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稚水请皇帝进了厢房中, 把新出来的书递给他看。
皇帝脸上原本还乐呵着,低头翻了页之,脸色越来越凝重, 还透露着些许古怪之色。让林稚水说, 那样子特别像饿了顿的猫看到一条浸了苦瓜汁的鱼,吃,怕苦,但是鱼肉真的香!
那酸爽……
皇帝坐了长一会儿,才说:“朕知道了。这书,朕会印六百三十八万份阳版,落实到每城每县, 强制每户必须拥一本,每十日一查,若丢失或损毁, 罚铜钱五万。”了, 又道:“视情况而定。”
万一是被人或者妖恶意偷盗呢?只千日做贼,哪千日防贼的。
林稚水:“还得请画师, 为它配图。”
皇帝一边点头,一点内心泪流满面地自己的国库和私库能不能撑得起这庞大的支出。
林稚水又说了“战神图录”的事情——虽现在悟出来的东西跟战神没任何关联了, 他懒得另外再起一个新的名字。
“战神殿, 也是英灵殿,人像必须用我给的桃木,绝不能换其他木材。至于殿堂的用料,还请圣上费心了。”
皇帝干笑两声:“费心, 一定费心!既是贤的居所,朕必会尽善尽美。”
木材的花费……
砖料的花费……
民夫的伙食和宿费……
皇帝在心里算了一笔,狠狠地掐红了大腿。
不、、是、钱、吗!
他可以!
这是千秋万代的伟业啊, 花点钱算么,没么的,真的没么的噫呜呜噫……
去,皇帝拿了个算盘,在烛光下幽幽地算着。
皇宫花销砍一半吧,那么多宫女太监留着也没用,该放一批出去了。么新衣服,又没到过年的时候,缝缝补补还能穿,朕以身作则,宫妃子必须跟从。还胭脂水粉啊,也扣掉吧,讲究天美。辰取消,过么过,没听过孩子出是母亲受难日吗,还脸过辰,讲排场!各宫饭食改成一菜一汤,包括他的,也改!早食……膳房不送了,让人出宫买,宫外的包子、烧饼、面条便宜……
算盘啪嗒嗒地响,内侍偷偷瞧着皇帝的脸色,大气不敢出一声,打了个寒战。
陛下……陛下这是诛谁的九族吗?
算了一圈,皇帝长出一口气,“差不多了,再看看哪里能挤一挤。”
缺钱啊……
不能加税,也不能随便熔铸铜钱。唉……
“陛下,林稚水林公子求。”
皇帝手一抖,算盘摔到了桌上。他咳嗽一声,把算盘收,整了整龙袍,挺直了背,“请进来。”等到林稚水进殿时,皇帝的脸上已经看不出半点端倪,他神情和蔼地问:“林郎君……”皇帝愣了愣,似乎到么事情,息才继续:“可是还么事?”
林稚水拱手行礼,“确一事。如今冥婚盛行,人以此了歪斜心思,没适龄女尸便花钱害命,父母不思养育,反而欲以幼女性命换取钱财,此乃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事,某请圣上下令,废除冥婚。”
这帽子扣的,皇帝都被惊到了,“花钱害命的确伤天和,但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谴责是否过大了?”
“圣上金口玉言提升人口,一个女童死去,天底下便一男子少了婚配,便是拆散了未来的一对夫妻,没女子,男的如何子,又如何使人口增长?此为不忠。”
皇帝表情一肃,“余下的,林公也不必解说了,朕这下令,禁止冥婚,若揭发者,行冥婚双方被捕没收其家产,并全部家产赏与揭发者。”
林稚水再次行礼,“圣上圣明。”
“林公可还事?”
林稚水迟疑了一息,“圣上,清晨时您称‘公’是敬辞,如今再称……”
虽敬称这种东西不场合,随时都能用,但是他才十七岁呢,用“公”,感觉奇奇怪怪的。
皇帝微微笑起来,阳光在他眼中打出柔和的深影,“这合乎礼法。去,你知道缘由了。”
林稚水眼皮一跳。
皇帝又拿了块玉牌给他,“你拿着它,可随意出入宫中,往事情,直接过来便是,不必等通报。”
……这心也是够大的,他怎么都十七了,还是外男,不怕出现么淫|乱宫闱的丑闻吗?
林稚水心里嘀咕着,去,没多久,林稚水被敲开了斋门。太监手持黑犀牛角轴圣旨,“林公,圣旨到了,还请接旨。”
林稚水一怔。不过,在这时期接圣旨不需跪拜,他腰一弯,听太监宣读。
“制曰:我国家受天眷佑,幸知为治之道,不可以僭差。今庶林稚水,贻裨民社,恤民之德,功国家。于戏!林稚水之功甚大,今日御旨嘉封[清河郡公],食邑二千五百户,以给终身,子孙世袭,并特许不早朝,不去封地,用报尔功!特敕!”
念完,太监目光复杂地望着林稚水,“恭喜清河郡公了。”
十七岁的郡公啊……
林稚水接过圣旨,对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才看向太监,“辛苦公公了。”
笑容在太监脸上扩大,“郡公客气了。那咱家去复命了。”
林稚水递了块碎金子过去,这是属于太监的辛苦费,相当于国外给服务员小费。“您走得慢些,不急。”
等人走,林稚水平静道:“出来吧。”
陆嘉吉挠着脖子上的小红点,从假山山洞里钻出来,干笑了两声:“我知道,林哥儿你肯定会发现的。”
林稚水:“你躲里面做么?四月了,蚊子多,你受的。”
陆嘉吉揉了揉腿,“麻了。”索性往地上一蹲,整个人缩成了一团,膝盖撑着脸冲林稚水笑,“我在做布置的课业,怎么也不出来,你这儿被文曲星照耀过,说不定我多呆一会儿,也能被文曲星启发呢?”
林稚水:“……”
林稚水:“那你被启发了没?”
陆嘉吉继续挠着脖子上的蚊子包,还拿手掌拍了拍,“像点头绪了。”
林稚水:“……”
陆嘉吉假咳两声,“其实不止我来了……”
他提了这一嘴,院子里各处传出了摩擦声。人从树上跳下来,人扒着草丛伸出脑袋,笑容尴尬,人憨笑着探出空荡荡的水缸,人哀嚎着喊同伴:“扶我一下,小腿痉挛了!”
林稚水眼看着一个个同窗从他院子里钻出来,深感窒息:“你怎么不把我院子里的花草拔了,拿去熬汤呢?”
“主意!”陆嘉吉砸吧一下嘴,“到时候带去药店看看,没问题熬汤喝了,汤名我都了,叫‘明智汤’!”
林稚水狠狠地踢了他小臂一脚,“你聪明机灵。”
同学立刻扒拉着砖块缝里长出来的杂草,用力一揪,“林兄,这草归我了!”
“唉唉唉!你鸡贼!我也拔!”
“给我留点!”
林稚水站在一旁,哭笑不得。
他当看得出来,这些同窗表面上端着迷信的态度,实际上,只是因为他院子里数月不曾打理,杂草丛,又怕他尴尬,找个理由帮忙罢了。
周围草屑横飞,陆嘉吉默默爬起来,些麻的双腿让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林哥儿,啊不对——”他瞅着林稚水手里的圣旨,调侃:“公侯伯子男,清河郡公,我以该喊你林公了。”
林稚水忧愁地叹了一口气:“谁还记得……我才十七?”
“你才十七?”一道身影从青石小路的尽头走来。
是楚续。
他怔怔地看着林稚水,视线从他额心耀眼的火印滑下挺直的鼻梁,一路移到光洁年轻的面孔,还朝气蓬勃的眼眸。
少年是英才,英才是少年。
他没比他大多少,但是他的成,他拍马也赶不上。
陆嘉吉一无所觉地帮林稚水说,“是啊,他才十七,比起他,我真是白活了十七年。他厉害吧?我兄弟!”
“很厉害。”楚续真诚地说。
他突走过来,掏出一块印章,目光平静地凝视着林稚水,“你比我更适合做书院的斋主,我不如你,请你接下这枚斋主印。”
楚续的语气没太大的波动,心平气和的模样像他说的是“我这里本书,你更适合它的内容,你把它拿走吧”。
学子蹲在草丛边,衣服上沾着草刺,叶屑,嗓音里压满了看到现场的兴奋。
“哇,楚斋主这是认真的吗?这可是斋主的位置啊,等同于不需教学的,哪个学子了,都对他恭恭敬敬,而且,拥着书院最的资源,他这么拱手让出去了?”
“如果是别人,我不敢肯定是不是装模作样,以退为进,但是如果是楚续师兄,他还真的是那么的。师兄他……是我平过最老实的人。”
“我也觉得楚师兄,是真心那么说的,这么说,林师弟以是斋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