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视一笑。
稍后,涂展牛又问道:“二爷,这斗扇的事……”
“告诉你兄长,不必有压力,能赢最好,不能赢也没什么。”沈重淡淡道。
这些日子,涂展牛一直因为这件事吃不好,睡不香,生怕到是输了比赛,沈重迁怒哥哥。眼下听了沈重的话,心头石头落地的同时,却又生心好奇,不解的问道:“二爷为什么这样说?你不是一直都想赢顾氏,一直都想让她颜面尽失,将她踩在脚下的吗?”
“没错,我就是现在也还是想赢。”沈重接了涂展牛的话,说道:“不过,赢有很多种赢法。”
“恕焕元愚钝,我不懂二爷的意思。”
沈重挑了挑唇角,含笑道:“你和我都清楚,真要斗扇,除非我那兄长在世,有他在,说不得他还能和顾氏斗上几个回合。这个赌约从一开始就是个必败的赌约,之所以赌,只是因为我们和顾氏要的不一样。她要赢的是官司,而我要赢的是这天下!”
“唯有我们输,王爷才能师出有名。”沈重道:“而只有王爷赢了,我们才算是最后的赢家。毕竟,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到时候,是黑是白,是鹿是马不都是由我说了算吗?”
涂展牛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既是如此,我还得赶紧去与兄长说一声才好,他这些日子因着这斗扇的事,吃不下睡不着的。”
“去吧。”沈重笑着说道。
涂展牛起身便要离开,不想,便在他一只脚跨出门槛时,身后响起沈重的声音,“焕元,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涂展牛站着的身子蓦然一僵,稍倾,他摇头道:“没有了,真要说有什么未了心愿,也就是我爹娘和兄长了,我若是不在了,还请二爷对他们照拂一番。”
“好,你放心,我答应了。”涂展牛说道。
涂展牛转身对沈重揖了一礼,“焕元谢过二爷。”
沈重摆了摆手,“你去吧。”
涂展牛转身离开。
今夜月色很好,一轮圆月像个银盘一样,高高悬挂在天上,月光像一层透明的纱,朦朦胧胧的笼罩着大地,清风拂面,“啾啾”虫鸣声入耳,一切静谧却透露着生趣。只是,这样安静宁和的夜晚,属于他的还有多少日子?
涂展牛行走在夜色下,目光茫然的四顾着,心头陡然掠过一个念头,他受惊般停了下来,怀怔的看着青石地板上被拉得长长的自己的身影,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怎么会想起她?
是啊,怎么就会想起她呢?
当日,她站在大理寺的大堂上声泪俱下的指责他,他以为他会有报复的一一,可是,只不过是一瞬间,心底的愉悦便在她一声又一声的追问中土崩瓦解。
“你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喜欢你吗?那我不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能也不喜欢我呢?”
“你终于如愿了,你毁了我,毁了我好不容易用尽力气换来的一切,现在你满意了吗?”
“我真的很后悔认识你,如果我知道认识你,我的人生会变成这样,那我一定不会认识你!”
“涂展牛,每个人做错事都会有报应的,我的报应是你,那么,你的报应又是什么,你知道吗?”
涂展牛抬头,看着头顶那轮圆月,喃喃道:“我也很想知道,我的报应是什么呢!”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眨眼,就到了三司会审的日子。
而顾文茵也已经在京城滞留了一月有余,所幸的这一胎,她怀得很安稳,能吃能睡除了偶尔腰酸得厉害,其它没有任何的不适。
那日自大理寺出来后,顾文茵第一件事不是回槐花巷,而是去了南城四喜胡同见何文煜,只可惜扑了个空,何伯说何文煜一早向翰林院告了假,出城了,至于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顾文茵无奈之下,只得转道去找沈嘉卉,想着和沈嘉卉联手劝劝香凤,看事情是否还有挽回的余地,不曾想,见到沈嘉卉的时候,沈嘉卉却告诉他,香凤一下衙便雇了辆马车出城去了城外的鉴水庵,说是要在鉴水庵带发修行。
顾文茵还想追去鉴水庵,却被沈嘉卉拦住了。
“文茵,随她去吧。”沈嘉卉叹了口气说道:“有一句话,她说得很对,做错了都会有报应的,或许这就是她的报应。等过些日子,事情过去了,我再去接她回来。眼下这段时间,就算是让她在庵堂躲清净吧。”
顾文茵想了想,也只能点头。
涂展牛的目的是要拉香凤一起下地狱,眼下如了他所愿,他岂能错失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肯定会在京城兴风作浪,掀起新一轮的谣言,这样看来,与其在京城生气还不如去庵堂躲个清净呢!
当下,顾文茵便将这事放在了一边,想着,等案子有个胜负后再去接香凤也是一样的。于是,便专心致志的准备起斗扇的事宜来。
苏本东不负他所望,真就帮他找到了闽南的建媒,虽然不多,但足够顾文茵调一桶柿漆。有了柿漆和桑皮纸,这黑纸扇便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顾文茵却没有等闲视之,他让傅六和十三陪着她回了趟凤凰村,她突然出现在凤凰村,自然是让村里人又惊又喜,村民们少不得问了许多的问题,顾文茵也不焦也不燥,一一回答着,还将自己从京城带来的东西分给了村子里的人,然后她便将自己关进了作坊,在作坊里连着呆了六七天,最后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里,在傅六和十三的护卫下,她又悄然无声的离开了凤凰村,回到盛京城。
三司会审,仍旧是在大理寺。
顾文茵没有早也没有晚,在沈重隔着半盅茶的时间先一一了衙门。沈重仍旧带着涂展牛和涂午牛,顾文茵有留意到,涂展牛和涂午牛抬了个小巧精致的箱子,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箱子里应该装着各色各样的扇子。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袖笼里自己的那把扇子,一把对一箱子,也不知道是以质能取胜,还是以量定输赢了!到了这一刻,顾文茵才稍稍觉得有些紧张起来。
照旧宋仕鲁赏了顾文茵一把椅子,沈得仍旧是只有跪着的份。
只是,这次大堂上,除了大理寺卿,都察院左都御史,刑部尚书外,大堂左右两侧还分别坐着八名年岁不一穿着不一的男子。顾文茵知道,这些人便是宋仕鲁自盛京找来的鉴扇人。其中不泛她的几个老主顾,当然肯定也有白云轩的老主顾!
案情也不必再述了,宋仕鲁待顾文茵和沈重都行过礼后,看了两人问道:“扇子都带来了吗?”
“回大人,带来了。”
二人同时说道。
宋仕鲁点头道:“即是如此,呈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