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街上的一家豆腐店,可周围新开的店铺比起来,倒是灰扑扑的。
许是因为人家建的都是新房子,用的新木料,上面还刷了一层桐油,看上去铮亮。
这家用的都是一些老木头,发黑发灰,不过里面倒是干净清爽。
快到饭点,门口排起了七八人的队伍,有的是牵着孩子来买菜的妇人。
有的则是面容稚嫩的小姑娘。
“这位客官,可想买些什么?本店老豆腐嫩豆腐都有,我这可是京城几家店里最大块最便宜的,保您满意。这豆腐脑也有新鲜的……”站在门口热情揽客的妇人,便是朱玉鹤的表嫂。
她在前面忙碌着,后堂时不时有人出来,偶尔送上一板子新做的豆腐,或是端出来一碗新鲜的豆腐脑。
“给我包两块豆腐,再来一捆豆干。”站在最前面的老妇人说着,手上的篮子里还有不少的菜。
看样子,是着急回家做饭。
“好嘞,一共六文,您收好了嘞。”说着,递上打包好的豆腐和豆干。
接了东西的老妇人提着篮子匆匆走了,接着又上来一个男子。
“给我上两碗豆花,店里吃。”
“您这里面请……”
来来往往的人进出着这家小店,做的生意虽小,可店主人忙里忙外得,脸上的笑容倒也充实。
“比我先前去看表嫂时,脸上的笑容多了不少。对客人不能板着脸,许是这样,她对家中的人也和颜悦色起来了。”朱玉鹤看着,不觉感叹着。
“话不能这么说,可能是兜里有钱了呢?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兜里都有钱了,自然也不用愁眉苦脸了。”林舒晴说道。
“托姑娘的福,表嫂开豆腐铺子,比去外面给人洗衣好了不少。”
“姑娘的大恩大德,我今生都难报。”朱玉鹤的笑容中带着眼泪。
一时间,林舒晴有些分不清她是高兴还是难过了。
或是响起了什么伤心的事情吧。
“擦擦眼泪吧……”林舒晴说着,递上了一方帕子,学着做个贴心的人。
奈何这帕子递过去的时候,两人没有握紧,随着微风吹走了。
眼看着要掉在占着泥水的地里了,不知何处来了一个担货郎,帕子飘他担子上了。
林舒晴抬眼,瞧见是个四五十岁中年男子,面容黝黑清瘦,一副吃尽了生活的苦头的模样。
“姑娘,你们的帕子……”那担货郎瞧着担子上忽然多了的东西,又看了看的人。
立马搁下担子递了上去,朱玉鹤也立马跑上前去接。
“谢谢。”接了帕子的朱玉鹤感谢道,话并不多。
倒是那递手帕的担货郎,看着朱玉鹤打量了半天,甚至脸上起了几分欣喜的神色。
“是玉鹤吗?”那担货郎问道。
朱玉鹤望着眼前的男人,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家中的亲戚,并没有这样模样的人。
朱家虽然是败落了,可是家里的亲戚屈指可数,这担货郎的她确实不认识。
“是我啊,我是大哥!”担货郎激动道。
朱玉鹤倒是皱着眉头,自己大哥早就去世了,哪有什么大哥?
“我家中无大哥,只有一个妹妹,你怕是认错人吧!”朱玉鹤神色警惕上前,然后把这个人拦在身后,生怕他做出什么对自己家小姐的不利的事情。
“我是长开的大哥,你还记不得我了?”担货郎道。
听到长开这个名字,朱玉鹤立即面上一冷。
有的人,她可一辈子都忘不了。
“你看,你是不是记起我了?你不是被卖出京城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你身后的是谁?你妹妹吗?”
“你如今的日子,瞧着也不错……”担货郎开心道。
他越是这么说,朱玉鹤看着他的目光越冷。
“想必你是认错人了,这里没有什么叫玉鹤的。巡城的衙役便在街那头,若是你想欺负人,我可就喊人了。”林舒晴上前道。
能让朱玉鹤叫大哥的也没有几个,论起亲戚来,或是那无情无义把她休弃的婆家。
这样的人还能称之为亲戚?
林舒晴扯了扯朱玉鹤的袖子,示意她安心。
“我不可能认错啊,你这长相,还有你脸上的疤,是我娘当年刺伤的!你就是朱玉鹤,我绝对不可能认错人!”那担货郎喊着,声音越来越大。
“你是不是日子过得好起来,就看不起我们这帮人了?”
“你走后,长开还一直记挂你,想不到,你这么不念旧情。”
担货郎嚷嚷着,引来了不少路人的围观。
“我说你认错了你便是认错了,不管你认识的人是谁,你这么一个大男人在街上为两个弱女子,拦着她们的去路,是否太不像话?”林舒晴冷声道。
不管人家富贵了,还是落难了,都跟什么前夫婆家没关系了。
“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的,都说一夜夫妻百夜恩,你小姑娘懂什么啊?”
“莫要坏了被人姻缘……”
这话说到这里,林舒晴有些不耐烦了。
做了手势,藏在暗处了侍卫立马上前来,准备拿出刀来驱赶眼前的人。
“你……杀人了,杀人了!”那担货郎大喊起来。
周围的人围了起来看热闹,在街头的衙役也匆匆跑了过来。
担货郎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握着侍卫的手道:“大人,他们要杀人了!”
“有人敢在皇城杀人了!”
“何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衙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众人凑热闹,围了上来。
店铺的老板娘瞧着人走了,但一时间无法脱身,但也好奇往这边探头。
“大人,您看,就是他们,拿着刀砍我!”担货郎说着,脸上没有丝毫担惊受怕的模样。
反而气势汹汹,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京城大街,不能聚众闹事,违者轻罚五钱,重打二十大板。”那衙役说道。
瞧了林舒晴几眼,又瞧了瞧她身后的侍卫,瞧着应当是有钱的人家。
若是赚了这一笔,今晚喝酒的银子又着落了。
“大人,我们没有闹事,只是这人拦住我们的去路,我府上的侍卫才不得已掏出了刀。”林舒晴说着,一副不怕事大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