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放过我,这些都是你的,让我当你的狗也可以,别杀我……啊!“
男人将手中的尸体丢下,麻木不仁地向前走去,在这个只有血色和暗暗的世界中穿行,在手臂的每一次摇摆中都要生命的逝去,都有红色被喷洒在脚边。
什么时候是个头?其实无所谓的吧,他们犯了错,所以就算是死了也无所谓的吧。
黑铁切破肌肤,斩断骨节,断去颈部,剥夺一切,为所有的生命画上了休止符。
这个末日已经无法再阻止了,黑暗中那个男人昏昏沉沉地走到了最后的城堡当中。
“你就是怪物,我从来没有承认过你拯救过我们,你那些异端更让人痛恨,我……”
穿着奢华的男人还没来得及咒骂便被锋锐削去了脑袋,而手持黑铁的男人只是想了想便继续先前行走中。
“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布洛仑斯崩溃地望着所有的一切,他跪在舞台的正中央,绝望地看到那个男人将目光转向他。
台下一片寂静,明明座无虚席,却让布洛仑斯有种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的错觉。
舞台的灯忽然闪了一下,就在这一瞬的缝隙里,他看到了……
散落的花瓣和呆滞的眼神,流淌的鲜红和华丽的衣物。
他们得脸都不约而同的注视着自己,似是嘲笑,似是恐惧,似是惋惜。
死寂成为了这场表演的主题,所有的死寂都是为了那最后的绝望而沉默着。
一步……一步……布洛仑斯头忽然愣住了,那个人就这么默默地在他身后站停住。
沉默,如同死亡一般的沉默,头顶的追光一直停留在布洛仑斯的身前,他似乎坐在了一个老旧的椅子上。
同时,那个人也一样,就这么默默地站在椅子旁边。
“那是我吗?”那人嘴唇轻启。
“不,那不是你。”
灯光闪了闪,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化过,只有一个脑袋圆滚滚地转了三圈并掉了下来。
“把幕布放下来吧,人注定要活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无声……无言延续了几秒。
“你在说些什么啊,砍下他脑袋的人不正是你吗?布洛仑斯……”
……
“哈——”
如梦魇才刚刚退去那般,布洛仑斯忽然惊醒了过来,只感觉到脖子后面垫着一个让人温馨的柔软。
“他醒了。”法丽娅冲着外面喊了一句,下一刻一个男人快步走了过来。
感觉她的声音和从前听到的相比,少了几分甜美,却多了几分沙哑,布洛仑斯将眼睛下意识看先那个一直在意的女孩。
法丽娅温柔地将他枕在了大腿上面,布满伤口的手还握着一团黑色的湿布,可能是为自己擦汗用的。
那块布的样子怎么可能是专门准备呢,布洛仑斯的眼睛微微眯着,总觉得这样可以隐藏一下眼眶内的湿润,他注意到了,法丽娅那件外衣的一件被人为地被撕开。
这样啊,我还是失败了,让她一直担心了这么久。
本想扶着地面缓缓坐起,但那脆弱无力的手却连一点力都使不上,让 布洛仑斯刚想起身却倒了回去。
唔——
因为手的这一下发力牵扯到了全身,布洛仑斯马上感受到了五脏六腑都在抽痛,汗珠如水流一样不要钱地往下的掉,随即一口浊气被他吐出。
他大口喘着气,刚刚一个细微地动作算是让他正是了解到了自己的身体情况了。
法丽娅用湿布将他额头的汗珠抹去,有些嗔怪道:“这种时候就别动了。”
布洛仑斯迷离地望着她,心中很不是滋味,明明上一秒自己还像一个救世主一样可以将他们全部从那个游戏中带出来,没想到下一秒只能成为连累他人的废物。
雷德望着脸色不好的布洛仑斯有些皱眉道:“我劝你最好现在
不要勉强自己,你的身体里面还存在的有那个魔人留下的魔力,现在我们最多只能帮你维持伤势不再恶化。”
布洛仑斯虚弱地望着他,问道:“有多少人逃出来了?”
“只有法丽娅和我,以及已经受伤的你,甘偰在我们逃走的时候已经倒下了,现在应该已经被那个魔人抓住了,艾罗小姐也……。”雷德的眼睛暗淡下来,手紧紧地抓住一块胸针。
布洛仑斯看着他,知道那块胸针应该是乔安娜给他的,一直被雷德挂在脖子上,在自己昏迷前的最后一秒,他看到了雷德用这块胸针将上古魔人的法阵破去,临时创造了一个可以逃出来的小通道。
法丽娅体贴地将他扶起来,靠在了树藤铺垫的靠垫上,但即便是这样小小的动作,也能看到布洛仑斯的脸颊抽了一下。
“我们现在在落日森林里面已经迷失了方向,距离我们从旅馆逃出来也已经过了差不多过了二十四个小时,从几个小时忽然感受到了有人正在用魔力覆盖性地搜索我们的位置。”法丽娅小嘴微微抿着,神情有些不安。
布洛仑斯扫过他们的眼睛,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就这么一直保持沉默着。
“所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终于,雷德忍不住问了出来,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布洛仑斯。
布洛仑斯无奈地自嘲道:“别问我了,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任何方法能继续走下去了。”
他暗暗地在心中呼唤了几声,但预料之内的那个声音却并没有回复他,或许他已经失去了这个能力了。
“我们逃吧,我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反抗的资本了。”布洛仑斯缓缓说道。
突然,雷德一把揪住布洛仑斯,一直平静沉稳的他此时眼中竟然火冒三丈,对着他怒吼道:“你以为我们是为了什么才把你救出来的,我可是一直相信着只要你还在就绝对有什么办法改变现在的局面,可你又是个什么态度?”
“雷德!”一只手握住了雷德的手腕,不断地握紧着直到将他的手扯开。
法丽娅握住他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着,但她还是坚毅地说道:“请你冷静一点。”
雷德冷冷地看着布洛仑斯,最后不甘地叹了口气并走了出去,在那道宽厚的后背上,有一道斜跨了整个后背的伤疤。
布洛仑斯面无表情的看着,瘫在地上的身体却愈发无力,那种比死亡还要难受的痛楚此时就在他的心中。
夺去了他的彼岸,夺去了他的队友,剩下孤零零的他还拥有着什么呢?只是一个给人制造负担的废物罢了。
明明这个时候自己只要骗他说“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的”就可以稳住他们焦躁的心的,布洛仑斯落寞地在心中嗤笑一声,然而话在脑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失神地望向自己的手掌,每当回想起那个将他生命握在手中的人,这只手便像是回应内心一样不停发颤着。
害怕,尽管很不想承认,但布洛仑斯知道他已经输了,输的彻彻底底,连心都已经对那个人起不了敌意,只能这样畏首畏尾地抱头逃窜。
这样的我又有什么资格被你们救下?又有什么资格去的继续和你们站在一起?总归只是一个可悲又可笑的胆小鬼而已。
然而,一只手温柔地伸过来将它握住,十指紧紧地相扣在了一起,自己那份恐惧,那份害怕好像被她分担而去了一般,从手心传过来的温暖让自己的心一下子宁静了下来。
“法丽娅?”布洛仑斯抬起头疑惑地望着她。
女孩没有说话只是就这么握住了他的手,静静地品尝着这安静的时光,便如她身后的篝火一般,把目之所及的地方全部照亮,将光之所向的人们全部温暖。
“你知道吗?我们相识已经快要到十天了,在过去我所认识过的人当中,你算是与我相处的很久的一个男生了。”尽管从眼睛中可以看出她那遮掩不住的疲倦,但此时这个声音在布洛仑斯耳中却是那么清悦。
法丽娅微微闭上了眼睛,并靠在了布洛仑斯身旁,放松在后面的靠垫上。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你的第一眼便有一种奇妙的直觉,你与我其实是同一类人,都是被孤独所折磨过的人。”
法丽娅轻轻仰起头,回忆起那时第一次的见面。
“我能感觉到你的不安,那种笨拙的,细微的,说话的同时时刻注意着别人的行为,那种想要有人陪伴的渴求,以及那种希望守护在乎人的愿望。”说着她看着面前的篝火。
“实际上你已经习惯了将自己一个人身处险境了不是吗?因为是一个人,所以就算失败了也不会对他人有什么伤害,这样的你一直走到了现在。”
法丽娅轻轻地搂住了那个男孩的,尽可能地不为他的伤口增加负担,用轻柔的声音不断诉说道:“实际上,我很清楚哦,在那个你消失的夜晚,你一直守护在我身边。”
酸楚很快将疼痛盖去,布洛仑斯沉默地将头低下,没人看得到他的表情。
“和桂兰耶不一样,你没有特别帅气的外表,没有保护别人的强大实力,但实际上你做到的已经比他优秀太多了。”
“我从他的那里听到过你们的故事,你一直在不断做着不属于平凡的你该做的事情,你在尽自己所能中拯救所有人,但没有人看到了你光鲜之后的平凡,他们只是将你想成了他们期望的样子。”法丽娅轻轻低声地说着。
布洛仑斯缓缓仰着头望着这个陌生的世界,“或许天真的人从来都只有我一个,可笑的是只有在那个游戏之中,我才找得到自己真正与你们站在一起的错觉。”
“果然,现实还是现实,身为犯人的我已经没有能力再去满足你们的期待了,所以你们真的可以把我抛去了。”他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并不是这样的哦?”女孩温馨的笑着,“这个世界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冰冷,那些让人幸福的安心的一直都人的身边。”
“其实已经够了的,你做的已经够多了,不用再豁出一切完成别人的期待了。”
“没有人会再去央求什么,你也不必再去刻意完成什么,简单的活下去就好了,因为只是你的存在其实可能已经成为了某个人的支柱也说不定。”
“就算所有人都抛弃了你,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的,所以……做原本的你自己就够了。”
允诺在心中慢慢融化,将那块一直空缺的漏洞补上,或许一路走了这么久,真正地救赎从遇见她的那一刻便已经开始了。
倾听过她的故事,同情过她的遭遇,曾经想过让她就这样能在保护中对所有人敞开心扉,但在她的眼中,自己何尝不是一个可怜的家伙。
夜色暗下,正如当初自己和她第一次交心的晚上一样,篝火中倒映着两个年轻的面庞,其中一人为另一个人安抚着沉痛的伤口,让对方已经千疮百孔的心能够有所慰藉。
女孩轻轻抚摸着男孩的头发,将温暖带进了他的世界,让他的灵魂不再孤独。
“如果真的感觉到累了,就停下来吧,去成为自己一开始期待的人,我所喜欢的布洛仑斯只要做好他自己就可以了,不需要是什么顶天立地的英雄,哪怕只是一个平凡人,他也很帅气,因为是他让我的世界重新有了一团篝火。”
男孩在温暖的火焰照射下缓缓闭上了双眸,脸庞上浮现出久违的安心。
女孩望着男孩沉睡的面庞,微微一笑有些失落道:“真是的,明明这是我第一次告白,竟然是面对一个睡着的人,果然这个人还是太讨厌了,不过……晚安,布洛仑斯。”
唇尖轻点,带着些许情意印在了熟睡男孩的嘴上,照亮周围的火焰还有些许摇曳,但这一刻永恒地刻在了女孩的心中,永不忘记。
那天女孩许下了一个愿望,希望这个男孩能够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并且希望他能成为自己喜欢的那个自己。
其次,希望自己能永远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