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凝抬头一看,那家客栈雕甍绣槛,正门上挂着一方牌匾,上书——暮风馆。
又来到老地方了,素凝心生感慨,当下便决定到店中用膳。
白显联系起她上回在永安向暮风馆店小二打听过的话,他便好奇问道:“你先前光顾过这家店吗?”
素凝回答:“是的,我去年前来大通山,曾在此店留宿一晚。”
“哦……这店有什么特别之处吗?”白显环视四周,见这暮风馆虽美轮美奂,却也不见有何异常之处。
要知道,素凝并非是喜爱攀附之人,她屡次光顾暮风馆,应该不是只冲着它的陈设华美而来的。
素凝心想也没啥好欺瞒他的,便如实说道:
“这家店兴许是我师兄家中的产业,因为当时我与同伴们找不到落脚处,正好在此店遇到师兄,师兄开了口,店家便给我们安排下了住处。”
白显听过素凝偶有提起她那位关系亲厚的师兄,他又多留了个心眼,问道:“是你那个姓‘夏侯’的师兄吗?”
素凝答:“是的……”
正好一名中年人小二为他们添茶时,听到了“夏侯”二字,那小二立即就来精神了。
他客气地问白显:“二位客官,你们认识夏侯家吗?”
素凝听他问起来,便道:“是的,夏侯家的一位公子,与我是同门师兄妹。”
那小二一听,更是喜上眉梢,又问:“可是夏侯家的六公子?”
素凝道:“抱歉,我并不知晓师兄在家中的排行……”
“那你的师兄叫什么名字呢?”
小二问完,白显随即轻轻一咳,素凝心眼子少,总是很容易便被人套出话来。素凝被他这么一咳嗽,她得了提醒,也就羞赧一笑。
白显对小二说道:“麻烦你上菜吧。”
小二也识趣地笑一笑,化解了尴尬,他应道:“好哩!几位要吃点什么?”
白显道:“你们店里有什么精致的素菜?”
小二给他报了几个菜名:“有油焖冬笋、锅塌豆腐、素炒三丝、罗汉斋……”
白显道:“那就上这几样吧。”
“好哩!”小二爽快地退下去了。
等到上菜的时候,那小二又忍不住跟素凝八卦:“客官,我方才问了掌柜的,你的师兄应该就是夏侯家的六公子,大名夏侯逸,对吧?”
素凝友善地笑道:“是的。”
那小二又滔滔不绝地说道:“这家暮风馆,是江西首富夏侯家的产业,这店全国知名,原本只在大城大郡里开店,几年前,夏侯老爷为了让夏侯家的子弟来大通山时有个舒适的下脚处,这才派人特意跑来这大通镇开了本店的。”
“哦……原来是这样……”素凝颔首,她又想起初遇夏侯逸时的情景,当时店里的伙计说过,暮风馆在大通山招徒的前几天都不接待投宿的客人,看来便是与夏侯老爷的安排有关。
于是素凝问道:“所以大通山到了十月初十前就不招待投宿的客人吗?”
“是啊,正是如此。”小二印证了她的猜测。
这回也算是解开谜团了,素凝与同伴们用过膳,回去休息了一夜,隔天一早,她便与白显启程上山。
这还是他们首次两人单独上路,白显朝思暮想就盼着能与素凝孤男孤女单独相处。奈何,素凝从之前下山的秘密通道上山,这通道是捷径,路程不长,加上他们御空而行,不消半天便抵达了琼珂洞。
因而,白显根本没机会与素凝培养出什么别的感情来。
素凝走到洞门前,向守门的童子打了稽首,并说明了来意,那守洞门的道童早已的了指令,他闲话不多,这就给素凝开了门。
素凝下山已快半载,而今归来,忆起之前在琼珂城中的种种,仍旧记忆犹新,仿佛只是昨日之事。
琼珂城内,仍旧与往常那般,祥和宁静,如梦似幻,烟霞渺渺,松柏森森,初次涉足的白显看得眼花缭乱,
城内的美景比之涂山,有过之而无不及。
素凝与白显从侧门进了城,院子中,一名身着青衣的少年郎已经在等着他们。
素凝见了故人,欢喜地小跑着过去,喊道:“师兄!”
来者正是夏侯逸,他得知素凝回来,便迫不及待地过来等候了。素凝比起在琼珂城的时候,外貌岁数长了差不多一年,她的个头拔高了,脸蛋也愈加精致漂亮。
夏侯逸见了她,一瞬间露出了怔忪的神色,接着俊脸上闪过一丝赧色。
“师妹……”他羞涩笑道。
素凝随即为他和白显互相引荐,夏侯逸与白显互相作揖问候。白显细心地察觉到夏侯逸对素凝的心意,他心想自己跟上来果然是正确的,情敌真是无处不在,丝毫放松不得。
夏侯逸引着他们往琉璃宫而走,路上他告知素凝:
“前天师父和千帆师叔被掌门人紧急召走了,他来不及告诉你,便让我转告给你听。”
素凝便顺势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好像是掌门人在闭关之时发生什么事了,详细情况师父也没说。”
素凝尽量乐观地说道:“有师父和公子在,应该能解决的……”
夏侯逸又道:“那个盗取你八卦镜的贼子还关在翡翠宫里,千帆师父说等你来了交给你定夺。”
素凝点头,她与夏侯逸久未见面,师兄妹俩热络地聊了起来:“师兄,您的灵力是否又提升了?”
夏侯逸羞涩笑道:“是的……你离开的这一百多年内,我好歹没有落后你太多。”
素凝笑道:“师兄何止没有落后,您已经反超我了。”
夏侯逸的灵光已经达到中层三等,并且他的道簪也换成了代表“丙寅”弟子的青玉道簪。素凝记得自己下山的时候,对方仍旧只是中层一等,而今却已超过了她。
看来自己得勤加苦练了,素凝在心中为自己鼓劲儿。
夏侯逸又道:“前几年又举行了一次‘玄锡迷宫’寻宝,可惜内里没有乾菱八卦镜,只有一些武器。”
素凝想起千帆说过,乾菱八卦镜是他千辛万苦才从玉镇子哪里求来的,后面自然不容易再出现。
千帆一番苦心,自己却将八卦镜搞丢了,素凝不禁汗颜起来。
“可惜我粗心大意,镜子被偷走了……”素凝愧疚地说道,夏侯逸忙安慰道:
“师妹,你无须自责,不是还能找得到吗?”
“嗯……”
白显跟在后头,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心里颇不是滋味儿。
素凝与夏侯逸之间,比起跟他要更亲密,毕竟二人在琼珂城里相处了一百年有余,而她与白显不过是共处了半年不到的时间,这一比较,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夏侯逸先带他们到琉璃宫安顿,素凝住回过去的住所“梧桐阁”,白显则是住在用以接待来客的“扶桑馆”。
夏侯逸随即便陪同素凝到翡翠宫去看青桐,素凝对于要如何处置这个恩将仇报的贼子,心中还拿不定主意。
她本想回来后让千奕做出定夺的,没想到这一“难题”最后还是落到了她的头上。素凝真的不懂得该如何惩罚他人,总不能砍他几剑吧?
然而,若是就此放过青桐,她也觉得不合适。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呢?所以,对于使坏的家伙,必须得给他一点教训,这不只是为了宣泄自己的私人恩怨,而是要给坏人敲响警钟。不然,他若是不知悔改,以后只会去祸害更多的人。
所以,素凝也明白,自己不能姑息养奸。
她便向夏侯逸征求意见:“师兄,您认为我要如何处理他较为适合?”
夏侯逸也知道一些内情,他道:“我觉得就让他做劳役吧,大兴律例规定,但凡是盗窃财物超过六百钱的,要在脸上刺字并做终生劳役。你只是罚他做几年劳逸,已是从轻发落了。”
素凝又问:“做劳逸的话,要如何做呢?”
夏侯逸又道:“听说千帆师叔的镜中界内有许多田地,也有煤窑和砖窑,要不你跟师父商量一下,让他在镜中界服役好了。”
素凝又道:“可是,千帆公子的镜中界,外人进去只能逗留一个时辰左右……而且,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不太好劳烦公子……”
“这也是……”夏侯逸想了想,又问:“那……咱们师父呢?”
对于劳烦千帆,素凝更加不敢去惊扰千奕。
“师父已经帮我做住了贼子,后面的事,我不好再让师父劳心了……”
“也对啦……”夏侯逸无奈地苦笑。
素凝边走边想,若是要安排青桐进行劳逸的话,首先就得找一个合适的“服刑地点”,琼珂城自是不合适的,这儿是求道修仙之人的圣境,不能用以处罚犯人。
素凝说熟悉的地方,除了老家和琼珂城,那便只剩下一个地方了。
她自言自语地念叨出了自己的想法:“难道要把他带到涂山吗……”
夏侯逸听得不清不楚,问道:“怎么了?”
素凝冲他笑了笑:“没事,我自说自话罢了。”
素凝心想,涂山而今要大量种植稻米上供给狼族,正是需要劳动力的时候。
让青桐去涂山服劳役,既能给他惩罚,又能为涂山出一份力,算起来真是一举两得,一石二鸟。
素凝决定找机会跟白影商量一下,问问对方的意见。
两人很快便来到翡翠宫中关押着青桐的院子里,千帆将青桐关在一处过去用以囤放物质的仓库,而今那仓库是空置着的。
素凝耳力极好,还未接近那仓库,便听到里头传来了阵阵疯狂的笑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