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是一愣,苏许萝这般色厉内荏、万分抗拒的模样苏振德却还是初见。
提起放苏辰雪出来,苏许萝便像是要吃人一般。
韵氏麻溜地从地上爬起,双手叉腰指着苏许萝的鼻子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相爷和殿下都赞同辰雪被放出,你敢在这里否决。”
她纵横府中多年,欺压着苏许萝。
一朝苏许萝得势,竟然还敢欺到了她头上!韵氏眼睛鼓得圆溜溜的,一旁的苏振德嘴抿着不发话,瞧着也是十分的不喜。
“你母亲说得没错,萝儿下去。”苏振德冷声训着。
“母亲。”苏许萝嗤笑一声,抬高了头,不将韵氏看在眼里。
她眯着眼睛,眼睛一下变得细长起来,犹如凤眼一般:“我母亲是父亲的原配正室,可不是夫人这样被扶上来的妾室!”
龙有逆鳞,触之即死。
苏许萝的逆鳞便是生母。
“放肆!你生母是你的母亲,她也是本相扶正的夫人,便是你,也要规规矩矩叫母亲。”苏振德一掌拍在桌上,苏许萝违逆得并非是韵氏,而是触犯到了苏振德的威严。
他站到苏许萝身前,高出苏许萝一个头。
威压逼迫过去,苏振德沉声道:“你要是不想叫这声‘母亲’,就从我相府滚出去!”
苏许萝死死咬着牙,纵然口腔中血气弥漫也不松口。
她低声笑个不停,“呵呵呵”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讽刺,又令人背后发寒。
她毫不慌乱,一一回击。
“我朝有规定,继室为夫人,不为我母。”苏许萝露出坏笑,看着苏振德吃瘪心情甚好。
她手垂下放下,中指点在自己的大腿上,“至于二妹妹,父亲罚她派的是管家。
管家传话令她禁闭时府中下人皆在,若说又突然解罚,失去威严的只怕便是父亲了。”
她一转身,衣裙旋转成圈。
苏许萝潇洒地坐在凳子上,不受影响地吃了口菜。
“强词夺理。”秦幕弦没胃口继续,起身摔袖背着苏许萝。
气氛尴尬起来,场上几人都面色讪讪,整个桌上也只有苏许萝一人继续吃菜,她一个人将整壶金枝醉喝光。
苏振德气得半晌都未说话,等气消了韵氏还在他身旁苦苦哀求着:“相爷,你看……”
他沉默了一会,苏许萝说得倒也没错,轻易放了苏辰雪,难免失去威信。整个丞相府他为主人,自然不能让其余人看了笑话。
苏振德摆摆手,摸着胡子声音放小放低:“此事就这样吧。”
“相爷,她是什么样的人你是知道的啊!”韵氏扯着嗓子喊冤,后退好几步意图引人来看一般。
她脸上全是苦相,“这府上的事没有一件不是她苏许萝闹出来的啊,每次拉着辰雪说事,最后吃亏的总是辰雪,若真是辰雪故意挑事,是她的错,又怎么可能回回吃亏?”
韵氏实在难以明白为何苏振德成了今日这般,对苏许萝竟然比苏辰雪好上几倍。
苏振德伸手拉住韵氏,将她押在身旁。
努力用手拽了拽,踏着脚小声吼着:“小声些!难道你还想让六皇子又继续不放吗?”
那边的秦幕弦虽是背对着几人,可始终是关注着。
他侧着耳朵听着韵氏和苏振德的悄悄话,苏振德小步到他旁边,似乎同秦幕弦商量一般:“六皇子,如今这事萝儿说得也是实话,我已经当着众人的面罚下去了,这件事后面再说……再说。”
苏振德含糊其辞,用上了官场打太极那套。
秦熙韬看得分明,却也没办法始终咬着不放。
毕竟相府的主人还是苏相而非他。苏振德此话也没有明着拒绝,相当于给彼此二人都留了个台阶下。
“是。”秦幕弦皮笑肉不笑地应对过去。
天色不早,已经是黄昏时分。
秦幕弦也没心思继续停留,拱手道别:“今日谢过苏相,天色不早,本殿下也就先回宫了。”
且说这秦幕弦才出了丞相府就肚中绞痛难止,他于马车上坐立难安,捂住肚子眉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
“殿下,怎么了?”侍卫停步,侧耳倾听。
秦幕弦已经发声虚弱,他一下从马车上的软垫滚下,趴在上面。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落下:“快、快回府。”
“是!”
侍卫快马加鞭,立刻回去。
房间中秦幕弦呆了足足一个时辰,脸色发白,肚子都被拉空了。
他好不容易爬到床上,郎中背着药箱进入,替秦幕弦诊脉却犹犹豫豫半天说不出个结果。
“说啊,到底什么情况!”秦幕弦嘴唇全白,整个人没了血色。
郎中一下跪在地上,说不出个所以然。
若说症状,秦幕弦像食物中毒,也就是此时所说的食物相克,可是也从未有如此严重的。
“小人实在看不出来,还请殿下速速进宫去请太医吧。”郎中诚惶诚恐,侍卫在房中等着秦幕弦拿主意。
如今已过黄昏,宫门已关。
夜扣宫门乃是大罪,偏今日是每月一次太医试药之时,众太医皆留于宫中。
“殿下,如何是好?”侍卫单膝跪在床边。
秦幕弦眼神发狠,纵然夜扣宫门被朝臣上谏他也顾不得了!
他拿出随身的鱼符给了侍卫,“去,扣宫门,如今时辰还早,宫门才关,不会误了太医院试药。”
一辆马车驶向宫中,破例未停车换宫轿,直接去往太医院。
太医院袁老得了消息,直接上来施针,堪堪保住了秦幕弦一条命。
袁老疑惑不解:“殿下短短时间严重到此程度,甚至差点出血,的确奇怪。可是吃了什么东西?”
秦幕弦大惊,瞬间想起今日在丞相府!
莫不是苏相想要害他?秦幕弦未说出口,将猜疑压住。
而此时六皇子夜扣宫门一事不过半个时辰便已传遍盛京。
丞相府中苏振德呆在书房中,半披着衣裳,座上坐着位黄发垂髫的老人。
“据说殿下是身体不适,进宫请太医去了。”苏振德从桌前走到老者旁边坐下,二人侧着身子。
苏振德却不以为然,“我看像是秦幕弦在敲打老夫,逼迫我放出辰雪。”
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丞相府脱不了干系,这可是……明目张胆的威胁!
老者一笑,脸上全是褶子。
“相爷既然明白,便应该知道如何去做。”老人手中拿了个蒲扇,从座位中起来出门而去。
抬头一轮白色圆月,月光落地成霜。
苏振德思考良久,唤了管家来。
他挥挥手:“去,把二小姐的禁足解了。”
“相爷,现在可晚了。”管家不解,夜半让男子入后院可是从未有的规矩。
不成想苏振德却十分坚决,“就是要你去,亲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