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空不得已只能将人打晕,丁漪禾的威胁让他起了杀心,不过顾虑到宛归又不得不手下留情。
宛归此时心乱如麻,她有太多的顾虑,一来不知如何面对周莫则,即使更换的心脏不再因他而跳动,他也是自己曾经真心喜欢并想与之天长地久的伴侣。二来丁漪禾的话让她后怕,丁府在金都也是上得了台面的大户人家,丁漪禾哪能容忍这般羞辱,她即使再恨周思空大抵也不会想要他的命,自己便成了炮灰,好不容易可以换个身份侍机而动,又这么功亏一篑,甚至还迎来更大的灾难。
“莫要担心,这件事情交给我。”周思空向她做了保证。
这时候面对无双公子,宛归难免有些怨气,只是事情的根源在他,解铃还须系铃人,由他出面解决再合理不过。
“我觉得漪禾姐姐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越是亲近的人,一旦反目成仇就是最大的危险,不过这事错在你,不要为了图省事就选择最极端的方式。”宛归的最后一句话语气极重,她在劝诫周思空,杀人是下下策。
“小心姒娇,这个公主心肠歹毒,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你是她看中的人,恐怕不死不休。”她说完转身告辞。
“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吕相龙。”
“御史官?你找他做什么?”
宛归整理好脸上的面具,回答道:“私事而已,这个人下令追杀我的几个朋友,我得去会一会他。”
“等一等。”周思空将人拦住,想着宛归初经人事,得好好休息,说什么也不能在这时候离开。
宛归却有另一番打算,周思空总不能一直软禁丁漪禾,一旦她得到自由,势必会把自己的身份广而告之,大伙信不信并不重要,主要是那几伙势力不好糊弄。
“你尽可如以前一般求助于我,但凡你开口,我一定办妥。”
“我本是修行之人,虽屡次破戒但其心不变,我对莫则许过承诺,如今所为已是失信,终究得对他坦白,你定然惹祸上身,可若我稍加隐瞒,便是越描越黑,对你更加不利,我不想害你性命,今日之事你莫上心。”
周思空明白宛归的意思,他也不敢小瞧周莫则,毕竟是中州的皇族后裔,能活到现在实力肯定不输于自己。周府的情报网比皇宫还要灵敏,这种爆炸性消息算不上什么秘闻,毕竟周府的当家人从没想过真正背叛司南家族,甚至还会在暗中施予援手,只是这些事情周莫则并不知情。
“宛归,你该知晓除你之外我无所畏惧。”他不断表明自己的心意,“我给你看样东西。”
他将外袍解开,胸口的图案让宛归愣了神,她的容貌已经改变,不过蓬谷魂蝶的印记依旧保留着,准确地说更明显了。
“为何一样?”
周思空笑了笑,“这种印记是一对的,自然一样。”
宛归用手捏了捏鼻骨,想要缓解一下疲劳的情绪,也许妖祖隐瞒了自己一些事情,若是司徒云鹤和周思空没有说谎,他们两人与自己的渊源颇深。
她陷入深思,周思空也不打扰,坐在一旁默默陪伴。
滕齐皇宫里襄妃卧床不起,她头疼得厉害,太医瞧过了几位,药也喝了几副就是不见起色。姒宓明白母妃得的是心病,担心姒萧与姒律因为韩秋伊伤了感情,影响萧山君的争储之路。同样犯难的还有姒谨,原本想劝姒律放弃,萧山君这一闹腾,他若开口难免让亲弟多做他想。
婚事一波三折自然瞒不过郑吉,他只觉得好笑,若非韩秋伊是凤凰命格,自己对她哪会高看一眼,腾齐他是势在必得,眼下已经牺牲了郑清昭,这一步棋不能白瞎了。
韩不弃死后,姒液原认为韩秋伊的婚事不值一提,对姒律与郑清昭的争抢也当是年轻人之间的争风吃醋,可姒萧的加入使得事情变得复杂,若是处理不好,恐怕难以收场。事已至此只能传召韩秋伊入宫面圣,他倒想听听当事人的想法。
“伊儿,进宫必得谨言慎行,皇上心思难测,你得见机行事,不得鲁莽。”蓝莫霜好一顿交代,韩秋伊却是片刻都不紧张。
“母亲放心,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一定会多加小心。”
韩顾赞将自家小妹护送到宫门口,叮嘱她要仔细观察皇上的脸色,姒液只传召韩秋伊一人,他也无法擅入。
腾齐皇帝是第一次见到韩秋伊,可韩秋伊早在前世就见过他,心里并无多大起伏。
“臣女韩秋伊拜见皇上,愿皇上洪福齐天。”
“起身吧。”
“你可知朕为何要见你?”
“臣女不知。”韩秋伊猜到了缘由故作愚钝,一脸无辜的表情。
“你父亲是朕的肱骨大臣,无辜受害,朕深感痛心,你是他唯一的女儿,朕自会多加照拂,你可要讨赏些什么?”
韩秋伊深知帝王之术其中一条便是虚情假意,若是真信了那才真是蠢钝不堪。
她俯身再行了大礼,酝酿出哭腔,“皇上待韩府恩宠有加,臣女已是感激不尽,怎还需讨赏。”
姒液对她的反应还算满意,不过还不到欣赏的程度。
“腾齐众多好男儿,你可有中意之人?”姒液把问题摆在明面上了。
韩秋伊料想过这种情况,却也没提前想好答案,若是说出姒律,以皇帝的性子也不可能会成全,安定王妃的事情她也知晓,既然皇帝都不能拥有心爱之人,怎么可能真心成全有情人。
眼见姒液等得不耐烦,她只能再俯首,“父亲死得凄惨,臣女已无心婚嫁,愿为父亲守孝五年。”
“这倒不必,你父亲生前对你最为疼爱,怎会忍心让你成为老姑娘,你的婚事朕会好好思量,定会给你择个好夫婿。”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韩秋伊只能叩谢圣恩,她心知肚明,姒液不会让姒律迎娶自己。出宫的路上心事重重,韩顾赞接连叫了她几声都浑然不知。
月亮初上柳梢,姒液的圣旨就传到了宫尚府,韩秋伊的赐婚对象打得众人措手不及,一听消息姒娇直接炸毛,她这边还没劝服襄妃娘娘改变心意,周思空就要另娶他人,叫她如何淡定。
“气死我了,父皇是老糊涂了吗?”
“住口!”襄妃大声怒斥。
姒娇气得脸都涨红了,“都怪皇兄,若是他不掺一脚,韩秋伊怎么可能攀上无双公子,好不容易等那个宛归死了,现在又来一个……”
她越说越委屈,直接伏在桌上大哭。襄妃虽然生气女儿的不知分寸,但也是真心疼爱她,见她如此难受也是心疼。皇上的心思是越来越难猜测,他尽可在其他未婚的三位公子上下功夫,却总是推出周思空,这可不是什么恩赐,更像是刁难,否则尽可趁宛归死去将姒娇许配给无双公子。
“娇儿,你父皇不只是你父皇,他更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拥有众多妃嫔以及皇子公主,他可以随时舍弃任何一个人,若你以父女亲情要挟他,只会招惹嫌弃,即使他不会伤你性命,于他而言,你这公主便是可有可无,若是日后需与他国联姻,你便是第一人选。”
襄妃语重心长的教育对姒娇不起作用,她的固执己见已经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面上隐忍不发,心底却有了新的主意,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嫁给周思空,谁想阻挡便是仇人,既是仇人就不必心慈手软了。
“姒液这是打算让你背上克妻的名声了。”宛归对姒液厌烦得不行,本来还以为他会看在叔侄关系上成全姒律与韩秋伊,没想他会把无双公子再度拉下水。
“你在吃醋?”周思空却很淡然,反倒高兴宛归的反应。
“我不介意呀,韩秋伊要是嫁给你,至少也能衣食无忧,一生无虞,我主要是担心德亲贝爷,若是这辈子还不能与韩秋伊修成正果,他就不能再入轮回,魂魄会彻底消散于天地间。”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宛归沉思了片刻,说出了妖祖的事情,“我能来到徽虚大陆算是承了姒律的情,怎么都该帮他的。”
她说得玄幻,好似天方夜谭,周思空却还是选择无条件相信她。
“既然你想帮,我也会助你一臂之力。”
“我得先回金都了,姒娇可能对会她下手,吕相龙的事情我还是自己解决吧。”
“万事小心。”这回周思空不再挽留,宛归的忧虑很有必要,姒娇确实是根扎毛的刺,得想办法解决干净。
怒火最盛的便是郑吉了,一件简单的赐婚搞得如此复杂,他对姒液的忍耐程度已到了极限。
“需要我做些什么?”大蛮被他召来,脸上并不乐意。得知要给腾齐皇帝下毒,她倒来了兴致,“你想谋朝篡位?何必这么麻烦,直接杀了他不是更好。”
“杀他容易,不过现在不是时候,你尽管给他下一些使人狂躁的药物,其他的事情我自会处理。”郑吉明显不想让她参与自己的计划。
大蛮眼神狠厉,此番进宫自然得闹上一场,在郑吉的掩护下,她轻轻松松到达皇帝的寝殿完成下毒,余下的时间她就不再听从郑吉的安排了。她改变了容貌穿着宫女的服饰肆无忌惮地穿梭在宫道上,丝毫不着急离开。毕竟在这宫廷里还有她精心培育的一枚棋子。
兰芙宫的位置并不偏僻,大蛮只花费了少许功夫就找到了。姒娇见到来人惊喜交加,“师傅,你怎么来了?”
确如宛归所料,姒娇与大蛮之间关系很不简单,她的毒术正是源于大蛮,只不过她的功夫只学到一成。
“为师得知你父皇赐婚韩秋伊与无双公子,担心你情绪不佳,故来探望。”
姒娇还真信了她的虚情假意,趴在她身上泣不成声,“还是师傅最疼我了,父皇根本不顾我的感受,明明知道我喜欢周思空还三番五次为他与别的女子赐婚。”
大蛮轻声轻语地安慰她,努力扮好慈母的形象,“娇儿若有所求尽可对为师诉说,我自会尽全力帮你。”
她早就看出姒娇有反骨,只需言语诱惑便能勾出她骨子里的反叛之心。果不其然,姒娇擦干了眼泪,恶狠狠地说道:“既然父皇不愿意成全我,我就找个能让我如愿的君王。”
“不论娇儿做什么,为师都会支持,只是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我皇兄自小就有主见不容易受我掌控,不是最好的人选,姒庚年纪虽小,却有皇祖母撑腰,未必会听我的话,其余皇子又不受宠,唯有姒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若我与他交易,不愁心愿达不成。”
大蛮根本不在乎谁当皇上,她想看到的局面是皇宫一片混乱,甚至天下大乱。
“既然如此,你希望为师给你提供什么帮助?”
“目前倒不用,师傅只需给我几瓶毒药,若无把柄,我也怕我九皇兄失信。”
“这个简单。”大蛮一下子给了她十瓶毒药,每一瓶的毒性都十分猛烈,她有把握当今天下能制出解药的人不出三个。
“近来不要去找你父皇。”她离开之际嘱咐道,“这也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姒娇闻言秒变脸色,笑意盈盈地答道:“徒弟明白。”
凭借顺移,宛归缩减了回金都的路程,她再度查看了大刚兄弟几人落脚的地方,此时已人去楼空,屋内没有扭打过的痕迹,应该是他们自行离开了。
一路上空空荡荡的,甚觉冷清,
“姑娘”,冷不防在一个拐角处出现一个活人。
“你叫我?”
那人转过脸来,竟是早年前摆摊的那位老伯,显然他也认出了宛归。
“数月不见,姑娘身上的人气已尽,要当心些。”说着递给她一个符咒,“此物可救你于危难之时。”
“我戴着面具,老伯也能认得吗?”
“修道多年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就真是蠢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