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能有假?”陈恭树无奈的摇了摇头,声音也变大了不少,“处里都传遍了,也就你不知道,这几天你在处里是不是见不到人?你以为他们都干什么去了?”
“都干什么去了?”耿朝忠像个傻子一样问。
“都去找老板表功去了.....”陈恭树眼神闪烁,低声说道。
“有这种事?”耿朝忠脸上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陈兄,具体去哪里,上面肯定有统筹安排,不可能你对上海两眼一抹黑,却派你到上海当区长,这不可能!”
“哎呀老弟,你可真是......”陈恭树无奈的摇了摇头,“你想想,我们特务处是什么机构?派到哪里,哪里不都得供着,还需要熟悉情况?你想要什么情况,地方上的警察局都得给你报上来!别的不说,萧洒那家伙去过广东吗?还不是在广东搞得风生水起!”
“这么说,萧洒是要去广东当华南区长了?”耿朝忠恍然大悟道。
“不,确切的说,是要去香港,”陈恭树摇了摇头,“有些事你不清楚,现在上面飞机大炮等各种均需物资,都要经过香港转运,这些事都得有专人负责,交给党调处,校长不放心,所以把这类物资转运的任务交给了我们黄埔系,这里面的道道,你懂?”
耿朝忠当然懂,党调处自从出了南飞那档子事以后,校长就对这个组织的纯洁性产生了怀疑,现在很多原本属于党调处负责的事情,都交给了新成立的特务处,自己这些天也听到不少消息,因为上海的很多肥缺,党调处和特务处已经暗地里起了不少冲突,双方都伤了几个人。
不过,略一沉吟后,耿朝忠还是决定装傻,开口问道:
“军火不是一直从上海走吗?”
“咳,”陈恭树无奈的看着耿朝忠,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摇了半天脑袋后才说道:
“以前是那样,但现在,日本人占了上海,还能从上海走?!老弟,你平时也挺聪明的,怎么这事就这么糊涂呢?以后所有的军用物资,都要走香港!”
耿朝忠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南京政府背靠英美,各类物资一直都是走上海港,但随着一二八事变,上海港对南京来说不再安全,而此时完全控制于英国人手中的香港,就成了最佳选择。
作为东亚转口贸易两个最大的城市,上海和香港一直都是实质上的竞争关系,两者之间,一直都是此消彼长的关系,一方壮大,另一方就必将衰落,历史已经反复证明了这一点。
看来,上海和香港的双城记,那是早已有之了。
耿朝忠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消化着陈恭树提供的信息,那边陈恭树却也知趣,一直都没有开口,任由耿朝忠思索,直到耿朝忠抬起头,再次问出了一句话:
“陈兄,你想去那里,小弟必鼎力相助!”
陈恭树微微一笑,闻弦歌而知雅意,看来这方途终于是上道了。
他略微顿了顿,开口道:“方老弟,实不相瞒,我的目标也是香港!”
耿朝忠一愣,看来,陈恭树也看上了香港这个肥缺!
仔细一想,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香港天高皇帝远,在那里趁着物资转运,转手捞一把,那是谁都察觉不到的事情。不像上海,人多眼杂,说不定就被人抓了现行。
“也就是说,你要抢萧洒兄的位子?”耿朝忠睁大了眼睛。
“什么话!”陈恭树面露不悦之色,“什么叫抢,香港区的区长都没定,那是有能者居之,怎能说是抢?”
“失言,失言,小弟失言,”耿朝忠干笑了数声,继续说道:“按照刚才陈老哥的说法,萧洒去年接近全年都在广东公干,情况也熟悉,还策反了陈济棠手下的几个师长,按道理,这个位置陈老哥你可不好争啊!”
“话不是这么说,”陈恭树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他去的是广州,又不是香港,再说了,他萧洒只是六期的,我是四期的,论资格,他可排不上号。”
“也对。”耿朝忠点点头,复兴社论资排辈的风气很浓,黄埔差一期,那就是天壤之别,更何况还差了两期。
不过,戴老板这个六期生可是特例。
“天木大哥是老资格的讲武堂,现在兼着北平和天津站长,那谁也没二话,不过他潇洒凭什么,前年在东北的时候,还只是天木大哥手下的一个小兵,给他做个华南的站长就不错了,香港,他也配?”陈恭树继续说道。
陈恭树此话一出,耿朝忠现在看的更清楚了。
王天木是戴雨农手下第一大将,他占据了北平和天津两个北方最重要的城市,没人敢说什么,余乐醒资格也老,做上海区长自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除了这两人,特务处就数陈恭树资格最老了。
但特务处分成几个小组,王天木一组,余乐醒二组,萧洒反而当了三组组长,陈恭树却只能排在第四,所以两人之间一直多有不合,看来陈恭树这次,是铁了心要压萧洒一头了。
只不过,他为什么不去找二组的余乐醒和五组的赵理君,反而找了自己这个特务处最小的,也是势力最弱的六组组长?
转念一想,耿朝忠很快明白,萧洒是王天木的人,赵理君和余乐醒关系密切,整个特务处无帮无派孤家寡人的,恐怕也就自己了,陈恭树想拉同盟,自己反倒成了当仁不让的选择!
“方老弟,你是河北常山人吧?”陈恭树又开口了。
“不错。”耿朝忠点点头。
“我是河北宁河的。”陈恭树微微一笑。
“陈兄不是北平出生的吗?”耿朝忠一愣。
特务处几个组长的籍贯,他是了解的,以前一直都以为陈恭树是北平人,没想到竟然也是河北人!
“我是八岁的时候才去的北平,其实我祖辈一直都是河北宁河的,换句话说,我们还是老乡。”陈恭树笑道。
“如此说来,我和陈兄还是亲上加亲了,哈哈!”耿朝忠也是一乐,连忙给陈恭树倒了一杯茶。
这陈恭树以前和自己关系虽然也不错,但也并不比处里其它人亲密到哪里。况且,他明知道自己是老乡,但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现在说,很显然,自己肯定是体现出了某种价值,才得到了陈恭树的进一步重视。
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价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