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姐姐就是你的避风港湾,当年姐姐只是一个区区的尹府大小姐罢了,不能护我妹妹全面,但今日姐姐坐了这皇妃的头衔,在若有人不敬我的妹妹,姐姐定不饶他。”此话说得异常坚定,口气亦是让人不庸置疑。
“呵呵……”琉菲心下一暖,这话她是真真相信:“姐姐,谢谢你,但小妹如今已经嫁……咳咳,怎么说也都是独掌一方有权有势的王妃级别的人物了,还有谁能欺负到咱姐俩头上不成,嘿嘿,那可真真是胆大妄为,罪不可饶恕。”
“对了,原本你不是很反对这桩婚事吗?怎么突然又很满意的样子?”尹素岑疑惑的看着突然一脸窘意的妹妹:“难不成这中间还有什么姐姐不知道的事情吗?”
“呃……那啥……咳咳,嗬嗬……”琉菲一阵语塞,怪笑了两声,没想到姐姐竟然又拐到这事上了,刚刚好不容易绕来绕去才饶了开……
最终在尹素岑追问的眼神下,琉菲无奈的叹息一声,好笑的看着满脸满眼都是好奇之色的姐姐,将离开家门后的事情大大小小简略的对姐姐说了一遍。
自然,中间一些该过滤的都过滤了……
听后尹素岑欣慰一笑:“呵呵,当真是个好手段,看不出,安信王对你倒是费劲了心思。”看着自己妹妹的眼神满是宠溺,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如一个母亲,犹如一个长辈般语重心长的说:“如此,姐姐也就放心将你交给他了。”
“那姐姐呢?”琉菲突然问她:“姐姐你幸福吗?”深宫宅院,深居简出,与数百成千的女人争风吃醋,这样的日子,姐姐会幸福吗……
尹素岑沉吟了片刻,露出释然微笑。
“既然认定了,那便不容姐姐反抗,或是拒绝……”她的情绪突然间低沉了下来,似乎琉菲的这句话触动了某些伤感之事,略微沉思片刻,随即黯然一笑,道:“这皇宫之中,姐姐不求什么,只希望能安安静静,平平安安的过了余下的半生,纵使他有千万个女人……与我都没什么两样,帝王,自古至今,岂不都是这般……”我又能改变什么呢?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小女子,又怎能抱着如何改变他的心思呢,何况……哎……
琉菲见她如此伤感,便不愿在说,急急的转移了话题。
“姐姐,莫要再费思量了,喏,已经到了你的寝宫门口了,聊了一整天,姐姐也累了吧,进去休息吧,妹妹就不送你进去喽。”在庆幸嫁给帝王的不是自己的同时,也再替姐姐悲伤,由心的叹息一声:这是一个无欲无求的女子,但却抵不过命运,终被送进了这深宫大院……
离别了姐姐,琉菲带着略微沉重的心情出了凤鸣宫,在一旁等候多时的奴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四下连个掌灯的侍女内官都没有,空空旷旷的深宫内漆黑一片,一阵冷幽幽的风吹来顿时让人毛骨悚然,琉菲禁不住打了个哆嗦,蹙眉看着四周,虽不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但亦是难辨前方事物。
四下唤了唤,并无一个能回话的人,孤夜中只有几只夜鹰在上空盘旋不下,让人感觉心底甚是不安。
按着记忆中的路线,摸索着踏入长廊,又路过一条羊肠小道,路上仍是毫无一人,心下顿时生出疑义,偌大的皇宫走了如此之久竟然连个奴婢都没有吗?琉菲越想越觉得蹊跷。
脚下踩着鹅卵石铺成的碎石小路,发出咄咄的轻响,道路两旁都是郁郁芬香的花丛灌木,一派欣欣向荣之景色。
突然,后方传来一阵轻微到几不可闻的脚步声,但全神戒备下的琉菲仍旧身子一僵,下意识的猛的转身,退后,却意外的对上了一双漆黑如墨,耐人寻味的眼眸。
竟,是他……
两丈之外,一名男子身罩明黄色的紫金龙袍,袍内露出金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手执一展幽幽散着朦胧光亮的灯笼,兀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四野青草轻轻摇曳,皎洁明月下,一阵阵的微风吹来,撩起他荡在肩上的黑发,姿态闲雅,却又有一种让人不得忽视的凌然,霸气。
薄情的唇瓣微微一动,吐出了六个字。
“原来真的是你……”话落,欲言又止,声音却已不能平静。
琉菲真真是震惊,满脸满眼的惊色,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愣愣的看着他。
就这样,怔怔的与面前的男子对视,他那幽韵动听的声音,熟悉的面孔,一点点在她脑海中犹如炮竹般炸响。
“竟是你……”
良久,她蹙眉,吐出这样一句话,复又觉得失礼,连忙要跪地行礼。
膝盖尚未沾地,安翰敏身子一动,伸手将她从地上掺起,“你……不必这般多礼。”
望着他,琉菲竟然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起身后见他的手仍未放开自己的手臂,透过一层薄纱,他宽大手掌的温度落在了自己略微冰凉的皮肤上,竟然是百般的不舒服;而且,那原本自己看着还算精明深邃的眼眸竟然也在自己的身上下打量着,总是那般直接的的不加掩饰,火辣而炙热的目光……且他身上有一丝酒气,这让琉菲竟然没来由的对他心生起了厌恶。
突然身子一动,挣开了他紧握的手臂,退后两步,站稳,敛眸沉思。
在距离此处不愿的一个角落,阴影覆盖处,一身锦玉华衣的俊美妖异男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琥珀色的眸子内竟然是一片黯然,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掌也在不知不觉中攥紧,骨节青白,隐隐作响……
“原来尹素宜就是琉菲,琉菲竟然就是尹素宜……”安翰敏兀自呢喃般的低声说起。
“欺瞒了皇上……是臣妾的错,但臣妾亦没有想到,皇上竟是那日监里的患难之友……”琉菲声音低沉,淡淡的口气回答。
安翰敏苦涩一笑,见到她的冷淡却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她已经是为人妇……
为人妇……呵,就像一个讽刺的笑话一样……
幽幽叹息一声,他苦笑:“朕没想到,苦苦寻找的佳人,竟然就这样与朕擦肩而过,而且还是朕亲手将你赐给了王弟……”
在安翰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远处的阴暗角落的人身子明显一颤,琥珀色的眼眸中突然涌出无尽的怒火,但却仍旧在极力的隐忍着。
“臣妾惶恐,不知皇上所言为何……”琉菲充傻装愣,静静的垂头,面上虽是古井无波,心底却是骇然惊涛。
他的意思竟然是这般的直接啊,表现的丝毫不加掩饰……有失大体啊!
“琉菲……为什么要骗朕?”他的声音突然悲切起来:“为什么要欺骗朕,你可知道自从离别之后我找你找得是何等辛苦?可你竟然人间蒸发了一般,毫无踪迹可查,原来,原来竟然嫁给了王弟……若是朕早知道,朕一定会阻止……”琉菲蹙眉,心惊。
说着似乎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安翰敏突然大步走上前抓住了琉菲的芊芊玉臂,紧紧的,生怕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一般,眼神中是迷蒙,是悲切,又是忧伤,诸般的复杂难明。
“皇上……”
你可是我的姐夫,而且还是阿朗的亲哥哥,怎可对我抱有这等心思……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慌忙中想要挣脱他的手臂,却激的他突然将她拥入怀中。
他的嗓音沙哑,还沉寂在自己悲伤的思绪之中。
“朕好后悔,竟然是我亲手将你推开……今日在殿上朝见时朕是多么的震惊,你可知道那时我的心,感觉好像撕碎了一般,却又要在王弟面前强忍欢笑……”
“皇上,你醉了!”琉菲抗拒的推他,在他怀内不安分的挣扎大吼出声。
这等话怎可说出口,这等悖逆的事怎可在自己身上发生……是真醉了?还是在装疯卖傻?
真真是笑话了,紧紧两面之缘而已,如今自己嫁人了竟然让你心如刀绞?就算一见钟情也没来的这样唐突啊,况且,自己已是成婚的人,若是被阿朗发现了,该如何是好……
他这是抱的何等心思?他想做什么?一国之君难道连这点城府都没有吗?一时慌乱之间琉菲脑海中突然并处了这些想法,不由为之一怔。
“不,不,不,朕没醉……你可知道,每日每夜,朕都想着的是你,琉菲你不要走……”
安翰敏借着微醉的酒意,狠狠的发泄这心中的不平,抱着她的手臂越发的加紧了。
琉菲几曾知道像他这等身份权贵人的孤单,寂寞?正可谓高处不胜寒,天天被世人敬仰,被朝臣吹捧的人,完完全全看不到一丝真情真意,就连日日夜夜枕边睡着的人都在打着算盘该如何争某夺权,他这么多年虽然坐上了这至高无上的宝座,却没有一刻真的安宁……
直到上天见怜,将她带到他的命运之中……
囚牢内的相遇,对于她这样一个活泼,开朗,秀美,灵动,又似乎还有些不谙世事的小丫头本就是有几分好感,随着了解,发觉了她的真性情,直率,爽朗的性子,为了一句没有完成的随口承诺,而真真自责的女子;看世间权势尤如粪土,那样的入世而超世的思维,真是他望所不及……
相见时,她的第一眼,她的第一句话,他就心动了,但毕竟是却因为当时的身份,他强压下了这份心情。
初次也许是偶然,但,在一次的相遇,而且还是同一地点的相遇,这就应该是上天的安排了吧……
心中怀着激动,等铲除了朝中逆党就将她迎娶进门,给她一个惊喜,但,却没想到阴差阳错的与之擦肩而过……
对方的夫婿竟然还是自己的亲弟弟……
如何能让人平静?如何能平静……
远处,阴暗之处的人止住了身体的颤动,琥珀色的眼眸中射出一抹冷光,是愤怒到极点,几乎可以将人冰封的冰冷,平圆的指甲竟然深陷肉中,滴滴鲜血顺指缝而下,苍白的唇瓣几近青紫,脸色亦是铁青,他缓缓闭目,眉宇间竟是愁云一片,心口复杂难明,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随即大步迈开,阴沉沉的向两人快步走去。
另一角落,躲在远处的长廊,一身淡紫色的衣裙女子痛苦的收回眼目,两行清泪潺潺落下,见到有人出现,她当即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哈哈,今日可真是夜空晴朗,繁星璀璨啊。”突然一声大笑,突兀的在夜月下响起。闻得熟悉的嗓音,安翰敏如触电一般猛地惊醒,随即又猛的松开了被他紧紧勒着的,几近奄奄一息的琉菲,随即,飞速退后,竟然眨眼之间就与琉菲拉开了很大一段距离,脸上复杂的表情亦收的干干净净,除了眼内亦真亦假的醉意,在看不出丝毫情绪。
“皇兄不是出恭去了吗?怎么在这?”安翰朗步履蹒跚,跌跌撞撞的从远处走来,琥珀色的眼眸朦胧而迷茫,好似一个刚刚醉醒的样子。
琉菲掐着嗓子蹲在地上干咳,心底乱作一团,看着夫君走来,她突然眼圈一红,举措不安的看着他。
“咦?本王的爱妃也在,掐着脖子干怎么?被鱼刺卡了嗓子吗?”看似随意的一问,但是隐藏在声音下的盛怒却是未被发现。
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琉菲终于是忍不住站了起来,虽然没有做贼,但被皇上这番直接的的表白,她毕竟是当事人,总是很心虚的,若是被阿朗知道了真相……
不敢在想下去,同时心底又有一种被流氓调戏了的委屈,偏偏又不能说,当真别的心底发闷,眼圈泪水氤氲,直起身子后便要扑进他的怀里。
可就在这时,安翰朗的脚下微微一歪,身子不受控制的微微一侧,琉菲恰好扑了个空,身子险些没有栽落倒地,趔趄了一下,勉强站稳,转身,满眼诧异的看着安翰朗,而他,好似没有发现她一样,竟然就这样不着边的躲开了她……
心底一颤,难道,难道他看到了吗?
琉菲的心下一慌,别人或许看不出他的故意,但琉菲却能感觉到,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他的疏离,冷漠,甚至……冷血……
为什么躲开了……
心口莫名其妙的,一阵阵的痛,眼泪亦是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风一吹,又很快干枯在了脸上,看着安翰朗的眼神似乎在询问什么,而他,权当未见。
苦笑一声,头也不回,转身离开了。
“呵呵,皇兄,看,本王的爱妃似乎生气了,哎,女人呢……”安翰朗长叹一声,然后对着安翰敏稀里糊涂的行了一礼,算是告辞,然后又跌跌撞撞的顺着她的背影不紧不慢的离开了。
从始至终,安翰敏未说一句话,看着自己亲手导演的这出闹剧圆满的散场了,心下竟不是那般的好受……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才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静静伫立了片刻,没有一丝一毫的外露情绪,良久之后,身旁传来一声尖细的嗓音。
“皇上,时候不早了,还请皇上吩咐,今夜到那一宫就寝?”说话的是一名年轻的小太监。
张开眼,望了望漫天繁星,依旧璀璨夺目,想了想,沉吟道:“去凤鸣宫吧……”
“是,奴才这就去通知。”小太监低眉顺眼的应道,然后一溜小跑的向着尹素岑的凤鸣宫而去。
翌日,天刚刚破晓,还未大亮时,她便睁开了酸涩红肿的眼睛。
微微侧头,望向身侧的被褥完好如初,冰冰冷冷,看来却是一夜未归。
心下一叹,浓浓的失落。
琉菲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晚,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是觉得背了黑锅,这根本就是天降横祸嘛……
本想等他回来好好解释一番,毕竟两人刚刚新婚,不能因为这点无中生有的事情而闹矛盾,破坏了感情不是……
只是……他这一夜去了哪里了呢……心下失落之余不禁有事浓浓的担忧。
“王妃,您起床了吗?”屏风外传来一声柔柔弱弱的小声音,说话的正是奴儿。
“嗯。……”
“王爷吩咐,若是王妃起床了就立刻回王府。”
“王爷人呢?”琉菲起身,蹙眉问道。
“王爷……他先走了。”奴儿怯怯的回答,声音略小。
“先走了?”一句话没留,就这样先走了?压下心头怦然怒气,“什么时候……走的?”
“昨夜……”
“那你现在才来说?”琉菲闻听猛的站起,怒气喝问。
奴儿顿时吓得两腿一软,砰的一声跪在地上,颤声回道:“王,王妃,是……王爷让奴儿不要叫醒您的……奴儿知错了……”
“好了,你下去吧,立刻准备,马上回府。”无奈的揉了揉额头,看着奴儿在屏风后那颤颤巍巍的小身板琉菲又是心下一软,自己何时变得这么不近人情了,好好的动不动就给人小姑娘吓的跪下……看来这旧社会的风俗已经潜移默化的将她腐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