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京保卫战,火线上任136师师长的他在全城失守之后,仍坚守光华门至最后一刻,身中两弹是被抬着下来的。
随即的武汉保卫战中,已晋升第42军副军长的他率部镇守富池口要塞,与敌激战十余日未失寸土,后因日军施放毒气弹方被迫放弃。
对日三大战役他均是亲历者,两个弟弟一个堂弟为国捐躯,可谓一门忠烈啊。尤为可悲的是。
从武汉撤离时,因军情紧急,本欲将在汉口读书的宝贝女儿带离的他,竟与之失散了,至今生死两茫茫!”
说到此处的盖啸仲一脸戚戚然,而何宽与李峰亦肃然起敬。
情绪激昂的盖啸仲分别指点着何宽和李峰愤愤道:“你们两个粪球给我说说,这样一个对倭贼恨之入骨的人,又岂会卖国求荣去充当‘夜桜’的卧底?”
一脸汗颜的何宽避开盖啸仲咄咄的目光,李峰则不然,提溜着眼珠子动着脑筋。情理上确乎如此。
但这里面似乎不存在必然的逻辑关系呀,他刚欲说出来,却遭盖啸仲一声呵斥:“你还想说什么?”
“砰,砰”,响起敲门声,曾夫人手里拿着译好的电文进来了,身后跟着肖连仁,赞不绝口地说:“局座,我真是服了,曾夫人竟真的凭记忆把电文译出来了。”
盖啸仲接过电稿,曾夫人对他说:“今儿怎么了,极少听见你炸雷一样的叫唤声,是枫儿惹到你了?”
盖啸仲哼一声“不明事理的黄口小儿”,仔细看过电文后交到肖连仁的手上,让他即刻去一趟军令部,直接呈交徐部长,是“蚯蚓”有关日军或发起浙江之战的后续情报。
接过电稿的肖连仁转身走了,曾夫人遂说她也走,并特地问李峰要不要送她回去,这是要替他在盖啸仲之间打个圆场。
盖啸仲立刻阻止道:“他还不能走,有些话还没说清楚。你若是不急着回家的话留下来听听。”
笑了笑的曾夫人说:“我倒不急,请的保姆手脚勤快也尽心。只是……”
盖啸仲便让她留一下,然后对李峰说:“你刚才想说什么,说!”
被激将的李峰一下站了起来,任曾夫人怎么使眼色也不管用:“说就说。如你所说,邓宪州确实了不起,但这与他是否内鬼并不存在必然的逻辑关系,意志坚定者也有脆弱时。
即便如汪精卫那等信仰坚如磐石者,亦做了日寇狗。
而我在特训班里上的第一课,就是不要相信任何人,因为人性可以打败任何一切的东西。我甚至可以当着我姐的面说。
当初老大之所以把杰杰三兄妹送往昆明,便有着这一层考虑,他连自己都信不过。”
他这番直言不讳的话顿时令其余三人相顾失色,盖啸仲气得手指都快戳到他面门上了:“我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跟我扯什么逻辑,还顺带着把汪精卫和你老大也扯了进来,这么说所有人都在你怀疑之列,你都要一个个排着队去查?”
李峰仍不松口道:“那也太夸张了些,但只要涉嫌其中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他说得在理,竟令曾夫人和何宽不容置喙,只能任他和盖啸仲扛下去。
无以辩驳的盖啸仲以只得拍一把面前的茶几:“好,既然你铁了心,我不拦着你……”
这时,桌上响起的电话铃声拦下了盖啸仲下面的话,他走过去一把接了:“找什么何宽?有什么跟我说。”
李峰找了他一句:“小心气大伤身。”何宽推了他一掌,曾夫人伸手指了指他。
“啪”的一声,盖啸仲把话筒叩上了,转过身来问何宽,是不是他让秦昊阳盯着段留一的。
何宽点了下头说:“一早我去一厅,段留一也去了,分别找了詹维本和梅子轩,我想摸点情况。”
盖啸仲冷冷道:“你们是什么人都敢招啊。”
何宽自然不敢接话,李峰却站了起来对盖啸仲道:“你痛快点,答应或不答应给个话。你答应我干,不答应我也得干,反正我是不容这个漏洞存在的,我还不信这个老虎屁股摸不得了,除非你开了我。”
面色铁青的盖啸仲频频点着头道:“好,你犟赢了,但别怪我没警告你,一旦捅了篓子,别说我就是戴老板也保不了你们。”
李峰打了个响指得意道:“放心,我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的。姐,我们走,送你回家。”
似已无法忍耐的盖啸仲往外轰着他们,走,都给我走。
曾夫人点着李峰的脑袋瓜,你呀,说话一点分寸都不留,早晚得惹祸上身。
中华酒楼茶餐厅是崇庆最好的餐厅之一,足见段留一对他与毕中闵这次会面的重视程度。可当他看见梅子轩与毕中闵并肩走了进来时,嘴角不由流露出一丝只有梅子轩本人才懂的笑容。
紧走两步的毕中闵恭恭敬敬地双手握住段留一伸出的手,由衷地恭维道:“久仰大名,不胜荣幸之至。”
他这并非客套话,段留一的大名在崇庆谍报界如雷贯耳,之前他从不曾与之有过单独相处的机会,如他这类的小角色对其只有仰望的份。
段留一接过服务生奉上来的茶壶,亲自给毕中闵斟上茶,客客气气道:“这话听来过于生分了,要怪就怪老梅把你藏得这么深不早些引见于我。”
毕中闵觍颜道:“哪里,是小弟人微位卑不敢高攀。”
段留一似颇为体恤地说:“话不能这么说的,老弟一表人才绝非池中之物,只是差了些机会。听说你在老盖手下干得不是很得意。”
对话双方一为中统,一为军统,此话就有挑拨之嫌了,毕中闵不由得看了梅子轩一眼。梅子轩摇摇头说,无妨。
这毕中闵也知宴无好宴这句老话,段留一绝非无端约自己见面,有着姐夫这层关系。
他也就坦诚道:“正如姐夫说的,怪只怪我当初投错了门,如今即便想改换门庭却不得其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