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前,张家村的人们相继回来,一车车的粮食往村里拉,让村长等人的心里也稍微踏实一些了。
村长披着蓑衣走到陶大金的身后:“大金,你这边粮食不少,看来今日还算顺利!”
陶大金听到村长的声音,最后推了牛车一把,任着其它人把车推进他家的院子里,回过头朝村长摆了下手:“可别提了,估计明日粮价就不是这个价儿了!”
村长一惊:“咋的?粮价莫不是已经涨了不成?”
陶大金吁出一口气,道:“我正与那掌柜的谈好价格,那店里就来了一队人,说是要买粮,有多少要多少的那种,我一听这话可吓坏了,立马把要的量给加大了一倍,那掌柜的还没不同意卖给我粮食呢,新进来的那波人就不乐意了,直说我们不厚道!要不是我与那掌柜熟悉,怕是就买不到这加倍的粮了!”
村长的心往下一沉:“照这么说,定是别的地方的人也关注到这场大雨了,咱们存这些粮也不知道够不够!”
陶大金看了一眼院内,接道:“别人家够不够我不知道,反正我家肯定是够的!刚在路上我就与张大根两兄弟说过了,我加了一倍的那些粮全归我自个儿包了,不让他们多分担!”
话音刚落下,就听得陶大金家院内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张大根,你俩闹啥闹呢!就这么点儿粮你都怕囤着,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就是!这么点儿粮你们一家子吃吃,还不够两个月的,你还磨磨叽叽个啥?”
“还有你,张二根,瞧你平日里也没那个小气劲儿,这会儿咋的就和你大哥一样抠抠索索起来了!”
“你们知道个啥,我们家里都种了许多粮食,囤那么多粮干啥!”
“还种粮食?你也不看看如今这个天儿成了啥样子了,那些粮食能挨到收成的时候么?你看看人家张二娃家地里的那些粮食都快被水淹的只有一个顶了!再这么下两天,村里怕就没谁家的粮食可以幸免了,你竟还在这里想着收成!”
“我呸!陶二金,你不就是怕你大哥一家多囤了粮么!你们可以在厂里做工接营生,我们这完全靠种地的农家人可担不起你们这财大气粗的劲儿!竟然还指望着我们地里的粮食收不上来,你咋那么黑心肝呢!”
“我说张大根,我陶二金是那种人么!我这是在好心提醒你,你囤的粮又不是帮我囤的,那囤的搞不好就是一大家子的性命呐!”
“我呸!我们才不要你假好心!把话说的那么好听,不就是怕自个儿积粮放坏了么!我不要这些粮,就是不要!”
“嘿,我说你这人,咋那么不识好人心呢!求人帮忙带着你去拉粮食的时候说的比啥都好听,这会儿粮拉回来了却又是这副嘴脸了!到时候真要有个好歹,你可别求到我们家来借粮!”
“我们要的粮食是一早就说好的,是你大哥自个儿私自要加大一倍的量,现在凭什么要我们帮他承担这多出来的量!不要,我坚决不要!”
“不要就不要,我也只是好心劝大家几句,你不要我们还可以多囤点哩!”陶二金说完,就头也不回地指挥着自家的小辈把裹好的粮食往自家院子那头搬,不再搭理张大根两兄弟。
张大根火大到不行,要不是村长强硬的让大家去囤粮,他们万万是不会囤的,这会儿买个粮回来还受这气,真的是他娘的烦人!
张大根还要上前与陶二金理论,张二根拉住他:“哥,算了吧,咱把自个儿的粮先拿回去吧,下着这么大雨呢,粮食要是淋着就要放坏了!”
张二根本是劝架,没想到张大根听到粮食要放坏了几个字眼后,更是怒火中烧起来:“还拿什么拿,粮食拿去放坏了还有什么用!下这么大雨呢,家里又不是没粮,拿这些沾了水气的粮食回去干啥?等着发霉么!”
张二根一愣:“哥,你,你这是都不想要了?”
张大根别过头:“还要什么要,人家都说咱是舔着脸上门求他们了,你还要这粮,这不是自个儿打自个儿的脸么!”
张二根讪讪地:“哥,这样不好吧!至少,咱之前说过要的那些粮,咱还是该搬回去的......”
“要搬你自己搬,反正我家是不要了!”话落,张大根就跟个愤怒的大公牛一样往院外冲,要直接回家了。
听着动静的村长在他将要出院子前进来吼住他:“张大根,你闹啥子闹呢!也不看看如今是个什么情景,这粮食都拉回来了,你说不要就不要,有你这么办事儿的么!”
见村长脸上一脸怒容,张大根不由有些怂了,但嘴上还是道:“村长,我们家也不容易啊,我们家也没有人到厂子里做营生啥的,靠的就是那几亩地过活,哪有多余的银钱去囤这粮食!再说了,你看看他们说的那是啥话,这是盼着我们地里没收成好看我们笑话呢,咱可都是农家人,有他们那么诅咒人的么!”
听到这话头的陶二金气到不行,他怎么就诅咒人了?他哪句话不在理了?
他正欲要上前说两句,便见村长突地大吼起来:“你个不省心的二货!老子以前一直以为你只是老实本份,如今看来,你就是脑子被驴踢过了!
刚人家陶二金哪句话诅咒你了?人家的好心你就当没看见吧!
再说了,你自个儿一家子去不成那厂子里做工,还怪上别人了不成?就你那婆娘是个什么德性你心里没点儿逼数?你如今受穷可是你们自个儿作的,怨不得谁,别有事没事儿就去怼比你过的好的人家,人家可没碍着你啥!”
话落,张大根脸上的神色更是难看起来,可眼前的人是村长,他还真没那个胆儿与其对骂。
村长显然也是上了火气了,又道:“昨儿村里让大家囤粮就你家闹腾的最凶,说什么家里没闲钱去囤粮,我问问你这叫个什么话?如今大家是因为有闲钱了才囤粮囤着玩儿的么?
囤粮是为了日后救自个儿的命呐!”
眼见着村长的胸口气的一伏一伏的,有越骂越凶的架势,一旁的村人不由都过来劝说了。
大家伙儿把村长的火气都劝了个大半下来了,也不见张大根发话说要带走自个儿那份粮食,心里不由都犯起了嘀咕,暗道张大根这人一点儿眼色也没有。
陶大金见状,不由对大伙儿爽朗一笑:“这事儿也怨我,是我自个儿作主囤多了粮,如今大根兄弟是一点儿也不想要了也没关系,这多出来的粮就全给我家囤着吧!”
旁边的人听着都说这事儿不能这么办,说张大根要是不要粮了,大家伙儿平分这些粮就是,咋能让陶大金一家囤那么多粮,粮食若是放坏了,那陶大金可就损失大了!
陶大金只是笑着摆手说无碍,说他家小子能吃之类的话来安抚大家。
张大根见着这情景,却是更觉得这些粮食若是囤回去就要发霉放坏了然后砸在手里了,突地把脖子一梗:“不要,我家不要这粮,要囤你们囤去,我家有粮,犯不着囤这些粮!”
村长刚消下去的火气刷地又蹭了上来:“你个拎不清的,今儿你若是敢不要这些粮,日后要是真出啥水灾的事了,你就自个儿受去,莫要说村里不帮扶你了!”
张大根虽然心里惧怕村长,但脑子如今就是一根筋:“啥水灾不水灾的,往年又不是没下过雨,我家的囤粮能撑到雨季过去,到时候我们还可以收地里的粮食,用不着花钱囤粮!”
一旁的张二根生怕自家大哥得罪了村长,立即拉了拉自家大哥,“村长,这,这,我家大哥报的那些粮,就由我拿回去吧,这事儿是我们不好,我替我大哥向你们道歉了!”
张大根猛地一把推开张二根:“老二,你说啥呢?我又没错,为什么要道歉,今儿这粮我就是不要了,你少在这里瞎添乱!”
张二根不与他争辩,只是劝道:“大哥,你少说两句,少说两句哈!”
张大根本还想拉着张二根一起走的,这会儿见他这般怂,不由气急了:“就让你瞎好心,你家里比我家好不到哪里去,你囤那些粮是要发霉的呀,你这是想让一家子日后都穷死不成!
哼!我也懒得管你了,要囤你囤,反正我不要了!”话落,他气冲冲地就跑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