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茵原本想让燕歌把芸香带到了主院的小花厅，但想了想，也别废这事了，反正厨房离外院也不远，干脆还是她自己走一趟吧。

芸香说明来意后，顾文茵怔了怔，潘延生去梁家打听穆东明！怪不得能成为阳州首富，就这份慎密的心思，怕是极少有人能及！

“这到是我疏忽了。”顾文茵笑着对芸香说道：“原本是想着让人去和你们奶奶说一声，但又想着，这大过年的别坏了你奶奶的兴致，回头我得亲自上门和你家奶奶道个歉，不然她那小心眼该记仇了。”

哪怕知道顾文茵是说笑，可芸香也不能附和说自家主子的不是啊，只能讪讪的笑了笑，说道：“夫人言重了，我家奶奶不是那样小气的人。”

顾文茵自不会芸香争辩，既然潘延生上梁家打听，那她是否可以借芸香的嘴，把事实的真像告诉潘延生呢？但转念又想到，那邢芷贪恋穆东明的美色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一个楼子里出来的姑娘无所谓，可对穆东明却是实打实的羞侮，这事她知道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想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顾文茵便笑着芸香说道：“这事情，其实我也正一头雾水，昨儿夜里，那邢氏的丫头不知道为什么无端端的死在我们园子里，我好心使了上门，谁知道那邢氏却一口咬定了是我们害了她的丫鬟。”

“这人命关天的事，怎么能红口白牙乱扯呢？更想不到的是，一大早的那潘掌柜的便气势汹汹上门问罪。我夫君虽是个好说话的，但这样被人欺上门，便是泥菩萨也会生气啊！言语间便和潘掌柜的起了龌龊……”

就差明着告诉芸香，根本就是潘延生仗势欺人，他们是人在家里坐，祸从天上降呢！

芸香是来打听消息的，自然不好判断熟是熟非，但临来前自家奶奶交待过，让她务必问出这顾氏夫家的情况来，当下赔了笑脸说道：“这可真是……”

真是什么芸香没说，而是默了默，讪笑着看了顾文茵说道：“夫人，我家奶奶说潘掌柜他是阳州首富，便是布政司使，还有那按察使怕是都得看他的脸色行事，这事情能私了还是私了的好。”

“倘若事情已经回转余地，还请夫人早作准备，毕竟，强龙难压地头蛇。老话不也说天高皇帝远，夫人便是朝中有人，可这隔着千山万水的……只怕还没等他们发力，夫人已经吃了亏。”

顾文茵心底生起一股暖流。

夏至使了芸香来，看似来问责她，打探消息的，但真正的目的却是在提醒她，让她早做防备。

“替我谢谢你家奶奶，你告诉她，不用替我担心。”顿了顿，顾文茵笑了说道：“我顾文茵重来不是一个惹事的人，但事情真来了，我也不是那怕事的。潘掌柜是什么人，什么身份我很清楚，但我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只怕他却不晓。我也不怕告诉你，这天底下敢动我夫妇二人，而能不付出代价的，只怕还没出生。”

芸香脸上的神色一瞬变了变，看着顾文茵的目光蓦然凝住。

这么大的口气，这顾氏的夫君，到底是什么人？

顾文茵将芸香的神色看在眼里，她相信，这最后一句话，一定会借由梁家的口，传达到潘延生的耳朵里。至于能不能查到穆东明真正的身份，那就看潘延生到底有多大的能量了！

顾文茵端起了茶盏。

芸香连忙告辞。

“我就不送你了，让燕歌送送你吧。”顾文茵说道。

“不用，不用。”芸香连声推却。

燕歌却已经走了上前，挽了芸香的手，“大家这么熟了，你还客气什么？走吧，我送你出去。”

芸香不再推辞告别顾文茵和燕歌往外走去，途中少不得向燕歌打听起穆东明来。

“好妹妹，不是姐姐我多嘴多舌，你是不知道，那潘大爷才上门，大老爷便让人把我家奶奶喊了去，我这一颗心啊，简直是提在了喉咙口……”

“我明白的。”燕歌笑着接了芸香的话，“旁的我也不好多说，不过有句话却是可以告诉你知道。”

芸香步子一顿，看向燕歌，“什么话？”

“我家夫人的箱子底下有把尚方剑，你来之前，她还在和我说，这潘延生若是欺人太甚，想黑的说成白的，又或者是这阳州府官商勾结强替人出头，那她少不得就要砍几个人了！”

芸香没读过书，戏曲却是看过不少。

她知道，那尚方宝剑是连昏君都可以斩的，至于底下的佞臣那更是就跟白菜一样，毫无压力！

芸香哆嗦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曾经以为那就只是戏文里唱唱的，可谁知道现实生活中却出现了，出现了不说，还离她如此近的距离！

她一路昏头昏脑的回了梁家。

小丫鬟远远的看到，便一溜风的往回跑，边跑边喊道：“大奶奶，六奶奶，芸香回来了。”

三魂好似丢了两魂半的芸香，这才醒过神来，大步朝着主院走去。

黎氏和夏至早就等得心焦，听到小丫鬟的声音，俩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便在这时，门帘子被撩起，脸色苍白的芸香大步走了进来。

“奶奶。”芸香急急的走到夏至跟前，不等她开口，便急切的说道：“奶奶，不得了了，要出大事了！”

夏至和黎氏刹时变了脸色，彼此交换了一个目光后，夏至看着芸香，问道：“怎么了？你别急，慢慢的说。”话落，又问道：“要不要喝口水再说？”

芸香连连摆手，看了黎氏说道：“大奶奶，得让大爷赶紧去找潘大爷，这事千万别闹大，不然怕是天都要捅破了！”

黎氏攥住了手里的帕子，目光沉沉的盯了芸香，“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那顾氏手里有上斩昏君，下斩佞臣的尚方宝剑！”芸香几乎是用吼的声音说道：“顾氏说了，倘若这阳州府敢官商勾结欺她夫妇二人，她不介意砍几个人玩玩！”

一语出，四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