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祈渊看着眼前英姿飒爽斩杀雄兵的女人,半眯着的眼眸发出如鹰隼般危险的讯号:很好,终于一起过来了,也省的本世子想尽办法去讨要。
一声叠笑,心中早已打好算盘,吹响号角,是更多的佣兵冲了上来,层层叠叠被围成了花瓣一样的洛侯爷和芊芊背抵着背看着眼前愈来愈多的兵,蛰尾藏锋的弓步兵以亟待之势进行密集包裹,誓要将围困之人消耗殆尽。
“侯爷,待会儿听我命令,你先上马冲出去,我的雪鹰队正在赶来的路上,你冲出去后在带兵进行外围合捕,形成夹击之势。赤祈渊不会对我怎样,你不一样,能走就一定要走,待到援兵一到我自然就会脱险。”芊芊侧目注视着眼前的一举一动
“不行,要走一起走,我精兵虽少可也不会惧怕一个北冥世子,让我输,想都不要想。”他一把抓住芊芊的手,提气用力踩着近身扑斗的人的肩膀,想要借人力飞出去,可刚飞到一半,寒芒利箭从上而下一支支射来。
看着上方狞着笑容坐观虎斗的赤祈渊,芊芊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赤祈渊,你要对付的是我一个人,为何还要行这等截杀卑鄙之事,枉我对你不再纠缠一事还有一丝改观,真是昧了我的良心。我呸!”她朝着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就是要恶心他。
收住笑的赤祈渊看着还妄图做挣扎的芊芊内心曾闪过不与她计较的念头,但转首看到洛侯爷用力握住她手的那一刻,睚眦必报的心性战胜了宽恕的仁慈,“是你先不仁,所以就别怪我不义了,你若是肯低头,我或许还可以饶他一命,只要不去东都城支援。”
“你做梦!就凭你这点兵也想困住我们,你能打,我南疆也能打,要我低头,门都没有。”
“那你试试?!”他歪着头带着坏笑说着最轻松的话
北冥在捕猎时有个习性,越顽强凶猛的越要留到最后,遇到猛兽先要将其驯服,待听话后再将它放血毙命,每一个猛兽都不一样,驯服的招式也各不相同,他的兵深受他捕猎时的熏陶,将出其不意还要欲罢不能的变化演绎到极致。
洛侯爷便是他遇到的猛禽里最独特的了,他要慢慢的折磨,让芊芊看着他吐出最后一丝气力跪倒在他面前。
向着长空吹响口哨,双翅阔展善于飞翔的雄鹰尖锐洪亮的叫声划破界空,灵活的俯冲而下落于赤祈渊的肩侧,他难得温柔的抚摸着苍鹰的羽翼,语气关切的像是自己的孩子“青芒,待会儿你就有肉吃了。”
弓步兵慢慢压近时,洛侯爷一声令下,随身的两名副将分散两侧带着各自的精兵以两翼之势向外拉伸延长,他们在计算着时间,在多撑一会儿芊芊的雪鹰队就能赶上,只要一出现发出号令便会立刻形成合拢包围的形势。看着后方北冥搭好的弓箭手,他疏散队伍,以免被集中射杀。
“大家不要慌,不到最后一刻我们决不轻言放弃,为了东都城为了大启也为了我们自己,势必殊死一搏。”
“不破北冥,誓不为人!”
一声声嘹亮的口号在队伍中响起,引来外围注目之人一阵嗤笑,“还在做着赢的胜算呢,好,就允许你们多喊一会儿,最好留着点力气,免得打不动。”
“少废话,要上就一起来,这样里三层外三层的夹击算什么英雄好汉,胜之不武。”洛侯爷做好一切应战准备
“和你们大启比,我当然算不得好汉,既然你这么想求死那就满足你。”
手一挥,得到指令的弓步兵与精兵刀剑相向,开始奋力厮杀。早已拼搏一轮的他们体力稍显不支,很快整个队伍的士气就处于下风。
“哈哈哈,洛侯爷,别做无谓的挣扎了,你就算杀了我的弓步兵我还有弓箭手和骑兵,你觉得以你现在的战力能奈我何?放手吧,我或许会看在芊芊的面子上给你和你的兵将们痛快点。”
“哼!芊芊你刚才说什么?”他转首问着同样有些喘息的芊芊
“要我低头,门都没有!”
“对,我也一样。”
简短的一句话将赤祈渊的怒火彻底点燃,“那好,芊芊,我送你一份大礼。”他沉着声侧首吼道:“弓箭手准备!将洛侯爷射成一只刺猬给本世子和芊芊公主作为和离的分手礼。”
“是。”
拉弓的箭弦被绷紧,锃亮的箭头蓄势待发,一声令下,便可万箭齐发,盛为壮观。
只是还未等这声令下,‘嗖嗖嗖————’从远处而来的箭矢先发制人将最外层搭弓的弓箭手齐齐射倒。
不出所望,是南疆的雪鹰队,整齐的队伍踏着铁骑黑压压的汹涌而来,只是为首的一人却是芊芊没有想到的南疆王。
“阿爹?!”她惊讶的喊出声
“世子手下留情,本王不胜感激,宫中已备茶点还望挪步饮宴。”南疆王骑着快马先来到赤祈渊身旁,略作恭敬道
“你也想来坏我的好事?”他不明白这个先前还装着糊涂的南疆王此时的言行无疑挑明站场,“看来南疆与我北冥是想要来一场让人怀念的战斗了。”
“不敢,本王只是想来寻回劣女,还望世子通融。”
“既然不是来阻碍我行刑的,那就等我解决了中间那个人再说。弓箭手准备……”
“且慢!世子不怕大启,本王还要顾忌几分,毕竟作为番邦年年朝贡就是为了祈求和平,若你将他杀了我南疆不光要与你一战还要与大启一战,那洛王爷也不个轻易之人,南疆虽小可也是有人民的,还望世子不要让我为难,此地又是我南疆的界地。”
“你凭什么要我放了他?”
“就凭本王今天放了世子你!”
四目相对,火花四溅。
挑高下巴的赤祈渊望着南疆王身后训练有素的上万强兵,忍着满口的不忿不得不将怨气暂时压下去。
南疆王说的没错,若是他动手在南疆境内/射杀洛侯爷,那么他也有权将自己射杀,他此次截杀所带的也不过是中等兵力,若真动起手来,没有半分胜算,他从来不做没有胜算的买卖,今日也一样。
“收兵,撤退。”看着本是自己囊中之物的洛侯爷和芊芊他忍痛做出最后的决定
“谢世子成全,本王铭记于心。”
“听着,这一次我暂且放了你们,下一次我就不会这么轻易放手了,南疆王你欠我的迟早也要收回来。”
鸣金收兵的北冥士兵跟在赤祈渊身后一点点退去,围困的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强撑着血肉之躯的护卫队在这一刻卸下势来,体力不支的直接卧地休憩,相互包扎。
“阿爹,你怎么来了。”不敢开口的芊芊终是打破了沉寂,看着盯着自己半天不发话的父亲擎缩着脖子等着挨骂。
“跟我回去,我就不罚你大哥。”一句话,是南疆王最后的底线。
“大王,芊芊可以跟你回去,但我想借雪鹰队一用,我保证不让雪鹰队少一个人。”洛侯爷捂着受伤的胳膊开口申请道,却被南疆王驳了面子。
“侯爷借兵一事本王早就知道,不是不愿意帮,你也看到北冥与我南疆已成水火不容,将雪鹰借给你我南疆怎么办?大启精兵百万,区区一个东都城还怕没兵。”
“大王说的是,精兵百万虽好,可不及南疆的雪鹰和黑鸢,也来不及调兵谴将,只好冒险求借。”说着他便拿出鸿帝签售盖印的文本递交上去
南疆王简略的扫视了一眼,“芊芊为了解救危难私自偷盗令牌调兵遣将已是大不敬之罪,借兵一事本王还要与众大臣商议后方能决定。”眼下之意是不会外借
“可是东都城等不了,我们刚才与赤祈渊一战以消耗了不少时间和体力,若是带不了兵过去东都城的胡骑便可一路南下,到时城内生灵涂炭任人掠夺。南疆与大启这么多年的情谊本侯相信南疆王不会不帮。”拿出天朝上国应有的王者之气的洛侯爷略略加重语气
南疆王不愿出兵他知道一是为了保存战力,二是不愿与北冥结怨,三是想摆脱大启番邦的圈禁,这么多年来皇兄早已将南疆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芊芊,你先跟你阿爹回去,借兵一事我自己来谈。”他转首看着始终陪在身侧的芊芊规劝着,可是她不听。
“阿爹,偷拿兵符调兵谴将是我一人的主意,与大哥无关,是我装病将医生开的安眠散下到你们日常饮用的茶汤里,我知道此事重大,也请阿爹待我送洛侯爷去东都城回来后,你和老臣们想怎么处罚都可以。大启皇帝的旨意我们违抗不得,女儿也已经不是当年被你捧在手心里的那个小丫头了,我也是跟过哥哥门上过战场的,哪边重要,心中早已权衡利弊,就算没有和离一事,北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是迟早的事。”
几番诚恳中道的话让南疆王陷入沉思,芊芊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原本假装糊涂想要两边都不得罪,偏偏全得罪了个干净,北冥不好惹,大启更不好惹。两国相交的年月里,大启没少亏待过自己,雪灾之年请旨救援也是立马动身。细想了一通,遂抬头:
“当初承蒙皇恩浩荡,救南疆于水火,洛侯爷在南疆百姓心中也是犹如神邸,直到现在他们还对你念念不忘。借兵一事是本王思虑混沌还望侯爷勿念,雪鹰队早已准备好作战计划,本王又增加了两万兵力等侯爷稍作调整后即刻出发。”
夜深忽梦处的大启皇宫积雪未化,远在南疆传回来的速报,让临窗肃穆的利落身影在烛火映照下跳动了几分。
‘调兵谴将后,不日抵达东都城。’
看着屋外的霜华隐逸在斑白之中,无声的叹息任风吹散,两眉间的蹙忧也随着清风浅淡了些许。
耳边似乎想起了昔日的曲调,独醉贪欢的容颜上有着不易察觉的动容,转身循着声音走去,轻轻吹奏的曲笛谱写出人世间的风花雪月,涟漪的眷念亘古不变,柔柔的,如满帘落花。
脚步在紧闭的宫门前停驻,寂寞如烟的宫墙内外记忆还是那么的寒霜露重,长空如晦,恰若初见。
“皇上,要不要奴才……”刘公公话还未说完,便被抬手打断。
多少个夜晚他在墙外听着看着,灯火阑珊处的那个人影,独守的暖,凝字为爱,闭上眼,清波流转的笑容在月色里飘散,一如她内里的感伤终不是为他而流,咫尺天涯,红尘深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