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级的单位是“众”,相当于师团或者旅团,所以和美浓众、伊势众等叫法类似,各个师团都能用征兵地命名,例如号称野兽的熊本师团、擅长做战场生意的大阪师团等。
再高一级,就是军势的“势”了,相当于后来战时编成的军。最早成军的,是在日清战争之中编成的第一军和第二军,司令官分别是山县有朋及大山岩,战后便即时解散。直到后来,相继成立了朝鲜军、台湾军、关东军和中国驻屯军后,军才成为正式的编制。
另外还有一个临时单位,就是“先手”的“手”,相当于后来的派遣支队,编制可大可小,视战事规模和实际需要而定……
把目光放回到目前。在整个战国时代,正式的阵地战中,很少出现大规模的单一军种组成的军团。因为除了大名直属队伍外,各个备队最多只有一两百匹战马或上百支铁炮,并且不能够集中起来指挥。这一点甚至还不如杂贺众的野路子,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
打破这个规则的武家势力,只有长篠之战中的两方,一方是武田家,由武田信玄创建了五支为数千人的赤备骑兵;另一方是集中动用三千支铁炮的信长。
当然,我是BUG级的存在,所以我的三支备队,各分队都可以自由组合,或者编成清一色的长枪、骑兵、铁炮队伍统一指挥。
不知道看见这样铁板一块的三千人长枪阵后,元亲会有什么感觉。但我敢保证,视觉效果绝对够惊人的。而且长枪阵近战能力极强,指挥者又是经验丰富的蜂须贺正胜,正适合对付装备简陋、缺少远程力量的长宗我部家军势。如果依旧以备队为单位进攻,反而达不到那种干脆利落的击溃效果。
看着对岸敌军纷纷退去,我命令近侍吹响法螺,传令铁炮分队衔尾追击。
河岸上的三支船队迅速起锚驶向对岸。不多时,吉良秀景和铃木重秀指挥的左路一千杂贺铁炮手,岩松经定指挥的八百水军铁炮手,坪内利定和柘植清广指挥的右路一千两百备队铁炮手上岸合流,一同向前推进。杂贺众的三千人作为近战力量,分布于两翼及后方担当警护。
随后,我和身边两百亲卫、五百和泉众也渡过仁淀川,背靠着近千水军的船队立下本阵,派出物见番前往战场侦察。
大半个时辰过后,物见番头和秀景、蜂须贺正胜派出的使番同时来到本阵,通报了前方胜利的消息。
“战果怎么样?”我兴致勃勃的问道。
“禀主公,长宗我部家的军势前阵被击溃,后阵也自行溃散了。但是本阵却先行逃进了吉良城下町,几乎没受到什么损伤,人数大约有两千人!”物见番头回答。
“城下町啊……一定惨不忍睹了吧!”我小声叹了一句,然后问他道,“町众们有没有外逃?外逃的人多不多?”
“外逃的人很少。似乎被长宗我部家的人控制了!”
“是这样么。”我点了点头。
仅从保存力量来看,元亲逃入城下町是正确的,东面和西面都是我方的大部队,南面是大海,只有北面的吉良城可以逃离。然而,仓促开城门入城的话,说不定会被我方追上,甚至连吉良城都会被趁机攻落,倒不如散进城外的城下町里,依靠那些町众和町屋来阻拦我方枪阵,让他们无法顺利追击。
可是,这样被两千军势乱入,整个城下町就惨了。而町众们肯定没想到,会被本方的长宗我部家军势这样摧残、继而当做人盾吧。
看来长宗我部家是决定放弃这吾川郡了。不仅是受到不公正待遇的武士、承担繁重年贡的农民,现在连町众都对长宗我部家离心。
蜂须贺正胜的使番恭敬的半跪在地上:“蜂须贺大人命小人请示,是否进入城下町搜捕?”
“让正胜收束军势,在城下町外围监视即可。本阵马上就过去。”我命令道。
仗打成这样,剩下的就是谈判了。城下町居住着两三千町众,他们是我旧领的领民,现在相当于长宗我部家的人质,我不可能弃之不顾。更何况,和元亲这两千颇具战斗力的直属军势在城下町中作战,肯定会带来相当程度的战损,除非我狠心用火攻,摧毁自家旧领的中心地带。
这两点我都做不到,元亲很显然摸清了我的性情。
……,……
当天下午,经过简单的谈判,我将大部分军势撤往仁淀川西岸,水军也全部收束在仁淀川河口,只留下常备、辅备和预备的四千五百人监视吉良城和城下町;随后,吉良城的吉良亲贞出降,由我率一千五百常备进入并控制,其余的辅备和预备由秀景、景伊直虎率领着退到仁淀川岸边,放长宗我部元亲回归长冈郡本领。
等他撤出城下町,我自然不会客气,河边的辅备和预备立刻衔尾紧追,消灭了断后的五百余人,讨取猛将福留亲政。但是在香宗我部亲泰的接应下,元亲还是顺利的逃过了久万川,回到了自家领地。
这样一个结果,差不多在我的估计之中,元亲这家伙没那么容易挂掉的,而且即使他挂掉,我现在也没那么多时间收拾残局。
长宗我部家对长冈、土佐两郡的控制力很强,香美郡在香宗我部亲泰治下也很安定;而安芸郡现在很乱,东部还有抵抗势力,不管是谁去治理都会头疼十分。
当元亲仓皇逃命之时,我在吉良城的主天守内会见了吉良亲贞一家。
吉良亲贞和我同年出生,具有典型的武士相貌,脸膛红润,眉毛浓黑,留着两撇八字胡。我的那位便宜姐姐吉良蔚比我们大两岁,肤色白皙,容貌算是秀丽,只是眼角已经出现了细细的鱼尾纹,另外,她和宝心院并不怎么相像,可能是气质的关系。宝心院十分有主见,而她给我的感觉就是低眉顺眼的小妇人,典型的武士妻子模样。另外还有他们的孩子,后来的吉良亲实,今年刚满七岁,大概是从大人那听说了什么,不时的偷眼望向我,小脸上全是好奇。
“在下吉良弥五郎亲贞,拜见义兄大人!”吉良亲贞带着两人一起行礼道。
“你叫我义兄?”我觉得奇怪。这人明明娶的是我姐姐啊。
“是。听阿蔚说起义兄的年龄,比在下要年长两个月。”他回答道。
“是吗?”我笑了笑,“今天是一家人初次见面,请不用多礼。”
“是。”吉良亲贞三人一起抬起了头。
我又仔细打量了吉良亲贞一番,忽然问道:“你和令兄弥三郎元亲,相貌是否很相像呢?”
“这……”吉良亲贞有点发愣,斟酌着回答道,“和在下比起来,元亲兄长相貌更文秀一些。”
“我想大概也是。既然叫做‘姬若子’,总不会是个像你这样相貌堂堂的武士吧!”我呵呵的笑了起来。
“义兄说笑了。”面对我这句明显有所褒贬的话,吉良亲贞只好说道。
“那么,这位就是阿蔚姐姐吧,”我望向吉良阿蔚,稍稍低了低头,“我是景次郎……虽说小时候应该见过,但是那时姐姐也不到三岁,所以就当作初次见面好了。”
“是。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她恭顺的说。
“明天秀景也会过来。你们也有十多年没有见面了吧?”
阿蔚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就是香宗我部家的次郎左近,”我解释道,“现在叫吉良秀景。”
“是次郎左近啊!”她这才反应了过来,露出一个笑容,“是有很久没见了呢!……不过,真没想到,和你们见面,是在这种情况呀……”
“阿蔚!”吉良亲贞轻轻喝止了他的话,低头向我道歉,“请原谅,我夫妇失言了。”
“没关系,有什么话都可以说……令兄元亲想必是个很严厉的人吧?我和他是不同的,在我面前不必有什么顾虑。”我笑着安慰说。
“是。”吉良亲贞答应道。可是,看他的表情,依然是非常恭敬。就连阿蔚,都显出十分拘束的样子来。
我只好逗起了他们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新十郎!”他大声回答道。
新十郎么……吉良亲贞给他取这个名字,倒是有些意思。
据我所知,元亲的长子、亲泰的长子都继承了他们各自的通名,一个叫弥三郎(长宗我部家信亲),一个叫弥七郎(香宗我部亲氏)。但吉良亲贞给孩子取的,既不是吉良家的通名景次郎,也不是他本人的通名弥五郎,而是用了“新”字。
“新十郎,知道我是谁吗?”我又问道。
他看了看吉良亲贞。
“我是在问你哦……放心,我不会生气的,上次佐竹家的孩子拿弓射我,我都没有生气,还收他做养子呢!”
“我听叶山家的五郎右卫门说过!”提起这件事,新十郎胆子大了很多,眼中还露出些许崇拜的表情,“可是,以前祖母大人说您是舅舅,父亲大人却说您是敌人;我问母亲大人,母亲大人说,不是很清楚……”
“犬子无状,请义兄大人原谅!”吉良亲贞又平伏了下去。
“都说了不用拘束的!”我笑眯眯的摆了摆手,“你这个孩子很好啊,我很喜欢!”
“是,在下明白了,”吉良亲贞脸色一黯,“在下立刻让犬子元服,作为义兄大人的养子继承城主之位,然后和阿蔚一起隐居……”
“等等,谁说要你让位隐居了?”
“那义兄大人的意思是?”吉良亲贞奇怪的问道。在他看来,我说喜欢新十郎,就是希望他继承城主的意思。
“你就放心的继续当你的城主好了。不过,新十郎倒不妨元服,而且我是一定要主持的啊!”
“在下领命,”吉良亲贞观察了我的神情,试探着问道,“难道义兄大人不担心我再投靠长宗我部家?”
“有必要担心吗?”我反问他,“你是吉良家的人,如今我吉良家正是日出之时,长宗我部家却屡次被我重创,难道你会看不清形势?或者说,你宁愿学香宗我部亲泰,带领几百农兵困守孤城,也不愿像秀景那样,领数千精锐,代我号令半国豪族?”
“这……”吉良亲贞显然犹豫了。秀景长期代我驻守下和泉,他是知道的;上月领六千人,半日攻下他调略好几个月的莲池城,他也知道;而秀景正领着追击元亲的那三千军势,比元亲的直属力量都要精锐得多,更不用提驻守城中的这一支。
“即使你愿意投靠,家中的家臣们会同意么?城下的町众会同意么?正闹一揆的武士和农民们会同意么?像元亲那样,是无法得到民心的啊。”
“听说您去年抢劫了冈丰城的城下町!”新十郎忽然插嘴道。
“这个,因为那是敌人啊。”我有点尴尬的咳了一声,继续正容劝说吉良亲贞,“总之,作为吉良家的一门,我希望你能够善待领民,立刻恢复城下町的秩序,并降低年贡比例平息一揆……至于元亲,即使我现在离开,一两年内他也不会再生事的。而且,长宗我部家的家名和领地,说不定还要你或者新十郎的孩子来继承呢!如果是那样,令尊国亲大人地下有知,想必也会感到欣慰的!”
“义兄大人说得是。在下切实的明白了。”吉良亲贞心悦诚服的答应道。
……,……
九月十一日,冈丰城又被我围住了。城中是元亲的两千余人,城外是一万两千人的军势。到了第二天,吉良亲贞也来了,他把领内的事务委托给胜贺野元信和叶山安之丞二人,自己带领三百人加入了围城的队伍。虽然人数不多,却代表着和长宗我部家的决裂。
我却并不急着攻城。按照情报,现在信长那边依然占着巨大的优势,正依托野田、福岛两城对面新筑的楼岸、川口两呰攻击三好家,而三好义继、松永久秀已经占据福岛城西岸的浦江城,一万五千根来众依然听从畠山昭高的调遣。要等到本愿寺显如亲自出阵,攻击信长留守森口的五千人后,信长才会放弃攻击三好家,然后根来寺、比叡山相继呼应显如,根来众全部反水,信长才会慢慢陷入泥沼。
也就是说,十天半月之内,信长还不会想念我的。
但是杂贺众很不淡定。到了九月十五日,也即是本愿寺显如正式出阵后的第三天,铃木重秀可能接到了什么指令,坚持要求先行撤军,让我依照约定派一千熊野水军送他们回纪伊国。
“宣景殿下还能剩下九千军势,加上高冈、吾川两郡的人,足够平定长宗我部家了。”他这样说道。
“既然铃木头领坚持,那就这样办吧!”我同意了他的要求,“希望以后还能和两位合作。”
“……那么请宣景殿下保重。”铃木重秀说,脸色有些复杂。
土桥重次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终于什么都没说,和铃木重秀一起离开了我的主帐。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有点伤感。下次见面的话,就是敌人了啊,而且很有一段时间内都会是敌人。
幸好和泉众一千五百人被我牢牢掌握着。对于我这个战功显赫、为人大方的守护代,他们虽然有嘀咕,但是不能不服从。
在送走杂贺众的同时,我将宇佐鱼港的军需和军粮全部装船,转移到浦户湾这边,但是却没有再卸到岸上,理由是为了防止长宗我部家的人破坏。
但事实上,长宗我部元亲还被我紧紧围在城里呢。他领内的豪族们才经历了一场惨败,根本没有能力主动挑事,也没有挑事的胆量。
而我也不急着攻城,只是趁着这段时间,多次召见高冈、吾川两郡的豪族和奉行们,进行宣慰或奖励。特别是吾川郡参与一揆的豪族武士,他们大多和长宗我部家安插的人存在领地争端,如今那些人不是逃离吾川,就是往生极乐,我乐得把附近空出来的领地酌情交给了他们,同时也给作为主家的吉良亲贞加了大约两千石。
我甚至还提前为亲贞的孩子新十郎元服,取名吉良宣贞(本该叫做吉良亲实)。
得到吉良家世袭的通字,吉良阿蔚非常高兴。不过,这样舍弃长宗我部家的“亲”字,吉良亲贞心情就有点复杂了,但最终他还是笑着接受了这件事情。
到了九月下旬初,我终于等到了期盼已久的消息。
三好家的篠原长房、三好长治听说信长慢慢陷入困境,而且朝仓-浅井已经出阵攻击宇佐山城,终于下定了最后的决心。九月十八日,两人率阿波、讃岐两国的两万军势,从淡路岛一线出阵,前往支援三好三人众。次日,这支军势攻破了摄津越水城,讨取城主瓦林三河守,前往摄津大阪和三人众汇合。
也就是说,阿波、讃岐两国已经是一片空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