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州城比青州城要小很多,不过由于临近商业中心青州,密州城同样很繁华。
得意楼在这里有分店,密州日报也是武植的产业,不过武植来密州后并未去自己的产业视察,而是直接打听好周通判的府邸,奔那去了。
正是上午时分,武植赶来的倒也及时。
宋朝的官员工资高福利好,而周寿任职的密州通判相当于密州副市长,所以周寿的府邸很是气派。
下了马,留下随从牵马,武植带着张龙赵虎走近了守门的两个小厮。
“劳烦小兄弟禀报一声,就说青州武植来访。”张龙客气的对其中一名小厮拱了拱手道。
小厮听闻武植的名字,顿时又瞪大眼睛仔细打量了下中间的武植。
武植一身精致锦袍,一看便知不是等闲之辈。
“可是得意楼的武大官人?”小厮确认问道,武植在这山东百姓心中最大的标签还是关乎吃食的得意楼。
“正是。”武植颔首道。
小厮闻言脸上顿时挂上恭敬的笑容,对武植躬身相请道:“我家主人今早交待了,武大官人前来,可不必通禀直接请入宅中,武大官人请进!”
小厮侧着身子请武植进去,而另一名小厮也一脸慌张的跑进屋去通知周寿了。
武植对小厮客气的点了点头,便大步走进了府邸。
他与周寿信中约好今日相见的,此时武植刚好出现,即便是小厮不识武植,也不会怀疑。
进了宅子,武植的护卫们自然有人招待,武植跟着小厮一路走到了一处偏院里,小厮很知礼,不等武植发问,便提前解释道:“前面就是我家主人的书房。”一般待人接客,都是要请到客厅才是礼仪规范,往偏房引,就显得不尊重了。
但是对于书香门第来说,把客人请到书房,比请到客厅的待遇更高,所以小厮怕武植误会,便解释道。
武植笑了下,看来自己这个笔友周寿,很是看重自己呀!
还未到书房,便见一位穿着圆领儒袍,头戴黑色方帽的宽厚身影疾步迎了过来。
“来人可是青州武植武大官人?”
这人长须浓眉,约莫四十来岁,身材微微有些发福,一脸儒雅的笑容,想来就是周寿了。
“这是我家老爷。”
小厮说完,武植也快步走上前,躬身拜了一礼道:“正是鄙人,拜见周先生。”
武植在文坛小有名气,在汴京和周彦邦都以平辈论交,虽然按理说和周寿也该以平辈相称,可武植为了表示尊敬,便称之为先生。
古代的先生,是指后学之辈对前辈的称呼。
“快快请起!”周寿展开双臂,亲切的将武植扶起,对武植上下打量一番后,不禁点头道:“早就听人说青州的武大官人年轻有为,气度不凡!今日一见没想到竟如此年轻,真是个仪表堂堂,温润如玉的好人材啊!”
“周先生过奖了,先生儒雅通达,也是名不虚传呢!”武植客气道。
“好好好!来,请进屋说话。”
“请。”
毕竟之前是有过书信往来的,武植见到周寿真人后,也不会感觉拘束。
周寿一脸笑意的将武植请到书房,到了书房后,他便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了。
书房里面同样十分雅致,有各种瓷器花瓶,有常青的绿植盆栽,墙壁上挂着一些字画,书架上都是各种书籍,而且书籍摆放的并不像一些人家装点门面那样整齐,书稍微有些凌乱,却能看出都是经常翻阅的结果,倒给这书房平添了一股浓浓的书卷气。
这才是勤奋有学问人的书房。
见周寿进了书房后,即不坐下,也不招呼自己,武植顿时奇怪的看了看他。
而周寿垂手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武植新奇的一笑,这个周学究,到底是要干啥?
环顾书房,片刻后武植终于了然,只见面前书桌上早已对着武植的方向摆好了笔墨,还平铺着一张白纸,显然,周寿这是要武植留下点真迹了。
不过武植可是知道自己的书法唬唬年轻书生还行,在周寿这样的大家面前是不算什么的,如此看来他定然不是要武植给他题字了。
既然不是题字,而武植能拿出手的就是词了,周寿设置这一出应该是请武植现写一首词了。
“实不相瞒,武大官人那几首词,在下也是整日诵读,十分喜爱,今日特唐突请武大官人不吝赐教!”果然,周寿开口就是问武植要词,不过不是要新词,而是要旧词。
对于文人来说,能得到名词作者亲自题写的词,实在是很难得的一件事。
就好像坡仙苏轼的《水调头歌》被誉为千古第一妙词,哪怕苏轼写的字很差,那他亲笔题写的词,也要比当世顶级书法家题写的词,来的珍贵。
当然,坡仙的字并不差……
武植闻言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原来只是要把之前的词写出来而已,方才武植还以为周寿是要他应景作词呢,那武植可就露馅了。
“嗯…”
武植点点头,自己的书法也蛮有特色的,写出来也不算丢人。
就在武植准备询问周寿要《醉花阴》《声声慢》还是“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时候,却不经意的瞥到了书房墙上的一副水墨画来。
那是一副农家乐的构图,一个老农正在家宅不远处的水塘旁边的柳树下摇着芭蕉扇坐在藤椅上乘凉,旁边是一穿着肚兜的小娃在地上玩着石子。老农面仰天而卧,其乐无穷,小娃俯身抓子,妙趣横生。天上云彩朵朵,水塘里面清澈见底,几条小青鱼正在欢快的游着。
如此生动的一副画,顿时让武植灵光乍现,当然,武植这种水平,就算脑袋再闪灵光,也只是想到别人的名句而已。
武植想到了后世学过的一首诗!
“那些陈旧之词实在太过无病呻吟了,今日与周先生会面对武某来说意义非凡,不如我现作一首诗,如何?”武植有些傲然道。
“哦?”周寿心中一惊,“武大官人要现作一首诗来?”
诗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作出来的,尤其是好诗,其中格律要求很严格,就算唐朝那些大诗人成诗后,也是反复修改才得意流芳百世。不然,三国时期曹植七步成诗就不会被人那样称颂了。
“武大官人,如果没什么佳句就不用作诗了,写写之前的名词就好……”
作诗说难也简单,不求惊艳的话,任何一个读书人都能作出诗来,周寿估摸着武植之前只是词写的好,却没有什么名诗流传,现作作诗,也最多是一般水平,得一废新诗,自然没有得旧名词的真迹有价值,所以他才委婉的劝武植。
“你且看好了!”
武植大手一摆,阔步迈向了书桌。
一步、两步、三步!
走到书桌前,武植一手扶袖,一手执笔蘸墨,在白纸上肆意挥毫了起来。
那边周寿再也不淡定,连忙凑近武植,伸长了脖子将武植写在纸上的字一个个的念了出来。
“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观画有感》——武植题作!”武植写下最后这几个字才放下笔,站直了腰,满意的观摩了一番这借来的小诗。
“周先生,我这小诗如何?”
再一转头看周寿,武植不禁吓了一跳,只见周寿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那诗,脸上涨的通红,似乎受了多大刺激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