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这么热闹,堂姐却不出来陪妹妹,原来是屋子里有贱人呢?”
石悦宜平复心情,正被婢女们端茶倒水劝慰着,却听到外间传来一个声音,刚巧不巧,又触到了她逆鳞。
“石楚洁,你说谁是贱人?!”
两个婢女正要把前来的不速之客赶出去,却见那人转眼已经到了屋子里。
石楚洁款款摆身:“在意什么自然会听到什么,姐姐莫不是说自己是贱人?”
“你——”石悦宜从座上弹起,扬起一只手正要朝她甩过去,婢女们见此,连忙把她拦下。
石悦宜怒极,狠狠地瞪着石楚洁,却见她挺直脊背姿态高傲,笑得没心没肺:“姐姐可别这么对妹妹,妹妹是关心姐姐,今日炎热,妹妹给姐姐带了万春楼的冰皮点心呢。”
她明明在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眼中甚至有几分嘲讽和怜悯。
石悦宜最痛恨她这幅样子,却也明白一个朴素的道理。
伸手不打笑脸人。
石悦宜重新坐下冷笑了笑:“石楚洁,你会这么好心?还是你当我是狗,给我喂吃食来了?”
“堂姐说的什么话。”
石楚洁微微一笑,抬手示意,候在外间的惜文立刻就送了一个精致的木匣子进来,摆在石悦宜眼前的桌上。
石悦宜没好气地翻开匣子,里面竟真的是一碟冰皮点心,应当是送来不久,连表皮都隐隐泛着好看的寒气。
“姐姐这回信了?”
石楚洁微微笑着,一边打量石悦宜的脸色。
说实话,才在外间就听到石悦宜发脾气,进来后这满地的碎瓷来不及收拾,任谁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看见石悦宜这般样子,她实在不能说不暗爽。
“谁稀罕你的东西。”石悦宜没好气地推回了匣子,一字一顿道,“妹妹下次想看我出丑,不用这么大费周折。”
“妹妹才没有那个想法呢。”石楚洁悠悠道,“不过是看姐姐在诗词大赛上精心准备却不得魁首,妹妹也实在有点心疼姐姐呐。”
“你 !”
石悦宜再也听不得她阴阳怪气的炫耀,颐指气使地道:“把二小姐请出去 !”
石楚洁暗哂,她还真是记性不好,往日她怎么对自己的,自己只不过一五一十原样送还给她,她倒不乐意了。
石悦宜,你以前作威作福,可曾想到也有这样的时候?
石楚洁意味深长地笑着,在几个婢女的陪同下慢条斯理地走出了石悦宜厢房。
不等她走远,石悦宜怒气沉沉,冷道:“把她的脏东西倒了,拿去喂狗。”
一路上光是想着石悦宜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 便不由得牵起嘴角,心情愈发愉悦了。
“小姐可真是出了口恶气,”惜文在一旁笑道,“悦宜小姐现在就如丧门之犬呢!”
石楚洁勾了勾嘴角,问:“我们院子里可还有什么点心?”
“还有万春楼的桂花饼,泰安楼的冰皮枣糕。”
“那好,一并给她送去。”
惜文讶异:“悦宜小姐对小姐如此,小姐为何还……”
石楚洁慵慵懒懒地笑:“我这是让她不要忘了我这个堂妹。有时候看她生气也不失为一件趣事。”
惜文噗嗤笑出了声:“我竟没想到,小姐也有这么调皮的时候。”
几人不由得走到湖边亭,前世石楚洁闷闷不乐时,最爱在这湖边亭作诗抚琴,那也算为数不多的欢快日子了。
石楚洁于是拂衣坐在了小石桌前。此时正是盛夏,湖边亭远处是一堆假山,小径弯弯绕绕,那是石府的后花园。后花园里种的是各色树木,此刻都成了重重叶影。
这里景致甚好,光是坐在这吹着凉风,看着湖中几许菡萏,也是一件惬意无比的事。
今日石楚洁心情格外愉快,命人拿了一盏清酒,对着这般好的景致,惬意地哼起了曲子。那还是她阿娘在时教的曲子,没有来历,没有名字,可石楚洁喜欢得很。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以至于过了许久才突然被打断。
“今日这么开心?”
一道温沉的嗓音猝不及防地砸下来,她立马抬头,身边这人身形太高大,是以把她整个人都圈在了一团阴影里。
来人可不就是蔺钊。
宴席进行到一半,蔺钊便看见石楚洁偷偷溜出去了。
以为她任性贪玩,却没料到她在这湖心亭心情畅快,甚至还摆起了酒,哼着不知调的歌。
他原想与她打个招呼,却看见她怡然自乐,发钗上的珠子也随着她动作一晃一晃的,煞是可爱。
她这么开心,倒一瞬间把他心里所有的阴霾驱散了,不自觉勾起嘴角,都忘了上前来跟她打个招呼。
石楚洁很擅长见风使舵:“再开心,也比不上出府玩开心。”
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给他递眼色。
神色柔婉,令人沉醉。
蔺钊实在拗不过她,“好,我带你出府。”
石楚洁点头如捣蒜,眼神灼灼恨不能扑上去一把抱住他:“九皇子,您真是我的大恩人 !”
蔺钊哭笑不得,被她缠着,两人入了马车,一路从石府远去。
劲风烈烈,平地开阔,一路上都有不明所以的士兵见到他们,向他们投来眼色。
蔺钊是九皇子,士兵们奇怪的自然不是他。
石楚洁咋舌,万万没想到蔺钊带她来了校场。
校场能玩什么?她想起之前自己也不是没来过这里,看见这些练武的士兵 皆挥洒汗水,那时候疾风狂号,使她想起在遥远的边疆,也是由这样的人开疆拓土。
可她一介女子,是没有机会见到那样的场景的。
蔺钊看出她的疑惑,朝她笑了笑。
此前他在与胡校尉攀谈,这会儿看见石楚洁有些失神,将她情绪拉了回来:“要不要试一试?”
石楚洁这才发现,他们身旁还有好几个将领或士兵模样的男子。
那陆侍卫冲蔺钊抱拳,随后哈哈大笑:“九皇子 ,你怎的领了个柔弱女子过来?”
这话着实让人不舒服,石楚洁暗暗白了他一眼。
蔺钊此时手里已拿了弓箭,眉梢洒满阳光,朝她笑着说:“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