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到此戛然而止,陆易甚至不知道这段回忆到底代表了什么。
若是一般人, 给别人看的回忆难得不应该是定情片段什么的吗?在他脑子里放的东西基本等于半部鬼片是什么意思?
陆易愈发觉得苍渊和自己八字不合了。明明看回忆里的他还没那么讨厌, 可到了现实里,以前都看不见的缺点就被放大了百倍千倍, 完全不能忍耐。
比方说现在, 给他看完回忆之后又是屏蔽他五感又是困住他元神不准他活动是怎么一回事?
陆易一个人在黑暗里大吼大叫了半天也不见人回应, 稍微冷静下来,就觉得他是被苍渊给阴了。
先骗他只是回忆让他降低戒心, 之后再乘机对他的元神动手脚什么的, 怎么想怎么有可能。
无法任意行动的他只能气呼呼地待在这个黑暗的角落里, 一边蹲着种蘑菇一边等着苍渊良心发现了。
虽然机会渺小得很。
现实中。
躺在那张大床上的人终于动了动眼珠, 看上去似乎就要醒了。
在他的手臂上,白龙印记重要完全覆盖了青龙印记,中断的符文重新连接,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图案。
一直守在陆易身旁并未离开的苍渊眼睛一亮, 他急切地又凑近了几分, 甚至有些担心是自己看花了眼。
好在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出现, 那双眼睛终于缓缓睁开了, 不似之前那般清澈,能让人一眼望到底,却是深如古潭, 冷似玄冰。
雪白的纸扇不知何时已经抵到了苍渊的喉结处,仍旧是人畜无害的笑容,以及在这份无害微笑后露出的危险獠牙:“麻烦让让。”
苍渊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皮肤有这么脆弱, 明明寻常修士们拼尽全力都无法划破的皮肤,此时此刻居然柔弱得像一张薄纸,只是被那纸扇轻轻一划便破开了一道口。他还记得自己已经没有血的事情,急忙将身体挪开,捂着脖子急匆匆的用灵力掩饰了一番,这才转过身来,强自镇定的说道:“你还是老样子。”
陆易,不,现在应该叫夙烨了。他压根没有理会苍渊的话,自顾自的下了床,赤裸的脚掌踩在黑色的地毯上,衬得更加诱人了,但一举一动都在勾引人的家伙却不自知,犹自在拿那把陪伴了他万年之久的纸扇轻佻地挑起了侍女的下巴。
“宝贝儿,来,笑一个看看?”
全程没有搭理苍渊半句。
苍渊嫉妒得快要发狂了,二话不说,黑色的灵力自他手中聚拢,毫无预警地袭向了那个侍女,但灵力在半路就被人用一把纸扇轻轻巧巧的挡住了。
“你再动她试试看?”
明明不再是记忆里的身形样貌,但杀气犹在,被那双眼睛不带一丝感情的望着,苍渊的脚钉在了原处,甚至,在他内心深处,他居然对夙烨有了一丝莫名的畏惧。
他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出声道:“她不过是个纸人而已。”
“纸人?”夙烨终于正眼瞧了他一眼,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纸人又怎么样?”
“纸人不是真实的存在,他们是没有感情的,即使有,有的也是虚假的情感。”
“那你就更不应该对这般可爱的孩子痛下杀手了。”夙烨轻摇着纸扇,漫不经心的说道。
“但我会嫉妒。就像我……”苍渊本想提容谦,却在话走到嘴边时停住了,硬生生拐了个弯,“我嫉妒所有会夺走你视线的人。”
“哦?”夙烨闻言挑高了眉,出人意料地离开了侍女,走向了苍渊,“不错的回答,你之前从来没有这么直白的对我说过。真是个不错的幻象。”
“我不是幻象。”苍渊一把抓过他的手,“我是真实的存在。而你,又一次复活了。”
“所以?”夙烨将手抽了回来。
“几日之后,我会在地宫举办一个盛大的婚礼。”
“盛大?”夙烨别有所指的看向那几个纸人,“你所谓的盛大就是让我在一群纸人面前假装做戏?”
“不,当然还有别人,还有其他的修真者。”
“活着的?”
“当然。”
“那尽量选穿白衣的人吧,我很喜欢白色。”夙烨拿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斜眼看向苍渊:“你还不走?”
“……不,我马上走,马上。”
被人下了逐客令的苍渊只能灰溜溜的离开了宫殿。
但他心情不错,不仅是因为婚礼的事情,还因为夙烨在最后说的那一句喜欢白衣。
为此,他去找了虎妖吩咐了一通:“记得弄几个穿白衣的人进来,形象……要稍微好看点的。”
“守墓者大人你放心,结界外就有一个看上去很厉害的白衣人,听说是散修。我听底下人说,外头那些修士组建了一支先锋队,等结界破了,便是他们先杀进来。不过修为都不怎么高,那个穿白衣服的貌似因为是没什么名气的散修被其他人排挤了,非拉着他当什么先锋队队长,这不就是让他来白白送死的吗?唉,这群人类的心眼还真多。正好花蛇喜欢那青年的样貌,叫我们不要那么快杀他呢,这下可好,我两边都能交代了。”
虎妖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完了才知道捂住嘴。不过已经晚了,话都已经进了苍渊的耳朵。
好在苍渊今日心情实在不错,也不想与它多计较些什么,只留了一句“那你看着办。”便切断了水镜。
可惜这样的好心情,等到苍渊回到自己住所时,立马被不会看眼色的属下报告说容谦已经安然无恙地闯过了前几关,很快就会走到禁地中心的坏消息给破坏了个干干净净。
“走?他怎么走过去的?禁地那,即便是我也无法进去,他一个幼崽是怎么走过去的?”苍渊危险地眯起了眼睛,“我记得我曾经同你说过,不准暗中帮助他。”
“我没有!”那道声音急忙喊冤道,“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过去的,但他真的……就什么都没准备,一下就走过去了。”声音到最后越来越小,想来也是觉得自己说得荒诞。
自苏醒开始,苍渊便经常出入禁地,但他已经沉睡了万年,天谴之下,不但是自己的生命被强制性的停留在了那一刻,停留在了这永恒的古墓里,就连言灵,龙族的文字也再无法掌控。起先惊愕的他还常常去禁地寻找令自己恢复的法子,却没想到禁地的某些地方也不再允许他进入了,甚至里头的傀儡还会将他视为入侵的敌人进行攻击。
说不伤心自然是假的。但苍渊好歹能安慰自己已经捡回了一条命,不能再奢求更多。
可这样的平衡一旦被某人打破,甚至那个某人还是他嫉恨的某人时,情况就又有了新的变化。
“不可能……”苍渊跌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连声说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明明我才是白龙一族的守墓人,凭什么他能去那些地方我不能进去?凭什么?!”最后一句,他是朝那道声音吼出来的。
那道声音一窒,显然差点被他吓哭,弱弱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禁地自有它的规定,这些都不是我能插手的事情。”
“你是白龙一族的器灵。”
“恕我直言,器灵也有不知道的东西呀。”它急得说出了自己的口头禅,听上去快要哭出来了。
龙族的器灵潜意识里便被植入了不能背叛龙族的意识,虽然它们可以同龙族斗嘴,吵架,可真违逆的事情是不能去做的。
苍渊大人此时将火气撒在它身上,无疑令器灵难过极了,它等了很久都没听见回音,就委委屈屈的不再搭理苍渊,自己跑到了禁地里。
结界没有拦它,一路还挺顺畅的。
不过这件事也不能让苍渊大人知道。器灵如此想着,虽然他是白龙一族的最后一人,它有义务要守护他,但这也不等于它非得每天听他骂人,能瞒的小事还是瞒住他好了。
不过为什么结界不允许苍渊大人进来呢?他又不是外人。这事还真是奇怪了,怨不得苍渊大人这么大的反应。
想不通,它就决定不再想下去了。为今之计,还是要阻止那个幼崽继续前进才行,不然它每天都得向苍渊大人汇报情况,每天都得挨一顿骂,那也太惨了。
它不能在这件事上说谎,所以还是让那个幼崽快点打道回府吧。那家伙和苍渊大人一点也不搭,苍渊大人只要听见他的消息就会生气。
器灵大方的想道:只要幼崽同意打道回府,它大可以送佛送到西,告诉对方真正的出口在哪。
这样,既保护了幼崽,也不用每天挨骂了。
这么想着,它一下就高兴了起来,白色的小光点欢快地在空中飞上飞下,没多时就来到了容谦面前。
器灵在前方设下了屏障,霸气的宣布道:“恕我直言,这里不能再往前走了!幼崽,你可以回去了!”
“……”
容谦无语的看着它。
青龙则张大了嘴:“龙小白?”
“有恕我直言这句口头禅在,龙小白,肯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