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茵，乖囡囡快醒醒……”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顾文茵很想睁开眼，可眼睛却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的很。

她只能下意识的朝声音响起的方向扭了扭头，轻轻喊了一声，“爷爷。”

“文茵，乖囡囡啊，你怎么睡呢？快醒过来，你再不醒过来，那小子怕是要大开杀戒了。”

顾文茵用力的睁开眼，不想，眼前却是一个刺目的光团，她却他倔强的睁大眼迎着那如同太阳一样的光团，“爷爷，是你吗？”

光团里模模糊糊显出一抹身影，顾文茵却在看清的刹那，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是爷爷，真的是爷爷！

“爷爷，我好想你。”

话才出口，眼泪便像断线和珠子一样“簌簌”不停的直往下掉。

“唉，你这个坏囡囡，你这样，让爷爷怎么走得安心呢？”如同被渡上一层光晕的顾爷爷往前走了几步，笑眯眯的看着顾文茵，“哭什么呢？爷爷是来和你告别的，爷爷要走了。”

顾文茵一瞬止了泪，“你要去哪？”

“去我该去的地方啊！”顾爷爷笑呵呵的看着顾文茵，“我的小囡囡有人代替爷爷来爱你了，爷爷可以放心去找你奶奶了。”

说着，顾爷爷便要离开。

“爷爷别走，爷爷你别走……”顾文茵挣扎着想要上前，“你走了，我怎么办？爷爷，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顾爷爷叹了口气，“傻囡囡，你不是找到自己爱的人了吗？他会代替爷爷守护你的。”

顾文茵拼命摇头，眼泪不停的往下掉，“不要，不要，爷爷你别走……”

再多的不舍，却仍旧留不住不能留的人。

随着顾爷爷的消失，眼前一瞬变成了漆黑一片。

“丫头，丫头……你醒醒，你醒过来，好不好？你以后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丫头……”

耳边响起喃喃的轻语声。

和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颈间的一瞬冰凉，似有什么东西落在颈窝里，正缓慢的沿着锁骨向下滑去。冰凉彻骨的同时却又有种火子一样滚烫的感觉，顾文茵猛的睁开了眼。

昏暗的烛光里，头顶仍旧是嫩草色的帐子，耳边……“醒醒吧，求你了，醒过来好不好……”

呢喃声仍在继续，嘶哑的如同用砂纸打磨过的声音，陌生中却透着一股熟悉感。

是谁？

顾文茵吃力的扭过头，只，她才轻轻撇了脑袋，埋首在她颈间的穆东明猛的抬起了脸。

四目相对。

顾文茵扯了扯嘴角，脸上绽起抹虚弱的笑，用同样沙哑的声音说道：“真丑！”

穆东明却是一瞬的怔忡后，猛的捧住她的头，额头对额头，鼻子对鼻子，整张脸都和她贴在了一起，眼泪大滴大滴的落在她的脸上，再沿着脸颊滑了下去。

顾文茵吃力的抬起手，想要安慰下悲伤得无法复加的穆东明，却发现全身如同车辗过了一样疼痛。别说抬手，就连动一下都难。

“阿羲，我这是怎么了？”顾文茵问道。

穆东明吸了口气，待情绪稍稍平复了以后，这才抬头，被泪水洗过的眸子宛若启明星亮的吓人，定定的看着顾文茵，“三天前，你被惊马撞了，你不记得了吗？”

顾文茵脑海里一瞬闪过，那日眼角掠过的流光，以及自己飞上半空最后看到的，穆东明苍白失色宛若毁天灭地的目光。

她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记得，我以为我死定了呢！”

穆东明松开她，改坐在她一侧，紧紧攥住她搁在床榻一侧的手，轻声说道：“不会的，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死的。”

顾文茵才要开口，外面响起燕歌的声音，“爷，我听到有声音，是姑娘醒了吗？”

“是，是她醒了，你把尚小云去喊过来。”穆东明说道。

一阵细碎的步子声后，过了没有一息的功夫，便是一阵杂乱的步子声，紧接着门被“砰”的一声从外面推开，尚小云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醒了？真的醒了吗？”

等看到床榻上睁了眼朝他看来的顾文茵，尚小云猛然大步上前，却在对上穆东明一瞬扫过来的目光时，步子一顿，站在那，用一对满是红血丝的眸子瞪了顾文茵，委屈的控诉道：“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些人都快被你吓死了。”

顾文茵笑了笑，轻声说道：“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

尚小云还想说什么，却突然的眼眶一红，末了，哼哼道：“对不起有什么用，你得赔钱，赔好多好多的钱。”

“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顾文茵轻声问道：“是想给怡红院的那个清倌赎身吗？”

尚小云一瞬僵立在原地，目瞪口呆的看了看顾文茵，然后又看了看穆东明。

稍倾，声震云宵的吼道：“穆东明，你够了，这种事你也和她说！”

“事无不可对人言，你既做得，我为什么说不得？”穆东明冷冷问道。

尚小云：“……”

半响。

“我难道不要面子的啊？”

顾文茵吃吃的笑了起来，不想，胸口却突然闷痛起来，脸色一白的同时笑声嘎然而止。

穆东明一瞬抓住了她的手，蹙了眉头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话落，不等顾文茵开口，转身对尚小云吼道：“你还不过来给她看看。”

尚小云连忙上前，手熟练的搭在了顾文茵的脉门上。

穆东明大气也不敢喘的坐在一边，目光紧张的看着尚小云，稍倾，又似是意识到这样不对，复又转头低声对顾文茵说道：“没事的，你别担心。”

顾文茵点了点头。

而便在这时，尚小云收了手，往边上退了退，对穆东明说道：“还是那句话，伤了内腑，必须施针才能缓解。”

“云叔不是已经去接裴璞了吗？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来？”穆东明不耐的问道。

尚小云叹了口气，在屋子里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轻声说道：“他要接裴璞还要接文茵的家人，哪有那么快？”

顾文茵猛的抬头朝穆东明看去，失声问道：“你让司大叔叔去接我娘她们了？”

穆东明点了点头。

顾文茵顿时蹙了眉头，很是忧愁的说道：“我娘她胆子小，她还不定以为我出了什么大事呢！”

“你受伤后一直昏迷不醒，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来了个遍，也不能把你救醒，这还叫没什么大事？”尚小云想起当日被傅六从怡红院带回来的情形，到现在还心头打颤，“顾文茵，这都不叫大事，那你到是说说，什么才叫大事？”

顾文茵的注意力却在尚小云的那句“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来了个遍”上，她看了穆东明，“怎么连太医都惊动了？”

穆东明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小云没有法子，苏伯把能请的人都请过了也还是救不醒你，没有办法，我只能向他求助。”

顾文茵抓着穆东明的手紧了紧，“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她知道，若不是实在没有法子了，穆东明是绝不会向武玄风求助的！因为她，他连最后的尊严都放弃了！这样的认知，让顾文茵整个胸腔都酸酸涩涩的。

穆东明摇头，“只要你没事，其它都不重要。”

一侧的燕歌这时轻声问道：“爷，姑娘醒过来了，要不要和宫里说一声？”

穆东明默了一默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