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聊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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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宁既然入了回道人的门, 又哪怕只是个执役童子, 回道人还是赐下了名号:

拾光。

林宁欣然受之。

接下来她就开始了她的学艺生涯,最开始时回道人二话不说,就直接扔给了她一份剑谱, 叫她照着那上面的图文跟着练习。

林宁稍微一迟疑,回道人便斜睨了她一眼:“你若是不识得字, 那就自己想办法,贫道又不是教书先生, 不负责教你拾文认字。”

林宁:“……回老爷的话, 徒儿尚不得老爷指点时,对凡间有过向往,在附近学堂中偷听先生几堂课, 因而这字还是认得的。”她曾经就是原汁原味的华夏人, 认得繁体字是天赋技能,只是林宁悄悄瞄了眼回道人的神色, 便迟疑了下又道:“不过徒儿怕是只识得皮毛, 怕是还有叨扰老爷的时候。”

回道人不疾不徐道:“就怕你是个块朽木。”

林宁闻言只当回道人答应教她读书认字,他的字面意思权当耳旁风。

而林宁当真不是块朽木,她过目成诵,又能举一反三,就和曾经的回道人一样。回道人挑了挑眉, 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接着他就教林宁习字,瞧见林宁写的狗爬字后, 却是眉开眼笑,很不客气道:“瞧你写的字软趴趴的,好似没吃饱饭般。”

林宁做愁眉苦脸状:“这可如何是好,徒儿天生软骨头啊。”

回道人一噎,瞧了她一眼分辨出她不是在绵里藏针,反而有点意兴阑珊:“贫道学习字时也不过是几岁孩童,当时手腕亦是无力,可如今不也练就出来了,所以说你也莫要妄自菲薄,勤学苦练便是。”

林宁振奋起来:“是!”

回道人更觉得无趣,回头倒是找来了几箱笼的字帖,吩咐林宁照着字帖描红便是,而且每天他都会布置下来她要多少张,等晚间交给他,然后等第二天早晨,林宁就能收到他的批示,而那批语自然不会是什么好话,不过每次都能一针见血就是了。

林宁本来就心性得到过锻炼,对回道人的批评很有免疫力,而且每次回道人指出她的不足之处后,林宁就很少再犯同样的错误。

这一点无论是在练字上,还是练剑上。

说起剑法来,回道人起初交给林宁的剑谱,扉页上并没有写这剑法的名字,再观其中内容,从表面上来看并没有什么很高深的心法,更多的只是很普通的剑术,而林宁在最开始的一年中,也确实没学到高深的剑法,她练习的最多的都只是剑术中最基础的几个动作,如刺、劈、撩、挂、崩、截等,并且她练剑的地方还不是在这一方回道人隔出来的四季如春的桃源世界中,而是在上清宫外一处深而不邃的幽谷中。

在这幽谷中,自然能感受到四季的变化,而林宁每日来都会闻鸡起舞,即使酷暑三伏,亦或是秋雨瓢泼也不例外,等转眼到了凛冬时,林宁才切切实实到意识到这剑法只是看起来普通,毕竟它都让即使有了几百年修为也仍难逃蛇类习性的她,能在冰冻三尺时还没有被冻僵,甚至手中剑愈练愈勇,以剑砍石,火花飞溅,留下深深的剑痕,同时体内灵台越发壮大,灵气运转一周的时间比最开始时要短了很多。

可以说,林宁的进步哪怕称不上一日千里,但也称得上是肉眼可见。

等一年期满后,回道人也只是冷淡道:“尚可。”

林宁面上不悲不喜。

回道人瞥了她一眼,旋即负手而立,在这桃源般的美景映衬下,更显得风采非凡,但听他用刚才那般语气道:“既如此,你可拜入我门下。”

林宁:“啊?”这转折的好生硬啊。

回道人轻斥道:“啊什么啊,还是说你不清楚接下来要如何做,需要贫道再点化一二?”

林宁忙说:“徒儿这是喜不自胜,一时失了态,还望师父海涵。”说着上前虚扶着回道人坐到了上首,尔后倒了回道人平日常喝的茶,恭恭敬敬地跪在蒲团上,将茶杯抬到头顶,“弟子拾光见过师父,师父万福无疆。”她差点说成“万岁万岁万万岁”,不过她觉得她这师父兴许比皇帝还喜怒无常,还难伺候啊,让她很有伴师如伴虎的感觉,尽管她到现在也有点摸着他老人家的脉了。

回道人:“嗯。”

“贫道听同僚们说起收徒时,要给徒弟见面礼,对这一规矩,恕贫道不敢苟同,不过贫道也不愿意日后叫他们看了笑话去,便在贫道库房中随意取了一件法器来,今日就赐给你罢。”

他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长三尺宽三寸的木匣来,林宁恭敬地接过来,打开匣子但见一柄银光闪闪的宝剑,还在匣子打开时发出了龙嗥般清亮的铮鸣声,足以见这把宝剑并非凡品,和回道人说的‘随便从库房中取来的一件法器’大相径庭,不过想想就会觉得回道人说话不严谨了,毕竟在这魑魅魍魉横行的世界中,也不是随便什么武器都能被称为法器的。

所以要不要这么外冷内热?不,这么形容并不够严谨,林宁更趋向于认为她这师父是因为从前没做过人家的师父,所以才在收了徒弟后,有那么点不知所措,就不禁参考了如今凡间正流行的严父模式,就是心中明明对自家儿女很满意,但就是从来都端着,不会当着他们的面夸奖他们半句的那种严父。当然了,回道人的情况还是有所不同的,他在过去一年中对林宁严格要求,不,是比严格还严格的要求,还掺杂了考验的成分,正如他从前就四处考验凡人一般。

这两种成分杂糅到一起,就造就了回道人这种好似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教习风格。

想到这儿,林宁就做出激昂的神态道:“此剑定非凡品,徒儿叩谢师父恩赐,待日后徒儿定不会辱没了它。”

回道人一哽,低头啜了口茶后方道:“你知道便好。”

林宁:‘看吧?’

不管怎么说吧,林宁自正式拜师后,回道人在教导她上比从前上了点心,而且交给她的东西也比从前多了,除了又传授给了她一套高深的剑法外,还传授起了她道法。

林宁本来就悟性上佳,而她先前消化掉的那颗小汤团儿,实际上是枚仙丸,据说是可以一举增加五百年修为的。她原本只是粗浅的消化了它,在过去一年中的锤炼中,才算是彻底吸收了它的灵力,将修为拔高了一大截。如此一来,她无论是习练剑法上,还是悟道上都是手到擒来。

回道人一瞧,就额外教她吟诗作对,琴棋书画茶酒。

不说别的,就是琴棋书画茶酒中,林宁从前跟着吉迪恩学过国际象棋,再来学围棋并没有什么问题,这在某种程度上是一通即通。可其他的?那还真是饶了她吧。

回道人的兴致却愈发浓烈,“你本就跟脚低劣,到如今还脱不了畜生习性,再不多加以修身养性,日后贫道都耻于对外说你是贫道弟子。”

林宁:“……”她差点都要信了。

只是考虑到回道人的跃跃欲试,林宁心想她这师父莫不是才终于找到了教导弟子的“快感”,毕竟她先前在哪方面都不算是苦手,所以就让他没有为人师表的实在感了?如果当真是这样的话,那林宁可真是好想翻个大白眼了,不过腹诽归腹诽,林宁想想她跟着学一学也不会吃亏,当即就诚惶诚恐道:“弟子如何敢叫师父失了颜面,师父想教什么,弟子学什么便是。”

回道人这才畅快了:“孺子可教也。”

林宁:“…………”

可林宁她自己都说了,她在除了“棋”以外的技艺上都不擅长,也没什么天赋,可不像回道人,他上能出口成章,诗词歌赋无一不通,下能通音律,可伴仙鹤起舞,左能书画一蹴而就,右能烹茶煮酒无一不雅。

这么一来,林宁在这几方面就显得孺子不太可教了,好在林宁既然学了,也没有半途而废,又懂得勤能补拙的道理。就好比作诗,她在跟着回道人学了平仄押韵后,再凭借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和通读过的诗词歌赋,也还能时不时做上一两首不求朗朗上口,但求对仗工整的诗来。

就这样还被回道人教训:“若你在这诗一道,有你在修炼上的灵性,何愁做不出叫为师眼前一亮的诗作来?”

林宁:“人无完人啊,师父。”

回道人:“你是人吗?”

林宁:“这还真不是。”

回道人:“……”

接着林宁就被回道人打发去修炼了,不过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他们师徒的相处,比从前融洽得多了,回道人也不再那么端着了,而林宁也不需要时不时顺着他了,简单来说就是多了几分亲昵。

再来说林宁的修炼,在回道人的教导下,她找准了修炼的方向,还有了自己独到的参悟。她甚至还艺高人胆大的,在人形时还将天水神功捡了回来,修出了内力,更妙的是她从回道人那儿学来的剑法,在五行中属金,而天水神功本就是依托于水而来,往五行上说自然是属水的,又五行中金生水,也就是说林宁鼓捣来鼓捣去,让她能将灵力转化为内力,也可以在灵力和内力间切换。

可以说是双属性了。

山中无岁月,一晃已数年。

等再一个春天到来时,林宁已经拜入回道人门下十年了,她的道体也从原先的十二三岁,长到了十六七岁,原本头上扎着的包换成了束冠,当然还是个男子。

回道人凤眼一挑道:“为师要泡茶,你去三官殿前的那株山茶花上取一罐雪来。”

盘腿坐在榻上看书的林宁头也不抬道:“徒儿还冬眠着呢。”

回道人嗤道:“现在外面亦是春天。”

林宁想了想说:“那倒春寒?”

回道人不甚耐烦道:“还不快去,还叫你生出反骨怎的?”

林宁拖着长音道:“是。”她说着就快速翻着剩下的几页书,叫人看着都觉得眼花缭乱,不过她很快就翻完了,在回道人的瞪视下将书阖上,小走几步就出了这方小天地,再转眼功夫就来到了上清观三官殿前。

在三官殿前有一株高两丈,大数十围的山茶,冬春之际,满树绿叶流翠,红花芳艳,犹如落了一层绛雪,眼下又刚下过一场雪,当真是红白相映,气傲霜雪。又在这株山茶不远处,还有一株高及屋檐的白牡丹,当它开放时亦是璀璨似锦,不过眼下并非白牡丹的花期,因而在三官殿前唯有山茶一株独艳。

林宁走到那株山茶花近前,本来已将装雪的罐子从袖中掏出,只稍微一感应,就意识到这株山茶已生出精魄,也就是说她可凝聚成形,成个茶花妖。如今在人家有灵识的情况下,去接人家身上的雪花,就有点不太好了,林宁便稍微一颔首,就变换了方向,去前院门内东西两侧的两株银杏树上,扫了一罐子雪,反正她是喝不出用落到两种树上的雪,泡出来的茶味道有什么不同的。

而等林宁捧着罐子消失,原本杳无人烟的殿前却是多了个红裳姑娘,嫣然含笑,媚丽欲绝,一双秋水含情眸瞧着林宁消失的方向。

不一时,又有一个白衣姑娘走过来,但见她红唇雪肤,风姿天然,光彩不输于红裳姑娘。她上前挽住红裳姑娘,笑盈盈道:“绛雪姐姐,刚才那道士倒是眼生,从前不曾在这道观中见过他呢。”

红裳姑娘也就是绛雪稍一蹙眉道:“来往上清宫的道士不知凡几,我们平日里不好多处走动,认不全也很正常,只是我觉得这道士有点不寻常。”

白衣姑娘名为香玉,她闻言捂嘴娇笑:“我看他确实不寻常,是不寻常的俊俏。这般一说,我定然是没见过他的,不然就他那般好看的相公,我若是见过又怎么会忘记。”说着竟生出几分回味来,说来这上清宫远近驰名,道观中道士不少,寻常时候还会有香客来往,其中清隽书生也有,可香玉从前觉得俊俏的郎君,如今都是比不过刚才那个道士。那小道士唇红齿白,眉目如画,丰采韶秀至极。

绛雪见状微微叹道:“香玉妹妹,我知道你性情热烈,可那郎君是这上清宫的道士,若是被他知晓了你我身份,岂是恼羞成怒那般简单的。再者我隐隐觉得那道士似有几分真本事,不似之前见过的那些道士沽名钓誉。”

香玉有几分不以为意,还揶揄绛雪道:“姐姐又不曾见过那小道士做法,又怎么知道他不同一般呢?我瞧姐姐怕不是动了春心?”

绛雪恼道:“听你胡吣。”说着欲上前拧香玉的脸颊。

香玉连忙讨饶道:“姐姐不愿意听,我不说便是,不过刚才那小道士拿了罐子来,是取了雪吧?我倒是听说那些个风雅的书生们,会用这无根水泡茶,不曾想这小道士也这般风雅呢。只他原本不是要取姐姐身上的雪么,怎么临时改变了主意?”

绛雪说不清那道士可是看出她有了形魂,还是他只不过是临时改变了主意,可想想他当时微微一颔首,又不太像是临时改了主意,一时绛雪也有几分踟蹰。

香玉却误会了,捂嘴偷笑了两声,转念有了个主意。

以及她们口中的俊俏小道士,说的切切实实是林宁。她如今在外人看来就是个‘他’,而等她端着罐子回到了小天地中,回道人用她带回来的雪烹了茶,只闻了闻茶香,就不满道:“为师不是让你取山茶上的雪么?”

林宁无所谓道:“师父,您这是瞧不上银杏么?”

回道人见她端着茶碗“喝”,而不是“啜”茶,更为火大:“牛嚼牡丹!”

林宁咕哝道:“徒儿哪敢嚼牡丹呀。”

回道人起初还不明白,可等他再一愣就反应了过来,恼羞成怒道:“一派胡言!”

林宁揣着明白当糊涂:“徒儿哪里胡言乱语了,徒儿本来就不吃牡丹的,谁知道会不会消化不良。”

回道人:“…………”

这事儿该怎么说呢?

只能说回道人本不是一般人物,他是“八仙过海”中的八仙之一,吕洞宾吕祖,又称纯阳子,回道人只是他的自称罢了。而他三戏过白牡丹,当然这个白牡丹不是三官殿前的那株白牡丹,而是牡丹仙子白牡丹,这两人的恩怨情仇可是很有说头的,不然回道人也不会在这儿种了一株白牡丹,也就是林宁先前闻到牡丹花香的那株白牡丹。

这株白牡丹就是一株普通的牡丹花,平时就养在回道人房中,林宁知道这件事,但她可不会那么明晃晃的戳穿,所以就只有半遮半掩的影射下。

只是回道人却是恼羞成怒了,即使他没瞧出来林宁后来是在装傻,但并不妨碍他在几日后再指使林宁:“我只想喝山茶上的雪水泡的茶,快去取来!”

林宁只能任劳任怨地出了小天地,结果发现外面早已放晴,除了山中还有积雪,三官殿前的那株山茶树上早已不见雪迹了,好吗?

林宁微微叹口气,她想她就只有跑远一点的地方去寻山茶树了。山茶又叫耐冬,在山谷中亦能存活的,而等林宁寻了山茶,从后山上下来时,瞧到不远处赏雪亭中聚集了几个年轻道士。

看他们的服饰,是上清宫的道士。

林宁本来没想和他们有交集,等她正要利用缩地成寸离开时,其中一个道士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张明黄色的空白符,又拿出了一个装着朱砂的小瓷盒,然后掏出狼毫笔沾上朱砂,在空白符上画起了曲曲绕绕的纹路。旁边的道士无不屏气凝神,看的林宁都停下了脚步,想看看那道士那符画的如何。

说起来林宁并没有学过画符,回道人认为那不过是外力,只有本身能力不够的人才去借力,所以林宁看到其他道士画符,还是有那么点好奇的。

在静等片刻后,那道士才气喘吁吁道:“画好了。”

其他道士怂恿道:“快来试一试。”

那道士不好拒绝,再者他当着师兄弟们的面画符,本来就存着要炫耀一二的心思,当下推托两句后就道:“那我便试一试。”

尔后,那道士右手中指和食指夹住那张符,凝神静气后道:“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鹑火降临!”说着将那张符朝不远处一扔。

林宁先是感受到一阵灵气波动,紧接着那张符便自燃起来,那火苗比蜡烛的烛火要大几分,而林宁离得不近,只感受到些微的灵气波动,并没有感受到热量,想来这引来的“鹑火”也没有多少杀伤力。

接着赏雪亭中一阵哗然,“守静师兄,你成功了!”

“师父说这个符很难画的,就是他老人家十次有三次画成功都是祖师保佑了。”

他们都围在那画符的道士跟前,少不得个个都恭维他一番,而那引火成功的守静道士一面志得意满一面谦虚道:“侥幸侥幸。”

林宁觉得吧,这还不如带上个火摺子呢。

林宁顿时就意兴阑珊,正准备抱着罐子离开,不曾想竟被那个叫守静的道士叫住了:“你是哪个殿的?我从前怎么没见过你?还有我瞧你似有不屑之意,难道是瞧不上我么?”

林宁:“…………?”就事论事来说,她是并不觉得那个符称得上有实用价值不假,可她并没有表现出分毫不屑一顾的意思啊。更何况她并没有错过那守静道士言谈间的敌意,这才是林宁觉得莫名其妙的主要原因,她是今天才第一次见到他们吧?他们连个正面都没有打过,这守静道士哪里来的敌意?

林宁思及此就道:“我不认为我们从前谋过面。”她的声音如山泉般清冽,又像是山间的清风明月,配上她那么一张好看的脸,本该叫人见之忘俗才是,可在守静道士听来却成了赤-裸-裸的讽刺,他再看了看林宁手中抱着的罐子,心中更添了几分无名火,当即便冷笑道:“这上清宫的所有师兄弟还有师父,师叔伯们,我不说了如指掌,但最起码都是见过面有过交集的,但你这个小道童,我却不曾在上清宫中见过的。”

他说着还看向其他道士们,“师弟们可曾见过?”

其他道士们面面相觑,他们不太清楚守静为何突然发难,但他们确实没见过林宁,当下便纷纷摇头。

守静更有了信心:“你既不是我上清宫的道童,可为何这般胆大包天地在我上清宫后山行走?可是不将我上清宫看在眼中?”

林宁倒也没有动怒,她试探道:“你在针对我?为什么?我说过我们并不认识,你也是第一次见到我,可你对我有敌意,而且这敌意和上清宫无关,纯属个人恩怨。但我实在想不通我们在哪儿又通过谁产生了交集,所以为了让我在被你继续冷嘲热讽时不至于一头雾水,你可以先告诉我实情吗?”林宁是真想不通,她这十年都呆在那一方小天地中,到这一回才仅仅出来两次而已。

守静道士:“…………”

其他道士们也看了过去,守静道士脸上顿时挂不住了,再有他也不能把实情说出来,难道让他说他是遇到一个穿白衣的绝色佳人,在打探那么一个长相俊俏,还捧着罐子取雪的小道士,却对他都不正眼瞧上一眼吗?怎么可能?

本来守静道士就意难平,如今林宁又几句话就让他下不来台,当下就只有更火大的份,嚷道:“你这小道童倒是伶牙俐齿,我和你辩不过,那我们手上见真章!”刚才那符成功,当真是给了守静道士莫大的自信,更何况他也不止是在符上是师兄弟们中的翘楚,就是其他像于桃木剑上摆铜钱阵,还有身手也是不差的,他就不信这个年纪比他小一截的小道童,除了脸好看外还能有什么真本事。

林宁:“……我觉得你最好不要。”

守静道士冷笑:“你怕了?我就知道你不过是个毛还没有长齐的黄毛小子罢!”

林宁截口道:“和女人有关。”

守静道士:“什么?”

林宁笃定道:“你针对我,和女人有关,对吧?”

守静道士:“……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可他的表现出卖了他,其他道士们齐齐侧目,造成了守静道士的理智值持续下降,最终导致他涨红着脸,大叱一声,就掏出四枚师父赐下的符,这四枚符可组成一个符阵,无论谁来了都能将对方困住一段时间,这本来是他压箱底的宝贝,可如今若不能狠狠教训下这毛头小子,那他日后在上清宫还有何颜面?

“去!”

四枚符飞向了林宁,将她团团围住。

其他道士也认出了这个符阵,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林宁:“…………”

“怎么样――”本来趾高气昂的守静道士这时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整张脸都憋红了,随后变得煞白。原因无他,本该被困住的林宁稍稍弹了弹手指,那四张符就失去了效力,再然后林宁就从符的包围圈中走了出来。

说好的被困住如砧板上的鱼肉呢?

林宁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决定给守静点教训,她冷冷淡淡道:“守静,是吗?”

守静道士不敢再嚣张,就连其他道士都瑟缩着如同鹌鹑。

林宁倒没有出手对守静倒是做什么,她就只是又说了句:“很好。”尔后就从原地消失,让守静自己瑟瑟发抖,草木皆兵去吧。

等林宁回到一方天地,回道人不耐烦道:“怎么那般慢?”

林宁的神情也有点微妙:“在回来的路上,一个道士因为一个我没有见过面的女人挑战了我。”林宁倒是想出来这女子是谁了,大抵是那株山茶花妖――她本来没想到这方面的,毕竟她的思维更多还是停留在科学的世界嘛。

回道人:“赢了?”

林宁:“当然。”

回道人也就没再问,等晚间的时候,他却冷不丁道:“你入我门下业有十年了罢,想来你当初心心念念的女子也已嫁做人妇?又或是你在等她投胎转世?为师在阴司还有一二朋友,倒是可以帮你查一查。”

林宁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回道人说的是怎么一回事。

该怎么说呢?她当初拜见他时,他问她想不想得道成仙,她不是说了她有一个要见的女子吗?这个女孩子当然是说白皇后啦,白皇后作为人工智能,当然不能登入仙途,只是她再怎么都没想到回道人还记得这一码事,还将它脑补成了一出《白蛇传》吗?

这可真是叫林宁哭笑不得,她挠了挠脸颊道:“她确是不在此世界,不过这件事不需师父操心,我会办妥的。”

回道人便道:“那你明日便下山去吧,为师希望你断去这无明爱-欲。”

林宁想了想她现在算是学有所成,下山见识下凡尘俗世正好,只是回道人这说法让她再次辶澹骸昂玫陌伞!

他们师徒俩是其乐融融了,上清宫中守静道士却是战战兢兢,他很清楚他是得罪了高人,而看那人的意思是要报复回来的,可守静道士又哪舍得自己遭难,一咬牙便去求他的师父,希望师父能庇护他。

再说某种程度上的始作俑者,即那白牡丹花妖香玉。她本来是想为她那孤高不凡的绛雪姐姐拉一红线的,适才在上清宫中打听那日的俊俏小道士,不曾想接连几日都不曾打听到,也不曾见那俊俏小道士再出现。心中不禁想:‘难道他和绛姐有缘无分?’

(林宁:“……”)

俊俏小道士宁在第二日就拜别了回道人,轻车简从的下了崂山。她还是做道士打扮,原先回道人送她的那柄龙吟剑被她负在身后,至于其他行李,则是放在了袖里乾坤中。

值得一提的是,回道人传授给她的剑法为纯阳剑法。这纯阳剑法其实是从天遁剑法演化而来的,而天遁剑法是火龙真人传授给他的,其后他对天遁剑法进行了去璞存真,再加入了自己的想法,也就不能再用天遁剑法称呼之了,只是改名为纯阳剑法还是他成仙后的事,而林宁如今是得到了纯阳剑法的真传。

又回道人自然希望林宁扶弱济贫,除暴安良,持剑斩邪魔,林宁认为只要她有机会,她定然会恪守这一师命的,而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林宁不觉得她这一世还自带死神光环,她应该抢不了阴司中阎罗王的活。

这么想着的林宁先来到崂山下一名为胶州的州郡,先体验下风土民情么。说来也巧,林宁正好赶上了胶州中的一月一次的大集会,附近县或镇的百姓都朝着胶州涌来,还有走南闯北的商贩们也聚集于此,平日里就热闹的胶州如今可谓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林宁选了一家茶馆走了进去,想听故事,茶馆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之一。

这家茶馆地理位置不错,且负责招呼客人的是有二十来岁,梳着妇人髻,身穿大红五彩通袖妆花锦鸡缎子袍的妩媚老板娘,难免多引得不少男人目光,又今儿客人尤其多,倒还不是因为老板娘,而是因为店中坐着的一个算命先生。这算命先生是近来出现在胶州的,能算人生死,好似特别灵验,如今胶州集会,便有不少人慕名而来,就想叫这算命先生给自己算一卦。

如今算命先生在茶馆中歇脚,自是带了不少想算卦的客人进来。

老板娘殷切地招待着算命先生,等一抬头就瞧见了抬腿走进来的林宁,心中不由道:‘好一个俊俏的小郎君。’再一看人家穿着道士袍,心中又道了声可惜,饶是如此,在迎上去时,脸上的笑都多了三分:“小道长这是打从哪儿来呀?”

林宁有礼道:“上清宫。”

“上清宫?那可了不得了。”老板娘的惊呼不作假,上清宫本来就在他们这方圆百里的颇有名气,而她这惊呼自然也引来店中其他客人的注意,都是本地人,便争先恐后问道:“小道长是从哪位道长?”

“我看小道长天庭饱满,怕是驱邪除妖的一把好手吧。”

“身后背的难道是桃木剑?”

“小道长可也会卜卦?”

也不知道是谁问了这么一句,本来也没什么的,就像他们说背的可是桃木剑一样,毕竟很多道士都是这样的标配嘛,再有他们说“也”,自然是因为店中已有了个算命先生,而那算命先生听到这句话后,竟主动搭腔道:“不如老夫为小道长起一卦?”

林宁:“……?”她说什么了吗?没有吧。

不等林宁说什么,算命先生就起起卦来,片刻后愕然道:“小道长你三日之内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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