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建新朝立新君,世子不会岭南为王驾分忧,怎么来飞马牧场了?”
李秀宁的问话,很有侵略性。
她的眼神,也很有侵略性。
但偏偏,她是个女子,还是个极为貌美的年轻女子, 神色间带上一丝妩媚,嘴角带上一丝轻笑,却不显咄咄逼人,只是显得爽朗潇洒,与众不同。
“哦,我来买马的,李三娘子当知, 南方缺少良马, 我想弄匹好马为我父庆贺,故此来飞马牧场。”
林平之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瞎话,让李秀宁微微皱眉。
这不但表达出了冷淡和排斥的态度,说明宋阀已经正式将李阀视为劲敌,更是对她李三娘子无动于衷,一点面子都不给。
“只为了一匹好马,就如此费时费力,未免本末倒置,不如秀宁送世子一匹大宛宝马,也算家父为镇南王祝贺了。”
这话就更是阴阳怪气了,但李三娘子是小娘子嘛,就算稍微过分了些,堂堂大丈夫,是不会跟她一般计较的吧?
“便谢过三娘子了,大元帅在阿史那咄吉(始毕可汗)帐下听用,确实是不缺宝马良驹的, 早知三娘子如此豪爽,我哪还用跑一趟飞马牧场。”
林平之刚说到阿史那, 李秀宁脸色就唰一下沉下来,听完,更是粉脸微红。
这时东突厥实力强横,人人上马皆兵,号称百万精锐。
西秦霸王薛举、窦建德、刘武周等等北方势力,都不得不低头称臣。
李渊亦是如此,不但称臣,而且借始毕可汗的兵马,如今正在攻打长安。
“世子误会了,家父与始毕可汗乃是朋友关系,借兵帮助家父打下长安,是好朋友之间的无私帮助。”
原来已经打下长安了啊,那么李渊便会尊代王杨侑为新皇,然后自封唐王。
王世充也在洛阳立了越王杨侗为皇泰主,再加上宇文化及立的杨浩。
大家玩的套路都差不多。
“是,是我失口了,请三娘子见谅。”
林平之一脸“你说的一点都对,我都懂的”表情, “原来大元帅并不是对东突厥称臣,也不是纵容突厥兵马沿途劫掠, 更不是给东突厥献上女子和青壮, 只是朋友之间的礼尚往来,三娘子也不早说,竟让我产生了误会。”
李秀宁感觉自己鼻子都快被气歪了,只听说宋阀少主武功不错,能跟宇文化及打成平手,怎么没听说,他这张嘴更欠撕?
商秀珣见两人唇枪舌剑,斗了个不可开交,便插言道,“好了,大家来我这里,就都是我的贵客,飞马牧场不染外界喧嚣,大家也莫要将外面的事情带进来。”
“正是如此,飞马牧场风光无限好,三娘子不妨放下世俗烦恼,轻松片刻。”
李秀宁看看商秀珣,看看林平之,虽然两人一直保持着疏远的距离,但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俩人有点一唱一和。
但商秀珣怕两人再吵起来,拉着李秀宁走了。
不多时,有管事来请,说请林平之前去赴宴。
本来李秀宁就是想要请林平之一起赴宴,然后好好探探他的底的,只是没想到,她几句话就被说的下不来台,被商秀珣拉走了。
花厅之内,大排筵宴,商秀珣、商震、还有四大执事,牧场最有权力的六个人,一起作陪,邀请李秀宁和她带来的窦威、李纲、柴绍。
林平之入席,做了李秀宁旁边的次席,却将她未婚夫柴绍隔开。
“听闻世子方才一席话,说得三娘子哑口无言,真是才思敏捷,气度不凡啊。”
林平之刚一落座,柴绍就急不可耐的给李秀宁找场子。
“柴郎君甘愿做三娘子的副手,在她身后默默付出,心胸也是十分宽广啊。”
那林平之能惯着他么,一句话,就给他说的脸皮涨红。
跟着是李纲和窦威,见状也开启嘴炮模式,与林平之互喷。
窦威曾是隋朝秘书监的秘书郎,精研学问,李纲是大学问家,曾是太子杨勇的老师,林平之记忆中还会成为李建成和李承乾的老师。
然而两人加上柴绍,却发现根本说不过林平之,每每三五句话,就被林平之带了节奏,一句话就戳他们肺管子上。
饭还没吃,三人就快气饱了。
好好的一顿接风宴,却草草结束,不欢而散。
当然了,是李秀宁和她的人不欢,林平之却感觉身心舒畅,浑身通透。
怼爽了么。
回到自己的园子,两三盏茶的工夫,又被商秀珣找上门来。
“二郎,你这般一闹,让秀珣在贵客面前很尴尬呢。”
“我看秀珣你却不是很生气的样子啊。”
商秀珣确实并不生气,反而还有点解气。
因为李秀宁并不是来谈生意的,李阀跟东突厥勾搭上,哪用得着从飞马牧场买马。
李秀宁就是靠着前些年跟商秀珣见过几面,算是熟人,就一副好姐妹的架势,过来“关心”飞马牧场的情况。
李秀宁说话有多“直爽”,那也不用多说了,几句话,就说若飞马牧场愿意,李阀,哦,现在是唐王了,他们可以“提供帮助”,就好像东突厥为他们提供帮助。
今后飞马牧场就是唐王的“好朋友”了。
那好朋友之间,义气相助,比如提供个几千匹战马,比如接受好朋友的一些“建议”,跟着好朋友的步调保持一致,诸如此类的事情,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商秀珣能开心的起来么?
那商秀珣见了林平之给李秀宁怼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她能不解气么。
“秀珣,唐王遣人过来,想必是想得到飞马牧场的‘友谊’吧?”
商秀珣闻言,不由得一声叹息,适逢乱世,飞马牧场也终于不再是世外桃源,而是各大势力眼中的一块肥肉。
她忽然剜了林平之一眼,“李秀宁起码直来直去,还占个痛快,哪像你这家伙,遮遮掩掩,来来回回,给人家弄得不上不下的,好不烦躁。”
“……秀珣,今后你只骑马就好,千万不要驾车。”
“啊?为什么?”
“你要驾车,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车轱辘就咔一下,就从别人脸上碾过去了。”
“说什么怪话,我午饭都没吃好,二郎你给我做些点心吃吧。”
现在也唯有林平之做的美食,能让商秀珣暂时忘记烦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