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东明是不信什么半夜托梦这种荒唐说词的。
他目光冷冷一挑，看了大胖和小胖，问道：“是他去找你们，还是你们去的他？”
这个他，指谁不言而喻。
只是……
“王爷，你说什么啊？”大胖努力瞪大了他一线天的眼睛，看着穆东明说道：“当然是师祖来找我们了，我们怎么能去找师祖呢？我们如果去找师祖，还能站在这和你说话？”
顾文茵瞬间瞪大眼，就连穆东明都被大胖这神来的一笔给弄得怔了怔。
一侧坐着端了半凉半热的茶盅喝水的覃宵，“噗嗤”一声，将嘴里的茶水尽数喷了出来。离他最近的无辜受殃的小胖默默的抖了抖衣裳，将上面几片半开半不开的茶叶抖掉。
“对不住，对不住……”覃宵一迭的向小胖道着歉，“小胖师傅，真是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小胖点了点头，表示接受他的歉意。
顾文茵也醒过神来，她瞪了大胖一眼，末了，对小胖说道：“你过来，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小胖没有上前，而是站在那，满目幽怨的看着顾文茵，说道：“你们答应过师祖的。”
呃！
顾文茵朝穆东明看去。
穆东明对上顾文茵看来的目光，目光动了动，稍倾，却是看了小胖说道：“我从来没应承过你师祖什么。”
“你胡说！”小胖红了眼睛，瞪着穆东明，嘶声道：“你明明答应了师祖，兖州之乱不会坐视不管的，不然，师祖不会让我和大胖跟你走。”
穆东明拧了眉头，“我没想要你们俩个，是你们师祖……”
“哇”的一声响。
大胖一屁股墩在了地上，张着嘴“嗷嗷”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指着顾文茵，“你过河拆桥，师祖帮了你们那大的忙，如果不是你们，师祖也不会那么早死……过河拆桥的骗子，小人……”
顾文茵脸色变了变。
智拙什么时候帮过她了？
小胖将顾文茵的茫然看在眼里，目光幽幽的看着她，说道：“你的那个大管事原本是娶不了长宁县主的，是师祖折了自己的阳寿，以魂入梦成全这一桩姻缘。”
顾文茵张着嘴，蓦然便想起涂氏知道武素衣是再樵之身时，强烈反对喜宝和武素衣的婚事，后来却又突然转了意思点头同意。她记得她问过武素衣，涂氏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武素衣当时是怎么说的？
“说是，梦里有个老和尚跟她说了好些厉害的话。别的，她也没记住，却记住了老和尚说，这门婚事若不能成，喜宝难得善终不说，罗家还得绝后！”
当日涂氏梦到的那个老和尚就是智拙吗？
顾文茵看着小胖，唇角翕翕，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思绪一片混乱时，手上微微一暖，垂眸看去，原来是穆东明握住了她搁在桌上的手。
“阿羲，是真的吗？”顾文茵问道。
穆东明点了点头，“应该是真的。”
顾文茵听了，讪笑一声，说道：“那还真是欠了老和尚一个好大的人情呢。”
“没关系，我替你还。”穆东明说道。
顾文茵微微一怔，才要问他打算怎么还，穆东明已经收回手，看了小胖和大胖说道：“你们想去兖州？”
大胖和小胖点头，“师祖一生悲天悯人，他若是在，绝不愿意看到好不容易安定的天下又乱了。我们没有别的本事，就是跟着师祖学了一身识药的本事，我们愿意去兖州给灾民看病。”
穆东明唇角翘起个浅浅的弧度，点头道：“挺好的。”
大胖和小胖吁了口气，目光殷殷的看着穆东明，毕竟，他们刚才亲耳听见了的，王爷答应替文茵姐还师祖的人情，那是不是说，王爷他答应去兖州了呢？只是……
“那就去吧，我让人护送你们去。”穆东明说道。
大胖和小胖顿时急了，大胖更是直截了当的问出自己的疑惑，“你不去？”
“我为什么要去？”穆东明没好气的说道：“我又不悲天悯人，我让人护送你们一路平安抵达兖州，就算是还了你们师祖的人情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大胖说着嘴一瘪，又要哭了。
一直没说过话的覃宵，这时候开口了，他对哭丧着脸的大胖和小胖说道：“你们这一路也辛苦了，现在天也黑了，先下去歇着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大胖和小胖下意认的便要摇头拒绝，但对上覃宵别有深意的目光时，俩人便又默然了。
顾文茵看在眼里，扬声喊了外面候的钱有余进来，指着大胖和小胖说道：“你把他们俩带下去，问你燕歌姐姐要两床新的被褥。”
“是，夫人。”钱有余应过顾文茵后，抬头对大胖和小胖说道：“你们跟我来。”
目送着大胖和小胖离开，顾文茵重新看向仍旧正襟端坐，丝毫没有要离开打算的覃宵，轻声问道：“你刚才说南雄候战败，罗小将军受了伤，能不能说清楚点？”
覃宵朝穆东明看去。
顾文茵看在眼里，没好气的说道：“你不用看王爷，王爷刚才说了，他也是才得了消息，还没来得及和我说。”
覃宵被顾文茵训得脸上一红，讪讪的扭了扭屁股，轻声说道：“王妃误会了，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这事可能王爷说给您听更合适。”
“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顾文茵不客气的说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是那苏真功夫好，又得了个叫曹文卿的落弟秀才出谋献策，以至候爷和罗小将军接连吃了败仗不说，还受了伤。朝中又有别有用心的人，嚷嚷着要皇上如他们回京治罪。”覃宵说道。
顾文茵冷了脸，怒声道：“放屁，打了败仗就要治罪，这是哪家的王法！”
覃宵着实震憾于顾文茵的那声“放屁”。
他不动声色的偷偷觑了眼一侧不动如山，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的穆东明，忖道：宸王真是喜好独特啊！那么多端庄娴雅的名门千金，大家闺秀看不上，偏偏喜欢上了这位农门小辣妻！这是鱼翅燕窝吃腻了就爱这窝头咸菜，还是咱们这位宸王骨子里就好这一口啊？
心里这么想，嘴里却说道：“王妃说得有理，这要是打了败仗就要治罪，谁还敢领兵打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