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李木荷一脸茫然的看向顾文茵,“她明明就是元宝,为什么不承认?”
顾文茵才要开口,却在这时,曹大仓高大健壮的身影从后山走了下来,看到顾文茵几人,一怔之后,放下手里的锄头,走了过来。
“你们是来祭拜的?”
顾文茵摇了摇头,把她们的来意说了。
“这样啊。”曹大仓默了一默,轻声说道:“那你们等等,我弄好了你们再过来。”
“有劳大叔了。”顾文茵说道。
曹大仓摇了摇头,“应该的。”
眼见曹大仓走了,罗远时走到顾文茵身边,“文茵,是你吧?”
顾文茵抬目看向罗远时,眨了眨眼,“哥,什么是我吧?我怎么听不懂你说什么呢?”
罗远时朝东厢房努了努嘴,说道:“是你让那个货郎冒用曹大叔的名义,把元宝给买了来的吧?”
顾文茵笑了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她这样,罗远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正欲打趣顾文茵几句,却见元宝探头探脑的朝他们三人看了过来。
“走吧,我们过去坐坐,问问元宝,曹大叔对她好不好。”
说着,顾文茵便朝着元宝走了过去。
元宝垂了脑袋从屋子里走出来,远远的便站定对着顾文茵行了个笨拙的福礼,“文茵,谢谢你。”
“你在这里过得好吗?”顾文茵问道。
元宝点头,“好,他对我很好,给我看病,还给我吃饱穿暖,他说是你……”
“好就好。”顾文茵打断元宝的话,目光一移,环视了周遭一遍,轻声说道:“元宝,大叔虽然长得丑,可是他有一颗温柔善良的心,你好好跟他过,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元宝点头,“我会的。”
顾文茵说完自己要说的话,转身便要离开。
元宝却踌蹰着喊了一声。
“你还有事?”顾文茵问道。
当日,元宝救她一命!
现在,她救她脱离苦海,两不相欠。
只要元宝不是提出太过份的要求,她还是愿意满足她的!
只是,顾文茵没有想到的是,元宝没有提要求,而是颤着声音问道:“他,他不会找到这里来吧?”
他!是指罗狗剩吧?
“不会。”顾文茵说道:“你放心,他一辈子都不会找到你的。”
元宝仍旧蜡黄但却稍稍丰腴了些的脸上,绽起抹含泪的笑,对着顾文茵再次深深一福,“文茵,谢谢你,真的。”
顾文茵笑了笑。
那边厢,准备妥当的曹大仓扬声喊了她们,“你们过来吧,我这里要开始了。”
顾文茵冲元宝摆了摆手,跟在李木荷和罗远时身后朝曹大仓走了过去。
大火燃起的刹那,李木荷“咚”一声跪在了地上,将准备好的纸钱一把一把的扔进大火里。
“娘,您安心的去吧,我会好好的,我答应您,我会把您带回去,和爹埋在一起的。”
顾文茵和罗远时也跪了下来。
两人目光平静的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
拿到曹大仓递来的装着李一一骨灰的青花瓷瓶时,已经是两个时辰后,天灰蒙蒙的,又阴又冷。
三人一路急赶猛赶,可仍旧没能在天黑前回到凤凰村。
“铃铃,铃铃铃……”
一串马铃声在身后响起。
不等顾文茵她们往回看,身后便响起一道粗犷的吆喝声,“让让,前面让让。”
罗远时护着顾文茵和李木荷往边上站了站,三个人的背脊紧紧的贴着身后冰冷的泥墙,让出了脚下的路。
一辆平头黑漆的马车朝着这边缓缓驶来,驾车的是个有些年岁的老苍头。
马车经过她们身侧时,垂着的靛蓝色布帘被一只白皙微胖的手掀开,露出半边涂脂抹粉的脸。
脸的主人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但却梳着妇人的发髻,似是没有想到掀开帘子会对上三双直直看来的眸子,瞳孔骤然一紧后,手一松,帘子“啪”一声打在车辕上,紧接着响起一串低低的咒骂声。
罗远时当即便要上前理论,却被顾文茵拽住了手。
“文茵,你……”
顾文茵摇了摇头,看着眨眼便驶远的马车,对罗远时说道:“是罗飞和他媳妇。”
“什么?”罗远时怔了怔,但下一刻,却是怒声说道:“是他又怎么样?是他就可以骂人吗?”
“哥,算了。”顾文茵看了眼抱着李一一的骨灰坛,红肿着眼睛的李木荷,轻声说道:“就当是被狗咬了,我们早些回去吧。”
罗远时顺着顾文茵的目光看了过来,压下心头的那口恶气。
“文茵,你怎么知道那马车里坐着的是罗飞?”罗远时突然问道。
她怎么知道?
当然是因为上回在县城,她亲眼看见罗飞被那几个孩子打得满地找牙!
“刚才帘子掀起的时候,我看到了罗飞的半张脸,他长得和长生他奶好像!”顾文茵说道。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罗远时没好气的说道:“这罗飞和他奶,他爹就是一副德性。”顿了顿,“哎,你说他回来,是因为被紫阳书院除名吗?”
“县太爷今天才启的程回县城,他应该还不知道吧?”顾文茵说道。
“那这个时候,他回来干什么?”
“应该是回来过年的吧?”顾文茵说道:“没几天就是腊月了,腊月一过完就是除夕,书院应该是放假了,他带着老婆孩子回过来过年呢。”
三个人一路说说走走,往凤凰村赶去。
而顾文茵不知道的是,罗飞一进村子,便有人将前两天发生的那场闹剧说给了他听,当然,也包括县太爷亲口说要让紫阳书院山长除他名的事。
罗飞那对和曾氏如出一辙的三角眼,顿时变得灰冷迟滞起来。要不是他媳妇怀里抱着的娃突然大声哭了出来,他还不知道要呆到什么时候。
回过神来的罗飞拔脚便朝家里飞奔着跑了回去。
“哎,车钱,车钱,你还没给钱呢!”车夫在后面扯了嗓子喊道。
罗飞的媳妇吴氏一边哄着啼哭不止的女儿,一边便要朝罗飞追去,却是被车夫拦住了,“哎,你们车钱还没给呢,这赶了一天的车,一大早便从县城里赶了过来,总不能白走一趟吧?”
吴氏薄薄的嘴唇皮一掀,尖声说道:“你这什么破车子,一路上,又是漏风,又是颠人,骨头都快散架了,你还找我要钱,我没找你要赔偿都不错了!”
“你这是什么话?”车夫顿时急了,“你雇我的车子前,我就跟你说了,我这车年头长了,怕是没那么舒适,别人跑一趟三十文,我就收你二十文,你自己亲口应承的。”
吴氏还待再扯,却在这时,曾氏家里的方向响起罗飞震天的哭喊声。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害我!”
吴氏身子一颤,从袖笼里抓了一把钱扔在地上,抱着孩子便跑了出去,边跑边喊道:“相公,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