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一脚踩在白雯颖的胸口,她只觉胸腔一阵闷痛,张口就咳起来。雷哥显然气急败坏到了极点,他蹲下来捏住白雯颖的下巴,一双眼睛像嗜血的刀刃,紧紧逼视她,“到底是不是你?”
白雯颖看他这模样,心中越发激动起来。看起来外面的情况的确凶险,要不这人怎么会急成这样?
“我一直在你手中,又被绑着手脚,怎么可能是我玩的花样?”白雯颖咳嗽了几声,勉强为自己辩解了一句。那雷哥可能一想也是,便没有进一步的动作,铁钳一样的手指还是紧紧捏着她的下巴,白雯颖觉得要是再被他这样捏下去,她的下巴迟早得废掉。
“雷哥!那些车子靠过来了!”前面的瘦条男人忽然惊恐地叫了一声,面包车“嚓”的一声听在山路上。雷哥一下子站起来,瞪大眼睛望着前方黑压压的一片车子。他瞳孔收缩,大声骂起来,“狗娘养的!”
“后面也有……”另一个劫匪的声音已经因为惊恐在颤抖了,他从后视镜里看到后面也有黑压压的车子朝他们压过来。忽然直升机的轰鸣声大了起来,几个劫匪抬头望天,一下子都怔在那里。
何止是地面上黑压压全是车子,此刻连天上都密密麻麻的盘旋着不少的直升机……
白雯颖躺在那里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从这些劫匪的交谈声和外面的响动声中,她知道,这些人有麻烦了。
雷哥站在那里顿了两秒中,忽然从裤子兜里掏出一把手枪来,俯身将白雯颖从地上抓了起来,拖着她的衣领将她从车厢里硬生生拖到地上去。
外面车光灼亮,直升机的探照灯往来扫动,将这一片山地照得恍若白昼。白雯颖从没见识过这样的场面,不禁闭了闭眼睛。雷哥揪着她的衣领,将她拖到面包车前面,乌黑的枪管抵在她的太阳穴上,狼一样的目光环视四周的车子和天上的直升机,大叫道:“你们敢乱动,我就崩了她!”
白雯颖身上早没了力气,全身酸痛的像是要废掉,尤其是两只胳膊,被扭绑在后背半天,已经痛得都没有知觉了。她被雷哥揪着衣领,勉强站立着。眼前光线璨亮得让人眼花,她眯着眼睛,只见满目的白光,什么都看不清楚。
雷哥的那一声吼完,四周没什么反应。车子依然狼群一样围在那里,天上的直升机依然往来盘旋,就像根本没听到他的叫声一样。
白雯颖可以觉出雷哥的手臂在微微颤抖,她全身的知觉慢慢地恢复着。原来额头上被抵上冰凉的枪口是这样的感觉……她的命就在雷哥的一念之间,经历了那么多,眼下,此刻,就是她离死亡最近的时候吧?
抵在太阳穴的枪口就像毒蛇的信子一样,凉凉地舔在她的致命之地,全身上下叫嚣着的疼痛似乎都渐渐远去了,她的知觉渐渐缩聚,最终凝集在枪口所触的那一片小小皮肤上……在这寒风浩荡的冬夜里,白雯颖额上慢慢滑落一滴汗水。
“妈的!”雷哥见那些车子和直升机都没什么反应,越发着急了,低骂一声,枪口又往前顶了顶,再次嚎叫,“到底是哪路的兄弟?这么大的阵仗,只为了当缩头乌龟吗?!”
这一声吼完,那些人终于有了回应。只见一辆黑色的路虎缓缓地开了过来,在离他们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雷哥揪着白雯颖往后退了退,紧张得手臂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路虎的车门打开,一个矮个子的老头从车上下来。他抬手将自己头上的帽子取了下来,露出一张白白胖胖和善异样的脸。白雯颖迎着刺目的灯光看过去,发现她不认识这个人。
她不认识,有人却认识。
身后的几个劫匪看到这个人都怪叫起来,雷哥浑身震了一下,失声道:“杜……杜爷?”
那名唤杜爷的男人冲雷哥点点头,笑着道:“陈雷,是吧?”
不知道是不是白雯颖的错觉,她觉得在那老头叫出“陈雷”这两个字的时候,雷哥整个人都抖了几抖。眼前这位杜爷到底是什么来头?看起来普通的就跟邻家老爷爷一样,怎么这如狼似虎的劫匪看到他竟然怕成这样?
“是……是我”,雷哥的声音也在发抖,他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的杜爷,“杜爷……您怎么会知道我?您怎么回了国……”
“哦”,那杜爷将帽子又戴回到头上,笑着道:“朋友碰上了点事情,一查,竟然查到我洪门头上了。我还纳闷呢,怎么手下的人这么不懂规矩,连那些人也敢动?结果让他们一问,原来还不是我们自己人动的手,是你们几个小子……”
陈雷听到这里,手颤抖得更厉害了,他结结巴巴地对杜爷道:“对不起杜爷,我没想到……怎么能惊动了您呢……”
“惊动了我不打紧,别伤着她才是正经……”杜爷说着抬手指一指白雯颖,又问,“那个孩子呢?”
陈雷抓着白雯颖又后退一步,紧紧盯着杜爷,“杜爷……我刚才看见这架势就知道了,这次我们动了不该动的人,连累着您老人家都出面了……混到这一步也算我们几个倒霉……不过既然都做到这一步了,我们就更不能放他们走了……”
他边说边退,枪口紧紧抵在白雯颖的额头,眼中射出决绝的光。
白雯颖紧张的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听到这里她似乎明白了,这个杜爷大概是顾初易找来的?杜爷应该是陈雷惹不起的人,所以顾初易让杜爷出马要人,可是陈雷知道自己惹了不能惹的,为了保命,他们更加不肯放人了……
“雷哥,咱们怎么办?”
身后传来一个惊恐的询问声,白雯颖认出那是瘦条男人发出的。陈雷马上大声吼回去,“把那孩子看好了!既然这两个人质这么重要,我就不信他们敢硬来抢人!咱们上车,走人!”
雷哥说着已经慢慢退至了面包车旁边,眼看就要抓着白雯颖上车,忽然那个杜爷向他摇摇头,“你们几个也未免太过小心了,如今我杜子铭都出面了,为的就是能和平地解决这件事情。难道你们连我都不信,我的面子不好卖了是不是?”
这个杜爷始终都笑眯眯的,可是说出话来却有强势之感,还有那一双眼睛,精光熠熠,让人不敢直视。
陈雷几人听到这个,果然停了手里的动作。他们走到这一步,也知道自己是挑了条绝路了。刚才说要带着白雯颖和顾煜哲跑,不过也是狗急跳墙。如今杜爷说出这样的话,倒是又给了他们一点希望。
陈雷果然犹豫起来,站在那里看着杜爷,“杜爷,您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明白跟你说了吧,你这次是做了件要命的买卖,这个女人,还有那个孩子,那可都是顾家的人,顾家,知道是哪个顾家吗?”
陈雷眼中现出困惑,他只知道澳洲有个顾家非常有钱,并且还很神秘,所以就策划了要劫走他们家的小少爷。至于顾家到底是哪个顾家,他们可不知道。
杜爷见他不说话,便连连摇头,“原本你们绑了人家的宝贝,你们是非死不可的。即便拿了钱,你们也没命花。可人家担心顾太太和小少爷的安全,不想跟你们耗那么长时间,所以才来找了我……顾家跟我杜家是世交,人家找了我,又是这样人命关天的事,我没有推辞的道理。想必你们也都看出来了,跟顾家过招,你们还远远不配呢,劫了人几个小时就给你们困死在这,你们还想逃?再怎么逃结果不都是一样的吗?所以不如都干脆一点,你们放人,我担保让你们活着回澳洲……”
雷哥闻言没有立马回话,而是慎重都考虑了一番。身后的几个劫匪也都在惊恐地窃窃私语,白雯颖甚至都觉得他们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直升机还在头顶盘旋,眼前车灯缭乱。杜爷笑眯眯的站在那里,一副和蔼的老爷爷模样,他看起来就像是在和老友聊天,而不是在跟一帮劫匪讨价人命。
沉默的时间过的极为艰难,白雯颖被陈雷抓着,勉强睁着眼睛四处搜寻。既然这个杜爷是顾初易找来的,那么他人呢?这里这么多的车子,这么多的直升机,他到底有没有来,是不是正在看着她?
“杜爷,您确定只要我们放了人,就能活着离开?”
陈雷终于开口,嗓音粗粝。他紧张地盯着面前的老头,只见那老头脸上的笑收了收,面色沉下来。
“我杜子铭的话,你还信不过吗?我一手把洪门创立起来,说过的哪一句话是不算的?听说你们几个一直都想进洪门?这样吧,你们今天乖乖放人,明天就是洪门的人了,以后跟着我做事,不比你们混街头的强?”
杜爷的邀请显然让陈雷激动起来,他的手又开始颤抖了,声音急切,“真的吗?洪门肯要我们?”
“要!怎么不要?你们放人,我保你们活命!”那杜爷说着手一挥,极为气派。
陈雷听他这样说,默然思考片刻,终于道:“好,杜爷在道上就是神一样的存在,既然您说我们有命活,那我陈雷就信您!老六,把那小子弄出来吧!”
“雷哥?您想清楚了吗?”瘦条男人忐忑开口。陈雷狠瞪他一眼,“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了!把那孩子弄出来,见机行事。”
瘦条男这才应了,走进后厢去把顾煜哲给抱了出来。顾煜哲已经烧的神智都不清醒了,那杜爷远远看一眼,沉吟着道:“这孩子似乎不太好?”
“杜爷,他这是发烧了,我们可没对他做什么,您带回去了吃点退烧药,保证又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少爷!”
“行吧。”
那杜爷说着抬手冲四周挥一挥,原本围着面包车的车子都开始动起来,慢慢地向后退。天上的直升机也盘旋着开始掉头离开,陈雷看到这一幕,松了一口气,冲杜爷笑道:“杜爷不愧是杜爷,说话算话,是条汉子!”
那杜爷又笑眯眯起来了,向白雯颖扬扬下巴,“怎么样,现在可以放人了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