见你的。”洛姜神魂跟随在洪易身边,看着这斗室小屋,摇了摇头,“我以为他与冰云还有一丝情意,可如今看来,这人是彻底断了情!”
再不受宠,洪易到底是个男丁,便是继承不了爵位,现在那也是秀才,恩科能中举人的主,可在这寒冬腊月时节却是没个奴才婢女来侍奉。
“如此也好,落个清净。”
洪易对这个情况已经习惯了,盘腿而坐,揣摩过去弥陀经的经义,利用白骨观、飞升观等等法门壮大神魂本源。
如今回了这侯府,他武功便不好再练了,只能是精研佛学,修鬼仙道。
他是个做学问的人,这精研佛学,那便是做学问,同时还要维系那道性,与佛理辩机,一点点的完善并试图辩败掉佛理。
在这种过程中,洪易的佛学、道学都在飞速成长着。
就在这师徒二人修行的时候,忽然,小院子门口传来一个沉稳的脚步声。
洛姜天眼悬空,照见内外,道:“是个老头,前些时日我见过,你家那位吴管家。”
洪易秦中移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了修行,起身便向门外走去,正好与吴老总管撞了个对面。
这老总管停住了脚步,看着面前的洪易点点头,露出一个笑容:“易少爷,侯爷回来了,叫你过去。有话要对你讲。”
“父亲要见我?”
洪易纳了闷,他这回家后不显山不露水,同往常一般。平日便最不让人在意,地位最底下,要讲话也轮不到跟他讲啊!
‘便去,万事有为师兜着!’
言罢,洛姜一丝念头依附在了洪易头簪上面,阴神向客栈肉身那奔去。
这位吴老总管只觉得似乎有阵风起,整个屋子里似乎丢失了什么存在感极大的东西,但就是看不出丢失了什么。
鬼仙阴神?
他也是武圣级数的人物,区区鬼仙,又不是看不到!
本打算细究,但洪易已经收拾好形象,侯爷的事要紧,便没再多想,头前带路。
两人兜兜转转,过了几个花园,十多个门户,足足走了一顿饭的功夫,才算是到了侯府的正府。
洪易从小到大也就来过一次正府,那还是他娘亲在世的时候。
这正府,堂皇威武,青石铺路,那都是大条的艾叶青石,平光入境,坚硬如铁。正府大厅之中,一排红木古朴的大椅,正中央是一副巨大的字,字体端端正正,有一种叫人规规矩矩的压迫感。
那是个“礼”字。
“礼”字下面是一张大条紫檀贡桌,摆放了不少物品,都是御赐的,用香火供奉着。
贡桌左边的大椅上,坐着的便是洪玄机。
透过洪易身上的念头,赶向侯府的洛姜第一次见到这位武温侯。
穿的是华服锦衣,戴的是紫金冠,两鬓微白,一双手洁白如玉,一尘不染,放在扶手上,给人一种掌握无穷力量的感觉。
看上去,便是个很讲究规矩,手握大权的人物。
“洪易,你站到右边去,我有话要对你说。”武温侯用手一指。
洪易应了一声,走到大厅的右边站好,朗声道:“父亲大人有什么吩咐?”
“听说你用草书给咏春郡主答了一句诗?为什么不用正字?卖弄你的文字和诗才?经义道理不去读,做这些邪门歪道?”
洪玄机淡淡说着,语气很冷,让人听得不寒而颤。
“为何不能用草书?”洪易直视洪玄机,“字如其人,人有千重面,自有千种书,这天底下岂有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我写个草书,怎么就是做邪门歪道?”
“难不成都写正字,便都是正道了吗?”
洪玄机挑了挑眉,看向洪易,厉声道:“你这是跟父辈说话的样子?合什么规矩!”
“有错便认,无错,为何要认?父亲大人,那不成您连黑白都不分了?”洪易不卑不亢,“这是道理!”
砰!
洪玄机手一拍扶手,声音震响,道:“还真是反了你了!”
洪玄机是理学大家,最讲“规矩”二字,武温侯府更是最讲究洪玄机的规矩,说一不二,他说是错,那便是错,没错也错。
像现在的洪易这样反驳?
轻了,那是打断腿,重了便是家法打死也不稀奇。嫡长子也是一样,犯了规矩那就是罚。
若是往日的那个洪易,怕是已经认错陪软,将这个委屈吃下,等着以后封官进爵为母亲求个名分。
可现在不同了。
洛姜教导这些时日,虽然没有将梦冰云真正的死因说出去,但是也有意无意透露了不少,叫洪易对这个基本没见过几面的父亲没了几分信任。
今日洪玄机这发问,便彻底点爆了洪易,他根本就不会吃这个亏!
“你犯了家法,要打你二十棍子,本来因你有功名在身,开春乡试,国家大典,你也要参加,便要暂且饶过你。若是中了举人,那便一笔勾销。”
武温侯脸上毫无表情:“但你居然敢顶撞我?谁给你的胆子,这是什么地方,你又是什么位置,居然顶撞起我来,如此不合规矩。”
“今日这家法,你是躲不过去了。”
“来人!”
吴老总管便到了厅前:“侯爷有何吩咐?”
“洪易此子,违反家法,顶撞己父,一点都不合规矩,给我拉下去,打五十棍子。”
洪玄机想了想,“开恩”道:“到底还是要参与乡试,你也别打的太狠了,莫要伤了骨头,两腿,到时候去不了考场,也别伤了手,还要写字。就打个皮肉伤便可。”
“听侯爷令。”
言罢,吴老总管到了洪易面前,手一翻一扣,便要把他压下去。
“今个我看看,谁敢在道爷面前伤他个试试!”
一声长啸荡四方,初起那人还在远处,最后一个字时,已经跨过十来道门户障碍,到了这大厅里。
只见风气化拳印,一只硕大的拳头就那么在吴老管家面前逐渐放大,最后印在了胸膛上。
另有一只手将洪易给裹了过去。
一切发生不过电光火石,待众人反应过来,那吴老总管便已经被打飞出去,倒地不起。
洪玄机见场中多出一阴阳道袍的少年,一手提着洪易,一手结法印,内心暗暗忌惮,发问道:“你是什么人?”
“你家女儿没跟你说起过我?”洛姜大笑一声,“今日,我应约而来,与你这武温侯论武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