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村长的猎枪
村长的住处显然气派多了,水泥结构的房子对比周边的村民低矮的房子,要硬朗得多。在灯光的照射下,虽说不是金碧辉煌,但也略带奢华,从门前简易的花圃,门墙上画工仔细的修饰来看,这位村长有一定的生活涵养。在队长的带领下,我们走进了客厅,一副画工精细的《牡丹争艳图》挂在我们的对面,下面是一套齐全的红木家具,左右搁放着两张红皮沙发。石膏制成的天花板中间吊着一个仿真灯笼,正发着明亮的白光。
“很气派。”高蓝眼睛四处扫射,被装修摆设十分讲究的客厅所折服。
周斐从容地坐在红皮沙发上,犀利的眼睛向四周略扫一下,然后一言不发地坐着。
“你们久等了。”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高蓝背后传来。
一位中等身材,头发灰白的中年人出现在周斐面前。红润的脸蛋略带一丝微笑,尽管笑得很不自然,却始终保持一种好客的姿态。也许是官腔打多了,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周斐几乎是礼貌性地点点头,至于听到多少有用的东西,或许真的没有。
“只要价格合理,我们要多少有多少。”村长用不是很标准的普通话说:“还没有请教周老板的大名。”
“我叫周斐,那位是高蓝,我的伙计。”周斐指着坐在对面的高蓝说。
“幸会,幸会。”他说。“我叫冯长安。”
然后递两张名片给我们。周斐也给他一张名片。
“不错。”他将名片放在桌上。“不知道周老板需要什么品种?”
“我们收购后的竹笋,大部分是用来腌制的。当然制成罐头然后出口也很多。”
“哦,大企业啊。”冯长安两眼放光。“太好了,看来你们的需求量也不低啊。”
“没错,几乎是有多少要多少。”
“太好了,你们是我们的大救星啊。只要你们需要,我们就可以及时供货。”
“没问题,不过我们还是需要一些时间了解。”
“没问题,你们想了解多久都可以。”冯长安几乎在欢呼。“你们住在招待所习惯吧。”
“习惯。环境不错。“周斐看了高蓝一眼说。
就在这时,一位穿着十分时尚的中年人走了进来,灰白的头发,高高的颧骨,加上茂密的胡子,整个人显得很苍老。那条硕大的金项链十分惹眼,深深的眼睛非常浑浊,轻浮的体态一看就知道是一个酒鬼。
“大哥,他们是谁?”他用粤语说,然后扫了周斐他们一眼。
“这是我的弟弟,冯长平。”冯长安笑着说。“那位是周老板和高老板,他们是收购商。”
“收购商。”他轻蔑地说。“关我什么事。”
冯长安顿时面带愠色,恶狠狠的看着冯长平。冯长平头也不回地从侧门走了进去。
“整天就知道喝酒。”冯长安喃喃地说。“不好意思,失礼了。他就是这样的人。”
“没事,不介意。”高蓝摆了摆手说。
“冯村长喜欢打猎?”周斐问道。
冯村长笑了笑说:“这是我个人的一个小爱好。”
“平时打些什么猎物?”
“野鸭比较多,偶尔也有野兔和山猪。”
周斐点点头。
“等这个季节的竹笋收购完后,我带你去试试。这里我有好几把猎枪。”
“猎枪?”
“是啊,因为我也算是猎户。这些枪是专配的。很好用。”
“没问题。”周斐笑了笑表示领情。
“不知道正华村有些什么地方比较有特色?”
“特色?”冯长安想了想。“没有,山丘和竹林倒是很多。”
“村长不要介意,我对美景的喜好相当于你对打猎的喜好一样。”
“这个没什么?只是鄙村确实没有什么美景。”
“无所谓,说说而已。”周斐说。“如果没有什么事我们先回去,有时间再来拜访。明天我们再去了解一下,只要品质合格,这个生意是跑不掉的。”
“太感谢了,周老板。明天我安排冯队长领你们去,就是今天招待你们的那位。”
“没问题。就这样说定了。”
当他们起身要走时,一位年轻人从侧门走了出来,年轻人中等身材,浓浓的眉毛下面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彬彬有礼地走到周斐他们面前。
“你们好。”他点了点头说。然后走到村长身边,低声说了一些话,村长的脸色显然变化了不少。
“小贤,你送送客人们。”
“好的。”年轻人转过身对着周斐说。“这边请。”
周斐他们跟着他走了出来。冯队长早已站在门口,咧着嘴说:“谈得怎样了?周老板。”
周斐看了看他说:“怎么一下子就跑到这里来了。冯队长。”
“你们聊,我就先进去了。”小贤对着周斐说。
“好。”周斐向他点了点头。
“谈得很好。”高蓝等小贤进去后笑着说道。“你们村长会给你下达任务的。”
“哦。”冯队长冷冷地应了一声。
“觉得我们那里不好吗?”周斐看着满脸阴郁的冯队长说。
“没有。”冯队长又恢复了原来的恭敬态度。“像他这种人,我见都不想见。有什么需要还是你们直接告诉我吧。相信我,一样的。”
“村长那里得罪你了?”周斐边走边问。
“得罪。”他态度变得十分轻蔑。“他整天都在玩着他那些无聊的猎枪,整个生产队的死活他从来不过问,现在竹笋都烂在仓库里。”然后他顿了顿。“真怀念我舅舅活着的日子。”
他脸上重新堆满阴郁。
周斐看着高蓝,高蓝也疑惑地看着周斐,彼此心照不宣。
“怪不得你只引我们进去,然后就悄悄地走了。原来你这么恨他。”高蓝说。
“他是我的表哥,我舅舅的死,一直是我挥之不去的记忆。他死得太奇怪了”他似乎想把自己的记忆一一呈现出来,但是在周斐这些陌生人面前,似乎有所保留。“在客人面前发这些牢骚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周斐耸了耸肩说。
他们回到了招待所,漆黑的夜晚吞噬了一切,昆虫声的异常,预示着一场新的降雨即将来临。
“高蓝你有什么想法?”周斐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说。
高蓝倒了一杯水,握在手中。
“看不出什么。”
“是啊,我也看不出什么。”周斐叹了一口气说,“不过村长的家庭内部倒是很微妙。”
“我也这样认为,冯队长好像对冯长安很不满。难道是纠结于舅舅的死因。”
“确实,不过这是他们的事,我们有我们的任务。目前只能将这些事情搁置了。看来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熟悉这里。”
高蓝点点头,然后喝了一口水。
昨晚的雨倒了一夜,早上起来雨势虽然小了很多,但是依旧下个不停。周斐伸了伸腰,推开窗户,看着窗外景色葱翠,周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山区的凉风毫不吝啬地扑向他的脸庞。正当他在“贪婪”地享受着惬意的一刻时,一阵没有节奏的敲门声,结束了他的“贪婪”。
“周老板在吗?”小贤站在门口很礼貌地点着头说。
“是你啊,周老板正等着你呢?”高蓝微笑着说。
周斐转过身时将窗户关上。
“其实没什么?”小贤依然站在门口。“今天下起雨了,村长说这里的路不好走,特别是生产竹笋的那片竹林,更是泥泞不堪。他邀请你们今天中午过去吃饭,等雨停了,再带你们四处逛逛。”
“可以,我们接受邀请。”周斐说。“路我们还认得,等会我们自己过去。”
“好的,那打扰了。”
“你觉得这位年轻人怎样?”小贤走后,周斐问高蓝说。
“彬彬有礼。一口漂亮的普通话,很难听出地方口音。我觉得他不是本地人。”
“如果把他作为怀疑对象的话,你认为需要什么证据?”
高蓝摇摇头。
“不是很清楚。”他说。
“走吧,没有必要去做一些毫无根据的猜想,我们用不着患上妄想症。”
雨水把水泥路冲刷得十分干净。周斐他们并没有太过注意路段的状况,偶尔一些背着大箩筐的村民从他们身边经过。
“那位是?”高蓝指着向他们走过来的人说。
“那是冯长平,昨晚我们已经见面了。不过跟他走在一起的那位瘦高个,倒是很陌生。”周斐将雨伞略微举高点说。
只见那两个人肩碰肩地向着他们走过来,冯长平用那双半开半闭的眼睛看了看周斐他们一眼。
“周老板,这是要去那里。”雨伞下面的冯长平显得十分猥琐,他用别扭的普通话问道。
“受你大哥的邀请,正想去你家。”周斐表情自然,用略带轻蔑地口吻说
“你就是那位刚来的收购商?”那瘦高个说。“我也是收购商。不过我收购的不是竹笋。”
“哦。那阁下是做哪方面的生意?”周斐说。
“我是珍稀树木的收购商。”他说,“这是我的名片。”
他递给周斐两张名片。
“王庄园林。”高蓝看着名片念了一遍。
“对,我叫王宝才。幸会幸会。”瘦高个笑着说,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线。
“用不着说太多,有哥们照着你,你还怕发不了财。他们是他们,你是你。走吧,县城喝酒去。”冯长平显然有点不耐烦了。
“有时间我们再聊聊。”王宝才说。
“可以,我还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周斐说。“我住招待所。”
他们向各自的方向走去,周斐他们很快到了冯长安的家。一切如旧,只不过冯长安早已坐在客厅等着周斐和高蓝。
“你们来啦。”看着周斐他们,他显得很兴奋。
周斐点了点头。
“下雨影响了我的计划。”周斐说。
“没关系,雨应该也下得差不多了,明天应该放晴。”冯长安满脸笑容。
“下午应该没雨了。”高蓝说。“手机的天气预报。”
“这样,只要你们的工作顺利完成,我们就去打猎。”冯长安摆摆手说。
“好啊。”周斐兴奋地说道。“不知道村长有多少支猎枪。”
“五支。”冯长安一提到猎枪便满脸自豪。“我领你们去看看。”
说完他便起身领着周斐他们进去后房。
“这是我的卧室,也是我的‘武器库’。”他指着五支架在铁架上的猎枪说。
“为什么这几支猎枪的枪口都对着门口?很吓人。不怕走火?”高蓝看着黑漆漆的枪管说。
“这样看起来很威严,不是吗。”村长得意地说。“当然,一般情况下,如果没有出去打猎,我是不会填装火药的。所以走火的几率很低。”
“打猎前才填装。”高蓝说。
“没错。”
周斐向四周看了看,房间只有一扇门,前面两个窗户,后面一个窗户,都有装上防盗窗罩。西面墙的上方有一个狭小的通风口。
“通风口怎么不装上风扇?”周斐指着通风口说。
“最近坏了,这几天拆去修了。”
“这些猎枪真不错。”周斐拿起其中一只猎枪,拍了拍。“很不错。这是仿造ai尔兰的JMAD散弹猎枪。”
“看来你是行家。”冯长安惊讶地看着周斐,
“客气了,只是略懂皮毛。这种猎枪的杀伤面很广,专用来打野鸭的。缺点就是下雨天不能用,因为它的底火是装在外面的,枪管需要填装火药。”
“还说是皮毛。已经相当专业了。”冯长安用钦佩的眼神看着周斐。“看来周老板,对枪很有研究。你手中拿的这一把猎枪确实是专门打野鸭的。其他四把猎枪都不能打散弹。当然打野猪它们可是能手。”
“那张狐狸皮是不是你的战绩?”高蓝说。
“没错,狐狸确实是狡猾,碰到它的机会不多。”
“刚才在路上碰到了你弟弟跟一位珍稀树木收购商在一起。”回到客厅后,周斐喝了口茶说。
冯长安一听到他弟弟,表情显得很无奈,他放下了刚碰到嘴边的茶杯,叹着气摇了摇头头说:“家门不幸,一个是嗜酒如命,一个精神失常。”
“精神失常?”周斐也放下了茶杯。“具体什么症状?”
“算了往事甭提了。再说也不好意思在你们这些客人面前,提起自己的家丑。”
“这倒没有关系。鄙人研究过几年的精神分析学,对待精神疾病倒是有一定的体会。”周斐笑了笑说。“如果需要我可以效劳。”
“真不敢麻烦客人。”冯长安看起来有难言之隐。
“那就不勉强了。”周斐顿了顿说。
“那位树木收购商,是不是经常在这里打转。”高蓝问。
“那个人叫王宝才,平时没什么,就是喜欢收藏一些稀奇古怪的植物,然后经过培育,再高价卖给一些有钱人。我二弟平时喜欢喝酒,王宝才能够迎合他的嗜好,这样一来也就沆瀣一气。”
“他应该不是本地人吧。”周斐问道。
“不是,他是河源人。具体讲应该是客家人。”
似乎冯长安的答案并令他们满意,彼此沉默了一会。
“外面的雨停了,我们下午可以去走走了。”高蓝望着外面说。
“太好了,这个雨已经下得有点厌倦了,耽误了一些时日。”冯长安也顺着高蓝望的方向看去,点点头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