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本来想发免费章节的,忘记设置了--后面抽空给大家补一章免费的)
……
屈玲与王士山在同一批撤离的队伍里。
起初,他们并未听到什么动静,以为先前的情报误判是另一种误判,有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弟子还为之感到失望。
直到那条尸虫破开泥沼,仰起了由白骨骷颅头拼成的巨首。
它太过巨大,逃亡中的弟子相隔虽远,依旧可以清晰地看到它的模样。
“别担心,斩邪司的师兄会让这怪物吃苦头的。”一名弟子说。
屈玲没有被安慰到,她指着怪物头颅的方向,惊惧地问:“那是什么东西?”
弟子们朝着屈玲所指的方向看去,皆大惊失色。
尸虫的顶端,赫然悬着一个头颅,他们认得,那是斩邪司师兄的头颅,原本正常大小的脑袋被尸虫占据之后,像是一个吹鼓的皮球,赫然膨胀了百倍,看着极为怪异。
师兄不仅没有让怪物吃苦头,还成为了它的头。
恐惧像是洪水勐兽,瞬间摧毁了人心,先前还一脸失望的弟子捂着嘴巴撒腿就跑,身体薄弱些的则直接被撞翻在地,被其他人践踏过去。
狭窄的山道上,屈玲也让其他人撞的七荤八素,书箱打翻在地,被瞬间踏烂。
她不知道师父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掉。
她看着惊惧时丑态百出的众人,只觉得修道毫无意义。
这时,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
屈玲回头一看,竟是王士山。
“别怕,跟我过来,我有办法。”王士山说。
屈玲懵了一下。
这可是一头隐生级的大魔,斩邪司的师兄都被它斩首,这少年的境界还不如自己,竟敢如此口出狂言……这是被吓傻了?
“你有什么办法?”屈玲呆呆地问。
王士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酝酿一个惊天的秘密:“王家是望野城的最大的家族,我其实是王家的四公子。”
“……”
屈玲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的确没看出来,这个相貌平平的少年是富家公子,但这有什么用?怪物还会看碟下菜不成?
“这怪物和你们王家有交情?”这是屈玲想到的唯一可能。
“怎么可能?我们王家世代正统,岂会与邪物勾结?”王士山义正辞严。
“那?”
屈玲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勉强吐出了一个询问的音节。
“我是王家公子,还是这一代唯一凭借实力考入了神守山正统仙门的弟子,老祖为了奖励我,赠了我一样护身法宝,老祖说过,无论遇到什么危险,只要启用这件法宝,都能助我脱身!”王士山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木盒。
木盒只有半个巴掌大小,很难让人相信,里面藏着能够对付隐生级怪物的宝物。
屈玲本以为他在骗人。
可当王士山将这木盒打开,盒中宝物大放凶煞血光时,屈玲本能地感到了敬畏。
凡人对于宝物与生俱来的敬畏!
木盒中是一颗鲜血凝成的珠子。
宝珠色泽鲜红,似是由血浆聚成的,但它的表面极为坚硬,和真正的珠玉之质无异。
“这是什么东西?”屈玲忍不住问。
“天罗煞血丸。”
王士山随口编了一个名字,他将这血丸夹在两指之间,说:“三个月后,我王家还有一场血诞大典,老祖宗答应过我,大典之上,他会亲自为我赐福……我等了这么多年,可不想死在这里。”
王士山运转气丸,道:“屈玲,把耳朵捂住,老祖嘱咐过我,这咒语天生含有诅咒,可不准许其他人听了去。”
屈玲乖乖捂住了耳朵。
狂风袭来。
那头隐生级的尸虫似乎也察觉到了宝珠的出世,它将头颅调转向了王士山的所在,尸虫一边发出威胁似的尖啸,一边如巨蟒般扭着身躯横冲直撞过来。
王士山看着二十余丈的骇人怪物朝他掠来,吓的心脏都要裂开了,但他相信老祖宗。
他甚至觉得,这将有可能是他一生中最光辉的时刻,他必须将其把握住。
“生——”
王士山大喝。
接着,他愣住了。
捂着耳朵的屈玲呆呆地看着他,问怎么了?
“咒语是什么来着……生死存亡里?神里禁死歌?不对,都不对……生,生呵……后面是什么啊……”
王士山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会在关键时刻,想不起咒语。
他记得,那是一个五字咒语,老祖宗传给他的时候,还嘱咐过他,说这咒语颇为拗口,你一定要常常背诵,当时的他颇为不屑,当着老祖宗的面将它正着倒着各背了五遍,证明自己已烂熟于心。
但现在,他的的确确忘了。
“怎么了?”
屈玲意识到不对劲,微微松开了捂着耳朵的手。
“我想不起咒语了。”王士山还算诚实。
屈玲险些晕了过去。
果然,她不该相信一个神山史考倒数的人。
王士山不掏出血丸,这怪物还没注意到他们,现在,怪物已如飓风般朝他们席卷过来,顷刻就要将这两个渺小的人类吞没。
屈玲绝望之时。
有人抓住了她的后领。
“他们都已跑远,你们两个还在这磨蹭什么?”
宁絮冷冰冰的声音在他们耳后响起。
这平日里令他们紧张的声音,此刻胜过了一切的仙乐。
尸虫扑杀之下,宁絮及时赶到,将这对少年少女拉到了一边。
宁絮也受了不轻的伤。
她原本洁白的衣裙已沾满血痕,那柄陪伴她百年的剑也已断裂,看着很是狼狈。
饶是如此,屈玲依旧能够看到宁絮的冷静与坚毅,那是大修士独有的视死如归之意。
“都怨你,你这拖油瓶,关键时刻总掉链子,这次险些害死了师父。”屈玲看着王士山,气得流下了眼泪。
“我……”
王士山自知理亏,低下头,不敢辩解。
“不是你们的错。”宁絮摇了摇头,平静道:“你们快走吧,我去拦住它。”
“师父与我们一起走吧,这怪物虽然强大,但师父若要走,它也奈何不得,我们回神墙,神墙会拦住它的!”屈玲央求道。
“若我不牵制它,附近所有的村庄都会被毁,所有的人都会死,这是斩邪司铸下的错,我必须替他们弥补。”宁絮说。
宁絮想起了当年识潮之神觉醒的场景。
识潮之神苏醒之时,数以百万的邪煞随着海水涌上陆地,彼时,尸虫这样的存在,也只能泯然其中,显得极不起眼,但是,当潮水退去,作为人类的她要与之捉对厮杀时,她才真正感到了这种难以逾越的差距。
宁絮的话根本不容他们反驳。
尸虫再度扑来时,宁絮已拔剑迎上,与之拼死厮杀。
屈玲想要留下来陪师父,但她知道,这毫无意义。
“王士山,你还愣着干什么?师父拿命替我们抵挡,你还要在这里磨磨蹭蹭吗?!”屈玲看着木立一旁的王士山,勃然大怒。
王士山杵在那里,口中碎碎念念。
“生呵死禁礼,生呵死禁礼……我想起来了,我想起咒语了!”王士山激动地大喊。
但他又发现,自己的两指之间空空如也。
先前的血丸在混乱中丢失了。
“血丸,血丸呢?”
王士山环顾自首,焦急找寻,道:“屈玲,你快帮我找找血丸,找到血丸就能救师父!”
屈玲头疼不已。
就算王士山说的是真的,现在再要将它找回,无异于大海捞针。
“你还不如直接忘了算了!
”屈玲快要气死了。
王士山什么也听不见,他现在只想找到这颗血丸,找到血丸才能救下师父!
这是。
一只素白玉手忽然出现在了王士山的视线里。
玉指之间夹着一颗澹金色的仙丹。
“我丢的不是这个,我丢的是一颗血丸,红色的血丸!”王士山下意识回应。
“这是复灵丹,可以帮你们疗伤,至于你说的这个……”
仙子玉手微晃,又变出了一颗血红丹丸,正是先前王士山丢失的那颗血丹!
王士山就要去抢。
仙子纤长玉指一拢,将那血丸收回。
“这颗血丸煞气太重,来历不明,我没收了。”仙子澹澹道。
“你才来历不明,你凭什么没收我的神丹!”
王士山眼看救命稻草要被夺走,心急如焚,他想去抢,却是扑空,摔了个狗啃泥。
他踉跄爬起,抬头看向这位仙子,还想质问,却是如遭电击,呆立原地,不知言语。
他无法形容眼前仙子的美。
他们的师尊宁絮已是绝色,但眼前这位仙子却要更胜一筹,他与她明明离得很近,但他却觉得,自己正于泥泞仰望高洁云朵,与她相隔着一个无形的世界。
“你,你难道是……”
仙子轻柔一笑,没有回答。
也无须回答。
王士山从未见过她,但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猜到了她的身份。
屈玲同样猜出来了。
这时,这对少年少女才惊讶地发现,他们的头顶上,翻涌着浪花般的云彩。
传说果然不假,这位仙子来时,自有满天白云相伴。
“师父……得救了。”屈玲喃喃自语。
尸虫还在天地间暴怒咆孝,但屈玲与王士山心中皆已大定,他们相信,这位仙子可以斩灭一切。
关于她的传说太多太多。
三山弟子早已如雷贯耳。
很显然。
这位仙子也对得上她的名气。
宁絮手持断剑,与尸虫角力失败,被这凶恶大虫凌空击坠之时,仙子凌空跃起,将宁絮抱在了怀中,托着她飘然落地。
接着。
仙子仗剑化虹,冲宵而去。
暴怒的尸虫亦随之冲宵而去。
他们看不见云上的争斗,但见厚重的白云海啸般翻涌,从变幻万千的白云之中,他们已然可以窥见这场战斗的冰山一角。除了尸虫的嘶叫之外,他们还听见了龙吟般的剑鸣,剑鸣声一经响起,便震彻九霄,哪怕粗通剑术的王士山听了,亦对无上剑道生出心驰神往之意。
狂风似浪,大云低垂。
天与地都仿佛只是云演变出的幻境。
许久。
一记震耳欲聋的轰鸣响起。
白云上破开了一个巨型的窟窿。
窟窿之中,斩邪司师兄鼓胀的巨头砸到地面,溅起数丈尘埃。
尘埃未歇。
又一颗白骨骷颅头砸落。
一颗接着一颗。
整座流沙村都被骷颅头溅起的烟尘笼罩。
很快,十几颗骷颅头被尽数斩落,在大地上堆积成山,而那骨头山的顶端,白衣仙子负剑而立,纤尘不染,成了这狰狞图卷中的点睛妙笔。这隐生级的大魔,在她的剑下,竟只似一串支离破碎的珠子。
莫说是屈玲与王士山,哪怕是宁絮也怔住了。
他们都知道她很强,但没有想到,她已强到了这个地步!
“这也太厉害了……”屈玲咋舌。
“这,这就是云空山楚门的门主大人么?此等风采,世上还能寻出第二位吗?”王士山呆呆道。
“我读过她的自传,听说她自幼修剑,极为刻苦,她那位多年前就孤舟渡海仙踪不定的师父对她更是严格至极……祖师山的大师姐竟还敢给她下挑战书,真是不自量力。”
“嗯……以后我一定也要努力,不求成为这样厉害的修士,哪怕是接近一点点,也是极好的。”
“我也是。”
满天白云渐渐散去。
仙子傲世的神姿愈发清晰。
她听得见他们的议论。
同样,她也配得上一切的褒奖。
因为她是如今公认的天下第一仙子。
也是当今楚门门主。
她是,白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