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后的护理，穆东明没有假手旁人，他一个人全都揽了下来。
这个世界没有导尿管之说，顾文茵在床上躺了一天后，便坚持在第三天下床活动，那种心肝肺被撕扯的痛，她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第二回。而穆东明在看到顾文茵因为忍痛而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颤抖时，心疼得无以复加，只恨自己不能代替她受了这痛。
“没关系的。”顾文茵惨白了脸，手紧紧攥着穆东明的手，哆嗦着嗓子安慰穆东明道：“挨过这几天就好了。”
穆东明点了点头，哑着嗓子说道：“你有没有想吃的，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剖之前的禁食以及剖之后的禁食，算下来，顾文茵确实足足两天水米未尽。你问她不饿吗？饿，饿得她两眼只发黑，以前所有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这一刻只要放在面前，她可以保证立马吃得盘光！
“明天再说吧。”顾文茵摁下狂吃海喝的念头，换了个话题，对穆东明说道：“得让人去把蔸蔸他们接回来了。”
穆东明想了想，说道：“再过些日子吧。”
眼见顾文茵似要反对，穆东明解释道：“你还虚得历害，这个时候把他们接回来，只怕要吓到他们几个。”
也是。
蔸蔸还好，毕竟比另外三小只都大上几岁，且又是长子，她和穆东从来没惯过他，小小年纪便已经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和稳重。另外三个……顾文茵摇了摇头，就按穆东明说的，过些日子等她恢复得再好点把人接回来吧。
半夜的时候，顾文茵摸索着坐了起来。
睡在罗汉榻上的穆东明几乎是她才坐起，他便起身走了过来，“怎么了？”
“你怎么起来了？”顾文茵看着眼下一乌青，眼底满是红血丝的穆东明，轻声说道：“你睡吧，两个晚上都没合眼了，我有事会喊你。”
穆东明却根本不理会她的话，而是弯一一子，拿了她的鞋套在她脚上，这才起身扶了她，问道：“是不是要去净房？”
“嗯。”
穆东明将人搀扶着去了净房，原本还要在里面等，但被顾文茵给拒绝了。
虽然很是不放心，但因为不愿意惹了顾文茵的恼，穆东明便站在了净房外等着。
净房是经过顾文茵精心设计由喜宝亲自监工完成的，没有抽水马桶，但顾文茵弄了个类似公共厕所那样的水箱，方便完好拉下绳子，打开水箱阀门，水箱里的水便冲了出来。
听到水响，穆东明这才走了进来，搀扶起穿戴整齐的顾文茵走了出去。
“阿羲，我想吃东西。”顾文茵突然说道。
穆东明步子一顿，看了顾文茵，“你想吃什么？”
“粥，没有粥的话，汤也可以。”顾文茵说道。
穆东明点头，“好，你去坐着，我这就让李会去趟大厨房。”
顾文茵到不担心厨房没人，自她生产后，燕歌便和李黄氏她们几个说了，让她们轮班值守厨房，就为备着顾文茵想吃的时候，立马就能做。要知道，顾文茵生产前断食一天，生后又断食两天，孟徐氏几人都快疯了，别说是她要吃粥喝汤，她就是要吃个人，怕是这几人也能想办法给做了！
今夜恰好是李会他娘黄氏值班，听了李会的话，黄氏连忙淘米煮粥，粥做上的时候，她又把红泥小炉给点着了，拿了个砂锅开始炖起鸡来。
虽然说顾文茵不吃，可厨房一直备着产妇吃的各种菜品，这砂锅里的乌鸡便是孟徐氏跑了十几里地，去当地一个种植药草的人家里买的。据说，这鸡是打小吃药草长大的很是大补。黄氏一边忙着一边和李会说着话，说得最多的还是顾文茵。
“夫人这回可真是遭罪了。”黄氏一边搅动着锅里的粥，一边对李会说道：“不过，看王爷那样紧张咱们夫人，这罪遭得也值了。”
李会点了点头，“王爷很心疼夫人。”
黄氏闻言含笑嗔了李会一眼，却在下一刻，脸上的笑意僵了僵。
不知不觉间，儿子都已经够到她下巴了，至多再过个一两年便不能在内院呆着了。不在内院呆着，去哪里当差呢？
“娘，你怎么了？”李会见到黄氏发呆，轻声喊了一句。
黄氏醒过神来，看着李会说道：“翻过年你就十一岁了，这样的年纪再出入内院怕是不合适了，也不知道王爷会给你安排个什么样的活计。”
“我和有余商量过了，打算找个王爷高兴的日子，跟王爷提一提，看王爷能不能把我们调到商行去打个杂。”李会说道。
黄氏蹙了眉头，“去商行打杂？”
“嗯，”李会重重点头，“我们在商行好好干，说不得以后还能跟着船队出海……姐夫也赞成我的想法，说让我好好干，船队虽然苦了点，但赚的银子却不少。去一趟，回来就是好几十两，攒个几年以后再向王爷和夫人求个恩典，说不得还能释了我的奴藉。”
“你商量的是你大姐夫还是二姐夫？”黄氏问道。
“是大姐夫。”李会说道。
大女婿是曹云泽读书识字不说，人还机灵聪明，很是得了曹东扬的看重，即是他都这样说了，那儿子的想法便是正确的。
黄氏想了想，又问道：“那你爹呢，你和他说了没有？”
李会摇头，“还没有，没找着合适的机会。”
黄氏瞪了李会一眼，“你一个月也见不上你姐夫一回，你到是有机会和他说，偏隔三差五见面的你爹到是没机会说，你哄谁呢？”
李会讪讪笑着低了头，轻声道：“你知道的，我爹他一定不会同意的。”
丈夫生性胆小谨小慎微，以他的性子来说，要想让他同意李会去船队确实不容易。
黄氏想了想，轻声说道：“不管同不同意，你总是要和他说一声的。”
“我知道的，我会找机会和他说的。”
母子俩说着话的功夫，锅里的粥和小泥炉上的鸡汤都炖好了。
黄氏分别装在两个瓷盅里，拿篮子提了，对李会说道：“走吧，我们给夫人送吃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