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也都看到了,咱们今天的喜酒是茅台,喜烟是中华,桌子上的菜更是飞龙、狍子,熊掌什么都有,不瞒大家说,今天这顿婚宴的花费一共是2W块钱。【】”忽然间沈天龙把声音又提高了一些,而说到两万块钱的时候,沈天龙更是着重的强调了一下这个数字。
“嘶!”
沈天龙话音刚落,人群中就发出了一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个数字放在今天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在八十年代末期,两万块钱足够一个普通家庭好几年的开销,但是人家这一顿婚宴就给消费了。
牛逼不?牛逼!奢侈不?绝对的奢侈!
而听到沈天龙主动提到了婚宴的花费,又看到众人的反应,老回子跟巴图这对亲家的脸上也都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是啊,谁不想自己的儿女风风光光的结婚啊,老回子和巴图对沈天龙的演讲很满意,他们知道沈天龙这是故意给他们长脸呢。两个人看向沈天龙的眼神,充满了赞赏之意。
但是接下来沈天龙说的话,却又有点出乎这二人的预料。
“我刚才提到钱,并不是我要跟大家显摆什么,而是我要有话说。整个婚礼花费小七的哥哥们拿了一万,我的姐夫陈铁柱拿了一万。钱代表不了感情,但是却能代表态度,尤其是我姐夫的态度。他拿出这些钱,一方面是他对小七的祝福,另外一方面也是他对当年那些事的一个交代。”
“从此以后,老陈家跟老杨家只有恩,没有怨,如果以后谁还再揪住以前的事不放,那就不是爷们了昂。”说完以后,沈天龙把目光对准了陈铜柱跟陈铁柱“三哥,姐夫,让你们的兄弟露露面!”
话音未落,喜宴的几张桌子旁边站起来几十个一脸凶相的汉子,这些人有冷库的屠夫,有无业游民,也有矿上的工人,还有杀猪卖肉的个体户。
而看着陈铜柱跟陈铁柱的这帮兄弟站起来以后,沈天龙又把目光遥遥的对准了大回子。老杨家的七郎八虎们虽然个立山头,谁也不服谁,但大回子毕竟是家里头大的,所以大回子在七郎八虎这个团队中还是有一定的威信。
看到沈天龙看着自己,又看了看陈铜柱跟陈铁柱的那帮兄弟,大回子冷哼一声,摆了摆手,随后,大回子所在桌子旁边站起来一群面如死灰的人。虽然是在喜宴上,但是这些人依旧一个个低眉臊眼的一脸苦相,好像谁欠他们二百块钱似得。这些人全都是火葬场的职工。
大哥带头了,别人怎么也得跟上啊。纵然老杨家这哥几个平常有这样那样的矛盾,但今天必须团结一致。二回子与四回字对望一眼,两个人也领着自己的兄弟站了起来。
“干了这杯!无论是以前吃亏的,还是赚便宜的,谁要是再提以前的事,谁特么的就是孙子。”
陈铁柱大吼一声,当先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一杯酒,泯恩仇。
这是沈天龙跟陈铁柱商量很久的事,给杨七郎拿一万块钱,一方面是他们确实把杨七郎当成了亲人,而另一方面,这哥俩也是想借着婚礼,化解一下当年七郎八虎跟四大柱子的恩怨。
毕竟这事当初牵扯到了很多人,很多双方的兄弟,就算陈铁柱跟大回子不打架,那他们两个当年的那些兄弟,没准也会因为这个吃亏了,那个赚便宜了,而继续仇恨对方。恩怨,已经到了该放下的时候了。
没有彬彬有礼,没有虚伪的客套,婚礼的宾客们不是草原上的混子,就是矿区的流氓,这群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划拳行令、引吭高歌,把整个老兵殿堂的房顶都快掀翻了。
首先是陈铁柱跟陈铜柱领着人过去跟老杨家的七郎八虎喝,当年势不两立,打的头破血流的两拨人终于大规模的聚在了一起,喝了一杯团圆酒。
而喝完酒以后,这些人不知道怎么商量的,居然联合在一起又对着草原上的人下手了。
草原上的这些人是奔着巴图来的,而巴图是新娘的父亲。按照红旗市的传统,这些女方的家属或者朋友属于新亲。而在红旗市的习俗里,结婚的时候如果男方的人不把新亲喝好,那就是没诚意,那就是对新亲的大不敬。
在场所有的人都是土生土长在红旗市的人,他们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以陈铁柱、陈铜柱、大回子、二回子等人为首的矿区的混子们右手端着酒杯,左手掐着酒瓶子,气势汹汹的就奔着牧民们而去。
大回子龙行虎步,一马当先走在前面,而其他的人无论是二回子,还是陈铁柱,都默契的落后大回子约半个身位。
其实今天最高兴的人是老回子跟巴图,最应该喝酒的也是老回子跟巴图,但老回子毕竟岁数大了,浑身是病,根本就喝不了酒了。长子如父,在老回子无法再战江湖的时候,大回子自然而然的就成了男方亲属的代言人,而大家也默契的承认了大回子的这种地位。
牧民们一向以善饮而出名,面对这帮汉人,牧民们怎么可能退缩?这群蒙古汉子酒到杯干,喝的比任何人都要豪爽,矿区的混子们看似凶猛,但无奈体内喝酒的基因天生的不如牧民,逐渐的开始不支。
渐渐的,大回子败下来了,二回子败下来了,接着陈铜柱也败下来了,而喝酒最勇猛的陈铁柱,则被苏禾喝的直接现场开泵,哇的一口就吐出来了。
“哈哈哈”看到汉民们露出败象,草原上的牧民们一个个开怀大笑……
“你们汉民陪新亲的道理我们也懂,不过按照实力来说,汉族人是喝不过我们蒙族人的,大家都是兄弟,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了。你们喝不好我们,我们自己把自己喝好。今天谁他么的不喝多,我跟谁没完。”苏禾拍打着大回子的肩膀,安慰着大回子,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红旗市的汉民们好酒,但是牧民们却更好酒,只有喝了酒才能成为好朋友,这是牧民们的信条。而能喝的牧民跟能打牧民一样,在草原上也是备受尊崇的英雄。
见到己方把市里这些人喝的落花流水,苏禾心花怒放。
“兄弟们,今天是巴图大哥女儿结婚的日子,我们也讲究不了那么多了。咱们不用别人陪新亲,咱们自己陪自己,谁不喝多谁不许回家。”苏禾又是对着牧民们振臂高呼,不过他言语中却有点不屑市里人酒量的意思。
“难倒没人陪你们喝酒了吗?谁允许你们自己陪自己的?”就在苏禾兴高采烈的时候,煤矿这帮人的后面的酒桌上,忽然传出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这个人的声音并不大,但却自然而然的就带出了一股俾睨天下的气势;他的身躯似乎也并不强壮,但是坐在酒桌上,他给人的感觉就像亘古绵长的远山。
你喝或者不喝
我就在这里
不喜不悲
你吐或者不吐
我就在这里
岿然不动
他,就是绿茵场上的王者;他,就是酒桌上的皇帝。
陈铁柱本来被对方喝的都现场直播了,吐完以后觉得自己跟快死了一样难受,但是当他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的时候,一下子激动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草,老尚,别急吧墨迹,赶紧给我上。”
这个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红场矿务局的酒神,尚文权。
尚文权听到陈铁柱招呼自己,脸上微微一笑,露出了矜持而又自信的笑容。他站起来了,端着酒站起来了。
尚文权端的不是酒杯,而是酒瓶子。左右手一手一个,足足装满了一斤白酒的酒瓶子,酒瓶子里面装的当然是酒,茅台酒。
掐着两个酒瓶子,尚文权慢慢悠悠的来到了双方阵营的中间。
“铁柱,铜柱,还有天龙都是我哥们,老巴图你又是他们的老大哥,那你就也是我的老大哥,今天你的闺女结婚,大家都替你高兴。来,咱哥俩干一瓶!”
是的,不是一杯,也不是两杯,而是整整的一瓶!尚文权轻易不出手,一出手就要人命。
刚才在矿区那边尚文权都喝了差不多两斤酒了,虽然他走路有点轻微的摇晃,但是说到干一瓶酒的时候,尚文权依旧气定神闲。
一瓶酒干下去之后,老巴图果断被人搀着去洗手间了,但尚文权的表演还没结束。
“你是苏禾吧?”尚文权又把目光对准了苏禾
“恩,我就是。”苏禾看着尚文权喝了整整一瓶酒以后,连粗气都不喘一下,心里有点哆嗦了。
“天龙是我的兄弟,我听天龙说起过你。天龙在我们红旗市打架从来都没怂过,但是在草原上却被你揍成了猪头,你是个英雄,我佩服你!”一边说话,尚文权一边拧开了酒盖子。
“来,咱哥俩再干一瓶!”
“嗷……”尚文权话音刚落,矿区这边的人群欢声雷动,一个个兴奋的嗷嗷直叫。
早就听说过尚文权能喝,但是谁都没想到,尚文权竟然这么能喝。两瓶白酒就这么灌下去,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草,干一瓶就干一瓶。”苏禾咬着牙发着狠,也拿起了一瓶白酒。
……
儿须成名酒须醉,酒后倾诉是真言。
大回子喝多了,拉着巴图的手,两个人磨磨唧唧的不知道在说什么;陈铁柱也和多了,一双大手张开,一手一个把杨七郎跟琪琪格两个新人搂在怀里,也在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陈铜柱也喝多了,一只手拉着二回子,一只手拉着四回子,这哥三个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
婚礼的现场很热闹,觥筹交错、美味佳肴,所有人都喝的不亦乐乎。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众人喝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一个瘦小枯干的男人忽然从老兵殿堂的正门了进来。
这个男人长得很丑,不但身材矮小而且还长得尖嘴猴腮,快三十岁的年纪了脸上还不合时宜的长了不少青春痘。可令人奇怪的是这人虽然模样长得不咋样,但是进门的时候他却得意洋洋,春风得意,脸上的表情别提多神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