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佰生潜进后宫,只一眨眼功夫就消失在视线里,周莫则几下搜索都没有找到人,突然前方传来几声杂响,他快速跑到跟前,只见几个丫鬟倒在地上七窍流血,早就没了声息。他本想上前查清死因,突然冲进一群侍卫,看来游佰生不想自己插手此事,他三两下解决掉侍卫,调头回去找宛归。只是晚了一步,司徒云鹤已将宛归带离宫中。
再说倒在地上的丫鬟都是少卿府的,侍卫过去拨弄尸体,没想到将人翻了身,尸身的脑袋却掉了下来,鲜血如瀑布般喷涌,几名侍卫大骇,不禁退出十来米,只是身上已是黏糊糊的一片。
“这杀手的手段未免太过凶残。”一个侍卫小脸煞白,他刚进宫不久,头回见到这么血腥的场面,只感觉胃里翻江倒海。
“小江去禀告侍卫长,小李通知总管,赶紧派人将这里清理干净。”年纪较长的侍卫还算冷静,惊愕之余也尽力做好部署。
出宫的路上,宛归略显淡定。
“殿下,你明明可以住在皇子公主居住的贵宾室,为什么要和巡城士兵挤在一处?”
宛归这时还有心情关心旁的事情,司徒云鹤对此十分佩服。
“我说过我此行是为了接你回府,冥冥之中有股力量指引我在那里等你。”
宛归又皱起眉头,她也不是不相信司徒云鹤的话,只是这桃花她是一点都不想再沾。
“怎么了?生气了?”
“没有,我们要去哪里?”
“在宫里治疗你的眼睛多有不便,我们去行馆。”
“好”宛归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
“你怎么就那么相信那个人?”
“哪个人?”宛归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个周莫则。”
宛归叹了口气,“不知道,也许是因为他出现在合适的时候。”
“我在梦里见过你的小时候,在一片农田里,你和你的师兄们在栽种花生。”
宛归着实被吓到了,这事确实离谱,但是她也知道司徒云鹤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
“你也能感受遗留在物品表面的记忆吗?”
司徒云鹤摇摇头,“这个也不算能力,我也只能梦到有关你的画面。”
“那你为什么不早一点来找我?”话刚说出口,宛归就后悔了,她本意也不是在责怪。
“我自幼双腿残疾,只能坐在轮椅上,因为有了见你的信念,我一直都在接受治疗,半个月前我终于痊愈了,所以我就来接你了。”
宛归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她不该问这个问题的,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如果不是因为周莫则,她应该会立马答应吧。
司徒云鹤看出了她在动摇,却没再说下去,只是往她的眼眶轻轻抹了药水。
“这个药能够减轻眼睛的酸涩感。”
宛归轻咬着下嘴唇,她担心自己不小心许下什么承诺,不敢开口。
“腾齐皇帝的后宫出事了,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只听说出现了凶残的杀手,砍下了婢女的头颅。”
宛归一下子想到游佰生,“他杀了宫女吗?”
“那倒不是,不知道是哪个府邸的丫鬟。”
宛归的脸色铁青,她下意识对接了白夫人的丫鬟,很是担心陈佩琪的安危,明明是对相爱的恋人,真的会对岳父岳母家磨刀霍霍吗?
“需要我帮你查得更仔细些吗?”
对他的客气宛归显然很受用,她担心自己会像对待周莫则一样依赖他,保持点距离叫人比较自在。
“那就麻烦你了。”
“不必客气。”司徒云鹤见她的情绪缓和下来,嘴角也扬起笑容。
太后听到消息后勃然大怒,先不说此事就发生在后宫,单就青天白日出现砍头的罪恶,也让人怒发冲冠,现在白夫人下落不明,想着歹徒实在猖狂,竟在国会下手,太后还是派人将皇帝请了过来。
姒液黑着脸离开,左右两宫甚感不安,忙向高公公打听情况,但人家只说让他们静候消息。
“皇上,宫中戒备森严,那贼人却来去自由,韩顾赞难辞其咎。”
姒液见祸及宫尚府,忙劝道,“母后息怒,韩顾赞忠心耿耿,此事他虽有错,但不该重责,朕会罚他半年俸禄,以示小惩。”
“你呀你!”太后摇摇头,她自然知晓宫尚府的重要性,但姒液如此袒护,可不是什么好事,好在宫尚府未与皇族结亲,否则还是该时不时敲打敲打。
韩顾赞灰头土脸的回了府,韩不弃正在大堂等着他,
“父亲!”他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皇上责罚你了。”
“是,但责罚并不重,只是罚了俸禄。”韩顾赞据实以告。
“赞儿,腾齐安定了八十多年,我们终究会经历动荡不安的年代,父亲希望你记住,男子汉一定要能屈能伸,忍辱负重。”
韩不弃说这些话的时候脸色格外凝重,韩顾赞不知道如何描述这种不安的感觉,父亲的话像是临终遗言,一字一句都特别沉重,惹得他彻夜难眠。
“大哥,你睡了吗?”
韩顾赞一听韩秋依的声音,立马起身开门。
“我听大嫂说,你睡在书房。”
“坐吧。”
“大哥,我做了个梦。”韩秋依的眼圈红红的,想必刚哭过。
“梦都是不真实的,不用害怕。”他安抚着韩秋依,可自己的心却七上八下。
“我梦见父亲出事了。”韩秋依说着眼眶又湿润了。
韩顾赞的心头一紧,人家常说血亲之间存在感应,现在不只是自己感觉到不安,韩秋依也有了共鸣,恐怕真有危险向韩不弃袭来。
“大哥,怎么办?”韩秋依将手绢缠成一团,犹如她那乱糟糟的情绪。
“没事的,我会派遣高手贴身保护父亲。”韩顾赞把她抱在怀里,像小时候那样安慰着她。
“大哥,如果我们不用长大该多好。”韩秋依的眼泪汪汪,“这样宫尚府就能一直繁华,父亲也不会遭遇各种危险。”
韩顾赞被她逗笑了,“如果我们一直长不大就不能保护父亲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韩秋依豁然开朗,她擦掉眼泪,对着韩顾赞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对,现在是我们保护父亲的时候,不能退缩,即使各方势力对宫尚府虎视眈眈,我们也要逐个瓦解。”
她自我开解完就走了,留下韩顾赞独自发愁,徽虚大陆的杀手数不胜数,他没有把握请回来什么绝世高手,原本最好的方式就是爬到最高的地方,形成震慑力,湮灭所有的杀心,可是现在各国蠢蠢欲动,开战在所难免,想到这里,他不自觉想起宛归,若是宛归在,她会想出什么策略。
吴青莲处理完事情也如约回到了东卿王府,有了宫尚大人的掩护,她断定不会留下任何线索,自然她也撇清了宫尚府与自己被掳的干系。只是她很在意那位术士的话,“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而此时宫商大人的房中也是灯火通明,他一人独酌,桌上放着几盘小菜,这样的场景让他想起自己年少时愁怀不得志的日子,如今高居高位,可谓权倾朝野,奈何神算子给出的判词却是“在劫难逃,命不久已”。
韩不弃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只是韩秋依尚未婚配,他实在放心不下,他倒是最中意无双公子,但整个金都的人都知晓周思空属意丁漪禾,萧山君的人品没得挑剔,只是终究是皇族人,他不愿韩秋依陷入储君之争,之前还有个吴方朔,现下已经被自己的侄女迷得七荤八素,只剩下郑清昭,虽然韩不弃对他改观了,但还需再考验,奈何自己时日不多,不知能否在剩余的时间定下韩秋依的终身大事。
郑宴公府邸,郑清昭正在夜观星象,他看见宫尚府所对应的星辉暗淡,便知晓时机已然成熟,吩咐下人一番准备。
血刃团再接到杀人的指令时无不震惊,
“老大,宫主怎么想的?这个时候下手,得折损不少兄弟吧?”陆主霸快人快语。
荆四相却一反常态支持,“韩秋依本就是死亡名单上的人,让她多活了这么些天,我们已经足够仁慈了。”
石辅惊看了一眼荆四相,眼里别有深意,他自然明白原因,不就是因为秦相思死在宫尚府的婚宴上,老三报仇心切,他可以理解,但十四犬尾都是兄弟,他可不能因为一时意气用事折损大将。
“其他人有什么看法?”
“老大,现在国会进行得如火如荼,要下手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只是韩秋依一死,宫尚府势必会集中火力对付我们,甚至连腾齐皇帝都会杀鸡儆猴,派遣兵力绞杀我们。”
“老五说的对,我们就担心这一点,这些年来我们接的单不计其数,结下不少仇家,要是他们再落井下石,难保宫主会弃车保帅,我们血刃团就成了炮灰了。”
“老大,宫主现在对魅音团越来越器重,若是我们拒绝了这项任务,恐怕以后都得屈居那帮女人的手下讨生活了。”老九这一番话警醒了众人,原本当杀手就得习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死亡也没什么吓人的,但若丢了尊严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我同意杀人。”
“我也同意!”
“还有我。”
……
“好,既然大伙的意见一致,那我们详细计划一下,务必达成任务。”石辅惊热血沸腾,他已经许久没有因为杀人这么兴奋过了。
众人讨论到后半夜才确定了最终方案,宛归似有感应,竟做了相似的噩梦,从床上坐起后,一身的冷汗,
“姑娘怎么了?”说话的是一个女子,宛归什么也看不见,缓了一会才说道:“我想洗澡,可否帮我准备一下?”
“姑娘客气了,您稍等。”
宛归听着她的脚步声消失,身体僵直的又躺了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梦见帝煞宫,这不是个好征兆,她想去看看宫尚府上空的冥气是否有异常,但眼睛失明也是无能为力了。
“姑娘,水放好了,您随我来。”她伸手牵过宛归。
“小姐姐,八皇子现在在哪?”
“姑娘,奴婢叫做春沁,殿下在外面等着呢。”
“你做噩梦了,这个荷包能帮你安眠。”司徒云鹤将荷包系在她的腰间,又将她扶上马车,“我给你准备了药浴,能帮你解一些毒气。”
宛归在意着自己的梦境,闷闷不乐。
“不要自己生闷气,跟我说说你梦见什么了?”
宛归便将自己的梦境说予他听,
“你若那么在意,可修书一封,我自会派人送到韩秋依的手中。”
宛归有所犹豫,“她不信任我,我担心她即使看过了书信也不会提高警惕。”
司徒云鹤笑道:“各人有各命,你这普渡众生的心愿还没改。”
“我只是有些无奈,”宛归叹了口气,“我在她的身上看见了可怕的回忆,也理解她性子忽冷忽热的原因,只是她戒心太重,完全不让我走近。”
宛归还是有所保留,她没有告诉司徒云鹤,自己看穿了韩秋依作为重生者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