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本英自行离开后,李婉初手里攥着冯用林的血遗书,仍呆立在院中。她此时,如在梦中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的视听。刚才粱本英,在这封血遗书上指出了七个字,这七个字连到一起显示的信息,让李婉初如遭雷击。而这七个字便是:“我不想死,方翰宗”
粱本英自幼研究文字,喜爱书法,自己也写得一手好字,所以对笔迹也颇有研究。虽然,她这些年,只在家中做个主妇。但每当闲暇,也还是专研一下文学、书法方面的东西。她刚看到这封遗书时,先是一惊,但不得不说,冯用林确实是个人才,这用手指写的血书,也显露出他的一手好字。
这粱本英把遗书读完,觉得这人的书法和文笔都不错。不过总觉得这血书上面,有些东西让她看着别扭。最后就发现了这七个字,这七个字的下笔顺序颠倒了。其实,这也不算什么。但是她看得出,这是书写的人,有意而为之。因为只有懂书法的人,才能看出一个字,下笔顺序颠倒带来的视觉反差。
尤其是这封遗书中的“我”字出现了4次,还有“不”字出现了三次。而在“我冯氏一族中,的这个‘我’”还有“不想,中的‘不’”这两个字,明显和其他的不同。再往下滤着看,就是“不想的‘想’” 字“咸至九死的‘死’”;“方思万难的‘方’”;“澄潭翰墨的‘翰’”;“企望隔世寻宗的‘宗’”这几个字都是倒下笔。而连起来,就是上面那句话。
当然,如果不是喜好研究书法的人,很难看出这其中的筋节。但也许是天意,今天碰巧让粱本英,看到了这封遗书。只是粱本英开始想着:这事与她无关,而且涉及到人的生死,更是避之而不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就没想告诉李婉初。但后来被李婉初感动,她觉得,自己既然看出了隐秘,就应该跟李婉初说明,希望能对她有所提醒,让她有所戒备。
而这时的李婉初,大脑一片混乱。她确信粱本英是好意提醒她,而不是在刻意卖弄。谁也不是傻子,要用这种事来炫耀。但她实在不敢相信,冯用林一家三口,是被方太爷所杀,可
她又不得不信。因为冯用林被她藏在那处崖洞的秘密,只有她和方翰宗知道。而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前些日子,她看去照看方翰宗时,觉得他行动都困难,怎么会跑到那么远去杀人?难道,这方太爷一直在伪装?杀冯家三口,是为了他的复仇计划?她一时想不通,也无法想通。她急忙跑到皓月城去找方翰宗,想当面问个清楚。可是等她到了方翰宗家,这里已经人去楼空,方翰宗已经离开了。
李婉初在方翰宗家,等了一夜,也没见他回来,她彻底迷茫了。她和妹妹自四岁时,家族遭遇灭顶之灾,最后太奶奶伤逝前,把她们托付给方翰宗照顾。这位方太爷对她们关怀备至,疼爱有加。一直照顾她们姐妹,都进入门派。后来妹妹被人惦记,若不是方太爷提前得到消息,并协助妹妹逃走。那后果很可能是,妹妹惨死,到如今她将举目无亲。她一直把方太爷,当做,除了妹妹之外,唯一的亲人。
而这位方太爷,在她的印象中,一直是那种善良慈祥、和蔼深沉、淡泊名利、与世无争的人。他为何会杀,冯家三口这种正直善良,和无辜的人?她真希望粱婶看错了,这一切都是误会。可是,她理智的想到:冯用林在绝望之时,留下的遗书,不可能是胡乱写出这种隐机。他是希望有人能看懂,让自己无辜的一家三口,不会屈死的不明不白。这封血书饱含着煎熬的血泪,和极度的不甘,可以想象他当时有多痛苦。
李婉初觉得,自己又失去了一位亲人,她感到好无助,莫名的孤独感油然而生。同时一种恐惧在她心底浮出,让她有些不寒而栗。她苦难的身世,艰难的境遇,无人可以倾诉,更没有人可以信赖。她不想再呆在这里了,她要去找妹妹,去太史言的家里,那里让她觉得安全和温暖。
等李婉初进了太史言的家,看到晚饭刚准备好。在正房的客厅中,太史言夫妇,还有范修文,自己的妹妹李婉心,都围坐在饭桌前,还有薛满仓和驼子婶也在。在太史言家里,可没那么多规矩。大家都是亲人,要不是坐不下,他让佣人丫鬟都一个桌子吃饭。
李婉初被驼子叔让
进屋,一进门就看到,李婉心正贴着宁碧珊的小腹,在听肚子里面的动静。她瞪着充满好奇的眼睛,在那屏息静气的仔细聆听。一会又皱皱细长的弯眉,感觉听不到什么。宁碧珊是一脸温馨的笑意,轻轻抚摸这李婉心的头发。
太史言在那儿撇嘴大嘴说道:“咋滴,野丫头,羡慕吧?你也不用急,你还小呢!等你再长两年,疯病也彻底好了,到时候让大哥、表弟给你也介绍个对象。只要你不咬人,我估摸着,肯定有能看上你的。你也就别挑挑拣拣的,找个差不多的就行。到时候,你们结婚,自己也生一个。我看你一天呜呜渣渣的,估计也是个棒槌,回头我们可以帮你带孩子。反正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
这是宁碧珊,嗔怪的白了太史言一眼说道:“傻怪物,你胡说什么?你把自己儿子、闺女当小羊羔吗?”
太史言马上赔笑道:“那不能够,不管是儿子、闺女,只要是媳妇你给我生的,那绝对是我第二领导。到时候你俩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让我抓狗,我绝不抓鸡。”
这时范修文问道:“那要是嫂子和我小侄子,一个让你抓狗,一个让你抓鸡呢?”
他太史言微微一笑说道:“那我一手抓一个,这能难得倒我吗?”
范修文又问道:“那要是一个让你往东,一个让你往西呢?”
太史言一瞪眼,一跺脚说道:“那我就听媳妇的,然后回来打这小孩屁股。这么小就敢折腾他老爸,长大还不得上房啊?”
这一桌人听的哄堂大笑,那边李婉心屈着小脸,撅着小嘴,跟宁碧珊打手势,意思是什么都听不见。宁碧珊对她柔声说道:“他才刚过三个月,现在还没成型呢,你当然听不到。等到5个月以后,他还会在我肚子里动呢!你还能看到,他用小脚踢我的肚皮呢!”李婉心眼睛睁的更大,眼中好奇变成了惊奇。
等太史言夫妇看到李婉初进来,急忙招呼她落座。驼子婶又去拿了副碗筷给她,大家说说笑笑,其乐融融。李婉初觉得心里的寒意,被渐渐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