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慢慢的降临了,渡过了躁热和烦闷的白昼,在凉爽的夜风初来时,总是夏日城市里最热闹的时候,街道、夜市、商店来来往往的车流人群却是更多了几分,位于滨河东路的柔软时光西餐厅也迎来一天最好的生意,虽然这里的西餐、红酒、咖啡、式的铁板烧并不一定就适合大原人土生土长的胃,不过在这个讲究品位、情调的时代,总不缺三五成群或者俩俩一对的纷至沓来,在柔和的音乐和暧昧中消磨夏夜时光。www.piaotian.com.com
晚八时,餐厅二层临窗的散座,一位颇具绅士风度的帅哥正把一份切好的手工薄脆披萨殷勤地放到相对而坐的女士的餐盘里。俩个浅抿着开胃红酒淡笑风生,俊男靓女的搭配在这里是常见的景像,并未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是谁?服务生认识这位男士,是这里的常客,经常见到这位姓雷的老板驾着他那辆凌志,车就停在餐厅之外,只不过那位女士不认识,原因很简单,这位雷老板很少携着同一位女人光顾这里。比如今天这位好像气质很高雅,点菜的时候能叽里呱拉冒几句文,说话的时候低声细语,笑着的时候抿不露齿,看上去像雷老板很般配。
如果凑近点,你就能听到,雷老板正在轻声说着葡萄是美丽,静止与纯洁的,变成酒之后就有了生命,这种迷人的色彩,神秘的情思,柔和醇香的红酒饱含了鲜活的生命原汁,蕴藏了深厚的历史内涵。说着的时候透着杯中摇曳的红酒,不时欣赏而悦色地凝望着对面的女士,对面的这位在抿嘴浅笑着,同样报之以欣赏式的凝眸。
大原很多女人包括名媛都认识这位男士,姓雷名涵洋,海归、外资企业的ceo、房地产商、简氏企业的代言人,当然,最吸引女人眼球的身份是“钻石王老五”。
而大原里同样有很多男人特别是婚姻出问题的男人也认识这位成曼婷女士,博成心理工作室的台柱,婚恋心理学专家,不少被老婆抛弃和试图抛弃老婆的据说都在她这里接受过咨询。
俩个人此时的状态都非常之好,谈到红酒的历史、谈到留学的经历、谈到对彼此职业的兴趣,正经历着从初识到升温的过程,恰恰在俩人谈兴正浓的时候,雷涵洋的的手机不和谐地响起来了,谈话稍稍一中止,雷涵洋低头看着不认识的号码,稍一示意轻轻放到耳边,听到了手机里熟悉的声音,很有风度回了一句:“对不起,先生您打错了……”
尔后,不动声色地挂了电话,手机轻轻放到餐桌边上,眉目间带着笑意正要继续刚才的谈话,不料恰在此时又生变故,对面成曼婷的电话响了,成曼婷随口说了句sorry,同样轻轻把手机放到耳边,跟着很诧异地递着自己的手机给雷涵洋:“找你的!?”
“什么?”雷涵洋这下吃惊不小,狐疑地接过了那只精致的女式手机,放到了耳边,一听又是商亚军的声音,还真被这个破坏气氛的气着了,好歹保持着几分风度劝着:“商经理,你可真有两下,居然能把电话打到我朋友手机上……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怎么样?再说我们也没什么说的不是?”
“小子嗳,哥今天给你留着面子呢啊……看看楼下,哥兄弟几十号,准备拉几个垫背的,你看怎么办?”电话里的声音粗鲁而沙哑,倒是真吓了雷涵洋一跳,紧张地往窗外看时,自己的车旁围了一圈人,影影幢幢看样还抄着家伙,心里咯噔一下,对着手机有点失态地说着:“商亚军,你想干什么?你现在是通缉犯啊,信不信我马上报警。”
“好啊,回头看看……我还以为你不认识我这个通缉犯了?”电话里粗声大气又是一句。
雷涵洋这下可真被惊得不浅,一回头,恰恰看到西装革履、披着长发、面目狰狞的商大牙,连领着上楼的服务生也噤若寒蝉,不时地回头生怕后面的人发飚似的,直到了临窗的桌前,面对着有点愕然和有的惊惧的雷涵洋和成曼婷,商大牙大咧咧一挥手屏退服务员,直坐到了椅子上,把雷涵洋挤到窗边,大大方方一伸手一咧嘴对着成曼婷说着:“妞,贵姓。”
“我的姓不贵,不必问了吧。”成曼婷面若寒霜,拒绝握手问好了,对面坐着这家伙两眼血丝密布,凸嘴大牙看得实在反胃,谁看也能联想到黑社会,不过好歹见多识广,拒绝了句还保持着镇定,目光投向尴尬的雷涵洋,很质问的目光,实在看不出这种身份的人怎么会有这种朋友。
“这妞挺个性啊,要不雷老板,我们拉这妞抵债。”商大牙直接来了句,气得成曼婷剜眼咬嘴唇,脸上霜意更甚,这当会雷涵洋可沉默不起了,坐下来劝着商大牙:“商大哥,别这样给我难堪好不好……她是我个普通朋友,和这事没有什么关系,别扯上她行不?”
“嗯,好,像个爷们……那不扯她,扯扯咱们的事,你可答应了啊,拆北深坊那十二家,五十万额外费用啊,不能我人都用了,钱不给吧?你觉得我个老百姓好欺负是不是?你说,怎么办……”商大牙说着,敢情这俩天没吃啥好的,边说高脚杯边往嘴里倒,红酒一抿一咂吧嘴,又是顺手抓了块烤肉大嚼着,不过就他这形象嘛,倒也不觉得丢份,只是把旁边几桌客人吓得先结账溜了。
“商亚军……你还别吓唬,我就不信这大庭广众下你敢干什么?”雷涵洋强自镇定句,揣度着该怎么办,说话着暗暗和成曼婷坐到了一起,好歹保持着几分气度,知道商大牙为何而来,直接拒绝着:“是啊,你问我怎么办?我还问你怎么办呢?咱们商议的是你们拆了付款,我问你,拆了吗?”
“没有。”商大牙大嚼着摇摇头,那得性根本不把雷涵洋当会事,抬头看着,嘴角撇了撇,吸溜了下鼻子,现在再不像平时那个熊样点头哈腰恭维这些有钱老板了,直接说着:“你他**还好意思问我拆了没有?你都说了没事没事,怎么就去那么多警察?出他**事了,都躲起来不见人,把我拆迁的兄弟抓了好几十个………我现问你要拆迁费用没要医药费、精神损失费都算轻的啊,这不能我一毛钱没落着,回头这事还得我一个人扛吧?”
看着这个面目可憎的男人,听到了北深坊的名字,连成曼婷也瞪着诧异的眼睛直看雷涵洋,雷涵洋有点坐不住了,息事宁人地说着:“好好,商亚军,什么话也别说了,明天到我公司,钱我给你,尽快从我面前消失。”
“玩我,这不行……”商大牙食指节一敲桌子摆活着:“你都说了我是通缉犯对吧,就指着这点钱救命呢,雷老板,你不仁就别怪兄弟不义了啊,商量这事的时候,你、我、拆迁公司王平阳都在场,哥干拆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能不防着你们,别以为你窜通了我就没办,你敢保证我没有把场面录下来?”
“你录下来了?”雷涵洋吓了一跳,不过跟着觉得这事是商大牙危言耸听,鼻子里嗤了声:“吓唬谁呀?你要有这水平,能被警察追得满地跑……就即便你录下来,我的罪很大嘛?”
雷涵洋被这句挑恤有点激着了,别了商大牙一句,估计是揣准了这货不会长这只前后眼,商大牙一听,脸上顿显几分悻然之色,直竖着大拇指说着:“聪明,知道我商大牙脑袋瓜里没有这些弯弯绕……我做事简单直接,这个吓不住你,咱们换一种方式……”
说话着直拔着手机,雷涵洋惊声问着你要干什么,不料话音未落口袋里的车钥匙叽叽报着警,一惊往窗外一看,顿叫了声苦也,只见得几个人,轮棍的、扔板砖的、拿东西划得,眨眼间自己那辆价值几十万的凌志被糟塌得不像样子了,车窗玻璃破了,车被咂得通通直响,跟着被泼了什么颜料,眨眼间又见这些人呼哨一声全溜了。
“简单吧?哥手下最不缺的就是这号打砸抢的人,拆迁户就是被这帮人打死的……哥就是黑社会,既然你敢雇,就没想想后果?连我的账你都敢赖,真他**是活腻了啊。”商大牙脸上浮着怪异的笑,看着惊愕的一对男女,现在真有点怕了,得意一笑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又是直接了当说着:“等警察来是吧?离这儿最近的五一路派出所,需要六分三十秒才能到达这儿,最近的报警点五分钟能赶到,不过他们只有四个人,哥来了四十多个,还真不把他们放眼里……直接点,给你六十秒考虑,要么给钱,要么我带你走,去拿钱。”
说来说去就是要钱,这会儿雷涵洋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了,知道这账赖不了了,掏着手包里的支票簿,刷刷刷飞快地画了一张,平推着直放到商大牙眼前,有点局促不安地看着商大牙,几十万的车说砸就砸了,接下来敢干什么还真让雷涵洋有点怵了,只怕自己这身份已经压不住对方了。
商大牙拿着支票,手指在支票上啵声一弹,笑了,很灿烂地笑着:“嗳,这就对了,你们这些王八软蛋,我他**不**母亲,你就不知道我跟你爹是一辈的……再给你三十秒,从我面前消失,妞留下,陪大爷喝一杯…”
商大牙大咧咧一说,成曼婷吓着了,哀求也似地看着雷涵洋,雷涵洋拉着成曼婷的手,正要出声求告几句,不料商大牙酒瓶子往桌上一顿,呲牙瞪眼,凶光外露,一字一顿,仇深似海地吐着:“再不滚可就不是砸车了,信不信老子今天开你瓢见见红?”
说话着,手握着瓶颈起势,那是要砸脑袋,雷涵洋如惊弓之鸟,霎时间踢踢踏踏跨过椅子,一路鬼喊着仓皇而逃,手包也顾不上拿了,妞也顾不上带了,直奔着从二楼连滚带爬下了一楼,奔出了门厅,生怕有人拦似地,车也不要了,出了门厅又是拔腿狂奔………边奔边拿着手机拔号,拔通了气喘吁吁大叫着:
“许局长,我……我我看到商亚军了,在柔软时光西餐厅,刚才……刚才,就刚才,敲诈了我五十万,把我女朋友扣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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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里,客人鸡飞狗跳地乱往外跑,奇怪的是并没有保安出来瞧瞧发生了什么事,特别是二层400多平米的厅堂,呼里哗拉一跑,已经没有几桌人了,商大牙又是悠闲了灌了一口红酒,看着对面的女人虽然稍有恐惧但并没有失态,这倒笑着赞了句:“妞儿,不错啊,够镇定啊,跟这畜生上床白瞎你了。哥比他强多了。”
“您也很镇定呀?已经过去两分多钟,您好像只是吓唬吓唬他,应该马上走吧。”成曼婷处变倒不惊了,款款说着,像在揣度一个患者的心理,很客气地说着,一说商大牙抽了张张擦擦手抹抹嘴,yin笑着道:“说得对,带上你,马上就走。”
成曼婷咯噔一下子,这下真吓得不轻,下意识地像遭受非礼一样两手交叉着护在胸前,商大牙舌头舔舔嘴巴,yin笑着站起来,边说着**本钱收回来了,你当利息啊……说话着就要上前拉人,成曼婷一着,镇定不了了,闭上眼歇斯底里尖叫了一声,不过未等到自己被拉,耳边炸响了“嘭”声像酒瓶子摔地上的声音,跟着听到了一声冷峭地声音:
“滚!”
好像不是对面那个恶人说话,成曼婷睁开眼,恰恰看到了仓皇而逃的商大牙,这一惊更是不浅,回头弱弱地搜寻着,二层就剩四五桌人,都有点惊惶地靠墙站着生怕沾惹上是非,只有墙角不起眼的地方那一桌上坐着个背对自己的人,一刹那成曼婷下意识地确定就是这个人惊走了对面的恶人。
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人慢条斯理地起身,好伟岸的感觉,等回过头来,成曼婷惊讶得几乎再尖叫一声,是简凡,是上午在自己的咨询室诉说出轨经历的简凡,只不过这个时候,那里还像心无着落的出轨男,此时看得这人步履如此稳健、神色如此凝重、脸上那道刀疤几乎是放射着正义的光芒,几步上前走到成曼婷身边,轻叱了一句:“快走。”
恰在此时,餐厅的灯蓦地暗了,又是听得一层二层尖叫连连,成曼婷根本不假思索,起身两手使劲地拉着简凡,跟着这人就走,黑暗里摸索着,下楼,快步走过门廊,直到了街上,直到了被简凡拉着坐到了车上,成曼婷尚自惊魂未定,直看着简凡利索地倒车,打方向,朝着北疾驰着离开这个现场,身后,隐隐地听到了警报声,成曼婷再回头时,看到了红绿警灯闪着,警察珊珊来迟了……
不过好在没发生什么事,成曼婷庆幸地抚过胸口,喘了口气,几分感激地看了简凡一眼,专心致志开车的简凡目不斜视,成曼婷下意识地问着:“谢谢,吓死我了,那个人长得真凶……哎,简凡,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怎么知道我叫简凡?”简凡不动声色地问。
“你的警察同事告诉我的啊……别告诉我,这么巧啊。”成曼婷说着。
“那我说我算着你有事,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英雄救美来了,你信不?”简凡问。
“不信。”成曼婷浅笑着否认了。
“那不就得了,巧合呗。”
“那……那也不对呀,那个人为什么那么怕你,一见你就跑了。”
“我说我是正义的化身,专门解救落难美女,你信不?”
“呵呵…不信。”
“那你说什么原因?”
“嗯,我想你认识他……你以前是警察,好像是个很厉害的警察,他害怕你,对吧。”
“咦?……真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对了成医生,你那个男朋友什么人啊,怎么可以扔下你就跑呢?说到这儿,您的眼光又有点太差劲了吧?”
“他虽然在追我,可不是我男朋友,说得很对,确实有点差劲,他已经out了……别光说他呀,说说你呀,这么有情调的地方,你怎么会独自一个人出现在那里?怎么没有个美女陪着你呢?”
“你忘了我的职业了,我是大师傅,大原的餐厅饭店和基本都光顾过,做大师傅要当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大师傅,所以我需要博采众长……对了,成医生,家在哪儿,介意个有妇之夫送你回家吗?”
“呵呵……在西铁区,简凡,你这人蛮风趣的啊,能问你个私密问题吗?”
“可以呀,在你面前我没有秘密。”
“是吗?嗯……我就问问,你脸上那道疤是怎么来的?”
“这个呀,说来话长了,以前我是个小白脸,只能欺骗未成年少女的感情,后来为了增加我个人的英武气质以及男人味、以及成熟男人的沧桑感,为了泡shu女方便,于是我自个划了一道,你信不?”
“哈哈……这个我信。”
车厢里响着轻快的笑声,越谈越热乎,越没主题了,聊得投机了是路显得特短,眨眼就到了西铁区的一小区前,直进了小区停到了一幢居民楼前,让成曼婷意外的是简凡很有绅士风度地替自己开了车门,装腔作势地躬身请美女下车,逗得成曼婷直乐呵,第一次见面又有点不好意思请人上家里坐坐,只是客套了句,简凡又很绅士的说不妥,不但不妥,而且很关切叮嘱着那个恶人是涉黑成员,神通广大,要不连你的手机号也知道?而且呀,和她已经成为过去式的男友有经济纠葛,为了以策万全,一定关好门、关好窗;包括关好手机……几番叮嘱让成曼婷又是万分感激,很淑女的招手再见着,不过却是一步三回头似还有几分不舍在进了楼门……
直坐在驾驶室里看着成曼婷进了楼门,身影消失,简凡回到车里,同样有几分恋恋不舍地多看了几眼,可没想到让商大牙来找雷涵洋会出这个意外,商大牙招了一帮子人来回跟踪了两个多小时才找到这个地方,还真没想到会遇到这个成医生,更没有想到商大牙这货临走还想耍耍流氓,凭白地给了自己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恐怕今夜自己要成为美女的梦中人了啊。
驾车起步,暗笑着,按捺不住地心在蠢蠢欲动着,还别说啊,心理学上说得是对,每当一个男人看到一个美女时,潜意识中就会想到和美女xxoo的经历,只不过简凡怀疑的是,是不是美女同样有这种心理倾向呢……想着有点犯贱地笑笑,出了小区就停下来了,摸着手机,震动铃声全关的手机显示出了十几个未接电话,一多半是曾楠和唐大头的,简凡直接略过,一看还有老婆的电话,顿时吓了一跳,连老婆的电话也漏了,赶紧地回过去,嗯嗯啊啊诌了几句瞎话直接请假着:“……杏儿,你陪爸妈吧啊,我和唐大头一块喝酒着呢,回去也不知道到几点,那我干脆不回工会小区了啊……”
老婆没有表示异议,反而关切地嘱咐少喝点,早点回家,明儿还得去医院检查一次……殷殷嘱咐了一番,挂了电话,让简凡听得直吧唧嘴,自打结婚后,杏儿是越来越像贤妻良母,难道也像婚恋心理学所讲,就是因为老婆太好了,这老公才更容易出问题吗?
想不通,此时也没时间多想了,直接回了商大牙的电话,接通了就一句话:
“现在吸引力都到滨河路西餐厅了,时间不多了,下一趟得你自己来………”
……………………………
……………………………
吸引力,确实到了滨河路西餐厅。报警的是群众,据说这里有人车被砸了,出警的110和后赶到的五一路派出所一共十几位民警,围着那辆被砸的凌志拍着照,还有若干位在餐厅询问着服务员,老板搁那地儿是大倒苦水,说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可说得清有一半多客人没付账就跑了。
接着是杏花岭分局来了两辆警车,联合做起了现场询问,不多会闻讯赶来的四队刑警也加入了,是四队在找的嫌疑人商亚军,此人的体貌特征这么明显,想认错都不可能,只不过人已经溜了,连事主也躲着暂时没找到,而且刑警发现这里的监控和电源线路都被人为破坏了,明显是起有预谋的事,一面循着出事的车辆寻找事主,一面给各治安报警点、巡警协查消息,这是个在刑警队挂号了的人物,四队已经追踪几天了,就怕他不露面,露面就好抓了。
只不过嫌疑人并没有像刑警判断的那样,捅了这么个娄子就销声匿迹了,不但没有隐藏,反而在这里消失刚刚不到一个小时,又出现了………
“报案人呢?”
“还在包间。”
“商亚军人走了多长时候了?”
“有二十多分钟了。”
刑侦四队的大队长郭元赶到稍稍晚了几分钟,同样是前大街110出警点接警到的场,不过人早溜了,四队从滨河路赶来的刑侦队员大致向队长介绍了一下情况,边介绍边进电梯往楼上上着,这里是丽江大酒店,装帧考究的电梯里铺着带星期、日期标识的地毯,叮声停梯出门时,长长的走廊在一溜水晶吊灯的映照下显得这里很金碧辉煌,沿着每个包间恭立着服务员,有点诧异地看着一队警察雄纠纠、气昂昂地走过。
更诧异的是郭元,难道就在这地方堂而皇之地发生了敲诈事件?敲诈完了一位老总还能从容地离开,而且根本波澜不惊,甚至于连酒店的保安都不知情?
一连串疑问来不及细细斟酌,领路的刑警把郭元直带进了标着丽华苑标识的包间,进门示意着一桌四个客人,就是他们……一说小声示意,那位,昨天还在咱们队里做过笔录,是平阳拆迁公司的老总,王平阳。
这人郭元认识,北深坊的案子刑侦支队交由四大队办理,这位王总消失地数日之后主动到刑侦四大队配合调查,刚刚有过一面之缘,却不料此时又在另一个地方碰面了,郭元蹙眉看看这人,三男一女,为首的王平阳看上去年纪最大,五十出头,头顶微秃,胖胖的脸上福相很重,油光满面的感觉,不过脸色很不好,不知道是被酒精催得还是被吓得,一阵红一阵白,此时110的出警人员刚刚做完了笔录,交给了郭元手里,指挥中心已经传来了消息,此案由刑侦四大队接管,郭元扫过几眼,对于这类纸醉金迷的男女孰无好感,又把眼光投向了笔录上,粗粗一看,随意地坐到了刚刚110巡警的位置,看着这位王总,边翻看着笔录边问上了:
“王总,哗啦就进七八十几个人,个个是黑衣黑帽,腰里插刀,沿门一站,您几位是个个胆寒对不?”
王总惊惧地点点头,另外两男一女,也点点头,其实不用很多人来,光商大牙一个丑相就够吓人得了。
“这就有点过了吧?虽然包间里没监控,可楼层里有啊,虽然我们还没有提取监控,可要是十来涌进来,早惊动保安和酒店了,怎么会一点反应没有呢?直到你们报了警,我们到场现在快半个小时了吧,酒店还没不清发生了什么事?………说清楚点,到底来了几个人?”郭元一下子挑到了其中危言耸听的地方,几位报案人面面相觑,一个说五六个人,一个说差不多七八个、另一个说好像四五个,王平阳想了想,这会儿确定,一伸巴掌,五个。
“这就对了吗,再笨的嫌疑人也不会挑这么个地方胡来……还有您说这案情,进门他们就朝您敲诈八十万对吧?这总得有由头吧?就看着你们好欺负要钱?王总您也不是个被人捏来捏去的人物呀?”郭元再问,话里带刺,原本对拆迁公司这位就不大感冒,心里明知道怎么回事,可是你还就把人怎么着不了,这话不好听了王总自然是听出来了,一翻眼也不客气了,质问着:“咦哟?你这警察说的什么话啊,我们是受害人,刚刚商大牙在这儿干了点什么我几位同伴可都看到了,都能证明,他就是敲诈我八十万,还说不给钱有我的好看……这个混蛋就是北深坊拆迁的幕后指使人,他可把我害惨了,私自召集人员非拆迁,还把我公司的两台挖机悄悄开走,我说你们警察管不管,怎么让这号地痞、流氓、无赖横行无忌……这也太没王了吧!?”
“就是啊,警察同志,我们都看到了,确实就是王总说的那样……”
“没错,我也看到了……”
四个人四张嘴异口同声,你一句我一句,俱是附合着王总的话,郭元听得笑了笑直接挑刺道:“是吗?既然您也知道他是地痞、流氓、无赖,怎么会聘任他当你们公司副总经理呢?昨天你不评价这个人平时还是蛮不错的嘛。”
“这……”王总霎时有点语结,一下子愣眼盯着郭元,明显地感觉到了这位警察和110、派出所、分局那些个见了老板一脸堆笑的民警根本不是一路,不但问话咄咄逼人,而且挑出来的刺根根都是要害,这一惊,倒不敢编排了,老老实实闭上嘴了。这边刚安生了几分,门外进来了刑侦队员,进门提着硬盘,附着郭元的耳朵说了几句,郭元这就又有话了,直接问着:“王总,你报的案和事实还有所不符,录像上显示确实是五个人进了这个包间,不过只用了三分钟不到,你们出门的时候,俩个人勾肩搭背,是您送人出去的……这怎么看也不像敲诈呀?”
“这……这,我我……这样,警察同志,我是虚于委蛇,不得已才答应明天给他钱的,要不他胡来我怎么办?”王平阳这会儿苦脸难言了,摊着手无奈地给了个解释,郭元挑到了这几个小毛病,那份笔录一边一扔直接安排着:“再做一次笔录,王总,一定要实事求是啊,这是查清案情和将来定罪的原始资料,希望你们配合我们尽快抓着这个嫌疑人……”
大致的安排着一位队员做笔录,这几个人被郭元几句敲到正点的话镇住了,个个不时地瞥着王平阳,等着王平阳说话,没等说话四个人就被分开房间询问了,人走时郭元倒瞧到了几个人脸上的不自然,这下子倒确定了七七八八,这里头,肯定还有什么毛病。
刚刚坐下来想着夫,一位队员在门口招着手像是有急事,郭元起身掩门出去,这位队员轻声说着:“郭队,刚接到110的通知,西餐厅受害的事主找到了,受害人雷涵洋,正是我们协查康馨房地产公司的人代表,据他称,一个半小时前他和女友在西餐厅被商亚军一伙敲诈勒索,不但砸了他的凌志轿车,抢了他的手包,还劫持了他的女友……现在他的女友手机也关了,找不到人……”
“不会,瞎扯淡,商大牙是个老炮了,被咱们打击过不是一次两次,今天晚上的动手很温和,办事很有分寸,在这里连保安都没有惊动,这就是求财,不会劫持人质,他给自己留着后路呢。别理他们那一套,这些人现在脏水都往商大牙身上泼,恨不得咱们全副武装当场击毙商大牙呢。”郭元瞬间判断到了大致案情走向,不过一说这话倒把自己说得灵光一现,沉吟了一下眼睛亮了亮:“对呀?西餐厅那儿勉强倒像,可这儿不像商大牙的风格呀?要这货出手诈钱怎么着也得把人揍得满地找牙吧,再差劲也不至于吓唬两句,人家回头就报警呀?”
郭元一愣眼,不解了,商大牙的案底有十几宗,主要是聚众滋事、设赌以及故意伤害,像这种屡屡被公安打击的惯犯反侦察意识强一点说得过去,可像现在这个样子明目张胆在警察眼皮子下兜圈子,而且干得事漏洞百出就说不过去了,踱步思忖了片刻,只觉得这蹊跷中恐怕另有隐情,而从已知的调查情况下,也多少反映出点商大牙和北深坊事件涉案非拆迁人、和开发商都有密切关系,这是北深坊非拆迁引发命案的一个关键人物,四队设点蹲坑已经数日了,还以为这货早潜逃到什么地方避风头去了,却不料居然会堂而皇之地出现了,可恰恰摆在眼前,反而让郭元觉得那里很不对劲。
“小张……这样,不管他想干什么,越快抓到越好,免得这货给我找麻烦,你通知全队集合,蹲坑的换一班继续监视他的两处住所,外勤四人一组待命,还有,你带人亲自去一重案队,找值班的和秦队长联系一下,用一下他们的追踪设备,争取尽快锁定嫌疑人藏身之所……去吧……”
郭元安排了一下,队员边联系着值班室边飞快了朝电梯奔去。
询问,在继续着,郭元在走廊踱着步子,细细地琢磨着刚刚两件发生的案情,俩个受害人一个是开发商、一个是拆迁公司的老总,都报案称敲诈,一个敲诈走了一张支票,一个根本没给钱还拖到了明天,而恰恰说不通的就在这里,以商大牙屡屡被打击培养出来的反侦察意识,他应该不会不知道拿着支票或者上门取钱那简直等于自投罗网……
哟!?这家伙不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吧!?
郭元突然想到了很另类的思路,虽然不敢肯定,可越看越像,而目的也容易想到,是在把水搅浑,把视线搅乱,如果真是这样,那好像他会出现的下一个地方,一定和北深坊牵涉到的人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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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丽华酒店所处的前大街不到两公里的地方,从这里能看到丽华酒店的霓虹灯在夜色中闪烁,街边一辆普通的皮卡里,简凡目睹着商大牙几个办完事离开现场,过了十几分钟才见警车驶过,110的、派出所的、四队的,次弟数过,有七八辆之多,看来惊动的人不少,看来也正如所料,商大牙前脚走人,后脚人家是直接报警,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过了很久,简凡盘算着时间,估摸着差不多了,这才摁着手机接通商大牙的电话安排着:“……老商,接下来你车不要停,就在街上晃悠,挨着个给几个股东打电话……说什么?笨死你呀?说要钱吧,生意不做了,当然撤股呀,谁不同意你跟他急,反正你破罐破摔,还是那句话啊,你什么都在乎的话,别人就不敢不在乎你了……从现在开始,十分钟结束………结束后咱们再玩个漂亮的。”
商大牙出了一口恶气,此时对于简凡的话自然是喏喏应声,挂了电话,算着时间还早,下车在街边的小卖部卖了一瓶饮料啜着,回到了车里,此时才有暇拿着一样东西端详起来。
是什么?是个包,是个精致的男士手包,标着louisvuitton的标识的奢侈品,是西餐厅断电的一刹那,拉着成曼婷走的,顺手牵羊带上了雷涵洋的包。
“这家伙够奢侈的啊,哥们千万富翁舍不得买。”
简凡轻轻地拉着拉链,拉链是高品质ykk拉链,意大利货。自从踏进也算个有钱人的行列,这类昂贵的奢侈品也多有涉猎,不过骨子的小农意识还是觉得这种一万多个小包彰显身份的东西有点不太靠谱,这个冤枉钱他是绝对不会花的。摸了雷涵洋的包,一拉开首先摸到了是一串,一串让简凡登时翻白眼的东西。
什么呢?是套套,是杰士邦套套,超薄型,足足十个拉了好长,再一摸居然还有盒增大延时湿巾,更让简凡哑然失笑了,暗道着:“哟,这哥们也同道中人啊,家伙什就随身带着,随时开枪都成……”
谑笑着,只当这爷们差不多一个得性,直接忽略过,再翻着包儿,一摞人民币,有一寸厚,一大串钥匙,还有一个精致的卡包在里面,各式各样的银行卡装了十几张,也粗粗略过,正要扔过一边的时候,摸着内层厚厚的还有一叠,不像钱,只有钱的一小半大小,随意地拉进,凑到眼前一看,也认识,是银行转款的回执,小纸片样的大小,同样略过……
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现在这身份倒不会觊觎这么点小钱,只是已经报警的事,简凡暗忖着怎么把东西还回去,当然最好的办是随手一扔,神不知鬼不觉了,不过这么多证件、钥匙、银行卡肯定要让人再费一番手脚补全,又有心有不忍了,正想着还回方式的时候,不知道是心里窍眼多还是当过警察的那份直觉作祟,简凡突然间想到了个什么东西,一个激灵把包重新拿起来,一大摞地转款回执数了数足有三十多张,拧开了车灯细细地看着金额,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少则十几万、多则上百万,一大摞转款回执差不多能赶上自己的一多半身家了。
“哇……这王八蛋,给谁的这么多钱……难道……难道是……”
简凡心里一惊、一凉,正反数着纸片,看着,正面是打印的回执,反面居然还留有字迹,粗粗一辨认,写的是诸如许局长夫人、王主任小舅子、李处女儿 、钱副局的儿子……诸如此类莫名其妙的话,想着,想着,尽管根本不知道收款和打款人是谁,不过这个并不很难想到的真相简凡慢慢地揣度到了,像雷涵洋这种身份免不了花钱卖路,而这种拐弯抹角把钱送给领导亲属或者领导亲近的人的办,似乎更隐敝一些,就犯事谁也拿不住证据,送和收的彼此都心知肚明。而之所以留下这些,八成是雷涵洋有意留下的黑账,用于掣肘收了钱的人。
“坏了,这可是个烫手的热山芋……”
简凡把东西重新放回包里,拉上了拉链,一时间心下无着了,一想到三十多张打款回执可能涉及到的人,有点心虚了,心虚间又有点害怕了,这一趟浑水,可是越趟越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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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儿……坐标方位0034、7765……应该在汾河桥以西4.6公里处,汾阳别墅区……”
技侦员看着屏幕上手机的定位,坐标显示出了清晰的定位,步话里传输着方位,四队和五组二十人外勤从几个方向向着指定方位集结。
远程的坐标定位,再加上现场的交叉定位,可以很准确地为外勤刑警提供目标手机的所在方位,预先示警的别墅区的保安,为了不惊动嫌疑人,进门下步行,四人一组趁着夜色,手持着定位仪悄悄潜入别墅区,二十分钟的搜索,五个组同时集结在一幢单体别墅的大门前,此时,信号清晰,滴滴的绿色警示响着,追踪的目标,就应该在这幢别墅内。
“郭队,抓不抓?”二组潜伏到墙角的轻声问着,步话传到了十几米后的花苑丛中,借着花丛掩护的郭元起身看了一眼别墅窗户,灯亮着,隐隐地有音乐声音传出,偶而窗边能看到几个人影,通过追踪商亚军的手机号,这个货似乎有恃无恐一般挨个打了一通电话,已经有三个人确认就是商亚军,通话的内容还是老一套,要钱。
抓不抓?当然要抓。只不过郭元稍稍迟疑着,似乎觉得那里有点不对劲,商大牙是个什么人警察很了解,要说藏匿这里也说得过去,要说在两个小时内没有发现警察已经锁定他,也说得过去,毕竟现在的技侦手段普通人都无从了解。一切都说得过去,偏偏让郭元觉得那里有点不对劲,一直迟疑着,拿不定主意。
“郭队,有人要走……”步话里急促地汇报,郭元一惊,看着别墅门已开,两个人贼头贼脑走出来,此时生怕战机稍纵即逝,再不敢迟疑了,对着步话吐了一个字:“抓!”
蹲在黑暗里的刑警猝然起身,是俩俩相架的人梯,霎时把肩上的队员送过围墙,咚咚咚几声直跳进院子,开门的,冲上去压人的,四五个人直压住了院子里的俩人,跟着四周的围墙上都进来了外勤队员,直冲进门没有来得及关的别墅里,一阵阵男人的惊呼、女人的惊叫响起,郭元快步从藏身处奔进别墅院子,几乎不用看都知道捅到黑窝点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