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贾政到底是如何和宝玉犯冲,见到宝玉进来,原本脸上带着微笑,可见到宝玉的样子,也不知道这气从何处而来,顿时脸上就挂了下来,宛如冰山,并且冷哼一声,不悦的瞪了宝玉一眼,宝玉顿时一哆嗦,紧张起来,又看了薛蟠,薛蟠摇摇头,示意无妨,不过贾政也稍微注意一些,毕竟有史鼐在这边坐着,薛蟠和宝玉一起见过了史鼐,又见过了贾政,贾政冷哼一声,对着宝玉沉声说道,“并没有叫你出来,你这个畜生,出来做什么!”
宝玉一缩头,这时候心里头一害怕,倒是把薛蟠适才教过的话儿给全忘了,薛蟠笑道,“我从家里头出来,想着史三叔的事儿,宝兄弟帮衬着极大,故此我也要请他出来,一起来找二叔叙话呢。”
薛蟠这么说,贾政自然也就不言语了,他似乎还不知道宝玉干了什么,听说史鼐的事儿,宝玉也有参与,不由得奇道,“你这个无知的小儿,也能帮衬三兄如何了?”
薛蟠用鼓励的眼神望着宝玉,宝玉鼓起勇气,把前些日子出去听着薛蟠的吩咐,在北静王如此如此做了。若是换做是以前,贾政必然的呵斥宝玉不安心读书,反而做这些纵横家苏秦张仪一类的事情,但是贾政已经不是之前只是在工部当员外郎的小官了——当然,现在的他也还是小官,但是之前在工部里头当差,只是负责自己一条线上的活,可如今放了外差,知道这就算是修建官衙,和地方上每条线上打交道,都需要是面面俱到,处处周全,从官场实践上就知道光光靠圣贤书是不成的,北宋宰相赵普说半部论语治天下这简直就是胡吹。
所以他虽然不喜宝玉行此事,但也知道若是日后宝玉出仕,这些事儿是务必要去做的,何况这是帮衬史鼐,当着史鼎的面,若是训斥宝玉不该做这个,只怕史鼐心下不喜,以为自己不乐见史家度过危机,故此也不言语。史鼎拍手大为赞赏,对着贾政笑道,“原本以为这事儿是文龙主持,运筹帷幄,没想到玉儿也是冲锋陷阵,帮着老三渡过了这一次的磨难,可实在是难,北静王爷素来和外头的人少交往,就算是求也不见得是求得来的,倒是玉儿厉害,真的就能说动老亲王。”
史鼎面上是在称赞宝玉,心里头却是在震惊薛蟠,一是震惊薛蟠的手段,史鼐来信请兄长当面来找薛蟠致谢,史鼎还有些不信薛蟠能够翻云覆雨,将这事儿不仅妥善解决,史鼐轻松过关,在泾源地面上的权柄不削弱反而更为增长了,须知道史鼐的情况如何危急,那一日若是闯入京都,只怕是身家性命都难以保全,后头还有这个泾源节度使,原本弹劾史鼐,居然一个翻身,被他使了什么手段,就这样抄家问罪锒铛入狱流放三千里了?
二么更是惊讶于薛蟠的识人之明,那个翁常熟如何出手史鼎不知,但是居然能够让宝玉出马,去说动最不可能说动的北静王在御前说上话,这人尽其才,得其尽用,真不是就谬赞了。
史鼎又问薛蟠和这翁常熟是否相熟,他其实是想问怎么会请的如此厉害的人物出手,薛蟠实话实说自然是不认识的,可是史鼎却是半点也不信了,他对着贾政叹道,“玉儿到底长大了,能帮着文龙贤侄办好了这个事儿,三弟信里头说的清楚,一定要我亲自过府给政表哥还有玉儿道谢,若非玉儿帮衬,这一次就难收拾了。”
素来别人过府来,谈起宝玉的,基本上都不会说道谢,最可怕的场景就是上一次忠顺亲王长史过来兴师问罪,这是最可怕的,可来道谢,还真是破天荒第一遭,贾政心里头还颇为高兴,只是面上不露,忙对着史鼎说道,“不可对小儿辈多谬赞,若是他得意洋洋,反而是不好了。”
薛蟠目视宝玉,宝玉这个时候看出来了贾政对着自己的态度缓和了,于是吞咽了一口口水,镇定自若的说道,“三叔原本的事儿办的不好,受了弹劾,无论如何也不该入京,若是被人抓住了,那么说一个最大的罪过,也是按得上的,所幸天助,三叔武功厉害,一下子把天柱山上的匪徒给剿灭了,只是这事儿一而再,不可三,三叔不在面前,还请二叔要提醒他老人家,日后还需谨慎些才好。”宝玉振振有词,“须知,天下有自谋其身处于无余之地,而可与谋国者乎?”
最后一句话说的不错,语出资治通鉴,这话就有些水平了,史鼎知道一些,贾政倒是刮目相看了,“你这无知的小儿,”贾政叹道,“竟然也会看了一些资治通鉴了,可见这些日子在园子里头,倒也没有每日就知道混玩。”
史鼎点点头,“玉儿你说的极是,你看得透彻,你告诉三叔的话,日后我必然转告,只是我如今也要出门去当差了,却是不知道,玉儿你还有什么话儿要告诉我的?若是有警句格言,也还请玉儿来说一二。”
贾政这个时候却是拦住了,又呵斥宝玉,“不懂事的畜生!叫你说几句也就罢了,可这个时候又预备着大放阙词吗?”
薛蟠放下了盖碗笑道,“姨丈,既然是三叔想着要问,你就听一听宝玉如何说不是?虽然是宝玉住在家里头,可也和我时常说起了这外头的事儿,他虽然年轻,脑子却是聪明的很,这会子又不是要他上战场,就算是纸上谈兵,却也是无妨的,三叔既然想要听,咱们也听一听宝兄弟如何说不是吗?”
史鼎也点头称是,他其实是想听薛蟠的意思,但薛蟠这么说,显然是宝玉说出来,也就是薛蟠的意思,宝玉被鼓励了一番,于是壮着胆子说道,“二叔外放,自然是人人侧目,都要仔仔细细的来看您的,依侄儿的意思,不如万事不出头,等着东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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