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些读书人,若是举业无着,落魄缺银时,倒是可以写些文章投给本地乡绅,以期那些乡绅看到他们的文章,预估他们的学业所学程度,以及预估他们到底能否举业有成,从而使得他们获得看重,得到些乡绅们的银钱资助。
这就相当于让那些乡绅投资他们这些读书人,从而以便在他们举业有成后,获取投资回报,得到他们的庇护。
毕竟,朝中有人好办事。
他们这些读书人能走上仕途,同窗同乡同年便是一张极大的关系网,这不也就在朝廷和本乡有了一定的话语权,从而能够庇护那些乡绅了吗?
但显然,如今他是走不通这条路的!
他这胳膊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好。而他胳膊不能好的消息,如今又已经传遍了四里八乡。
这让他一时间又如何取信本地的乡绅呢?
钱丰收钱老爷,他倒是能从其手里借到银钱。
可如今他对许家的事情寸功未建,之前还借过人家女婿许多银子,这让他哪里好意思又去借钱老爷的银钱?
人家又不欠他什么,再说还有救急不救穷一说。
想想自己反正要成亲,也打算吃徐雅的软饭,倒不如一事不烦二主,就还借徐雅的钱好了。
但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到底还是有羞耻之心的。
他和许文哲是朋友关系,又同是男子,对方借钱给他,他相信自己举业有成,总能还报对方些什么,所以他向对方开口借钱也好意思些。
而徐雅只是个弱女子,但他却偏偏贪恋和对方成亲的好处,且还需对方一个弱女子的帮助,这让他也是无奈又尴尬。
郑同迟迟不接钱,徐雅很快意识到了他的不好意思。
这时,她忙将那银票拍在他面前,然后借口忘记厨房里的厨活没做,迅速走了开来。
走开后,她先走去前头饭铺子,喊了郑文去扶郑同起身。
郑同胳膊不好使力气,站立起坐还需要旁人帮扶才好进行的。
郑同被郑文扶站起身后,他避着郑文,又追在厨房里徐雅身后,问了她生辰八字。
徐雅不解:“你要我生辰八字干嘛?咱俩还没到议亲换庚帖的地步吧?你先回去说通你二婶再说呗。”
知她大大咧咧,心粗怕麻烦,不知这事深浅,郑同便解释道:“我先拿了你八字去算,若是你我八字不合,到底不好说亲,我也好想个弥补的法子,让你我亲事成行。不然,到时候长辈不同意你我亲事,八字不合这个硬伤,就是你我都不好辩驳且避开的不能成亲理由。”
“哦,也对!”徐雅一想,也是,忙将自己的生辰八字说给郑同,让他拿去先算算。
此时,她还嘱咐郑同道:“不合你帮想法子哦,我比较笨,是想不出法子的。但不管算出什么结果,你都要告诉我一声。好不啊?”
郑同理所当然道:“那是自然。我是男方,有问题我一力承担便是,不会让你受累的。”
郑同的体贴和担当,倒是让徐雅愣了下。她心里一暖,其后忙道:“那就多谢你了。”
“本是应当,不必谢的。”
此后,郑同带着郑文,拿了徐雅的八字和自己的,找了本地有名的相士帮着看了看。
那相士拿了郑同和徐雅的八字,端详算了半天后,叹了口气,问道:“这八字是谁的?”
郑同道:“是小子和即将成婚的女方的。”
相士看了郑同一时,还顺便给他相了面。
其后,他露出笑意来,“你二人八字也是绝了,看起来都是少年命途多舛,无双亲之福的命格,却偏偏又都有亲属贵人可依。但无论如何,你二人八字都不是什么好命。
若单论你二人任何一个,你们的命都不是多好,还有早夭之相。
不过,若是合婚成亲,从生气,天医,福德来看,却是极佳的上等婚。简直天作之合!
小子,你有妻子帮扶的运势,且不要骑驴找马的再找人了。这女方,你能订下且立时订下便是,娶了这女方,保你官运亨通,心想事成!至于你二人那早夭的命格,你二人成亲就都可解了。”
听了这相士之言,郑同心里欢喜,忍不住勾起唇角,露出含蓄的笑来。
他按规矩给了相士六钱合婚的银子,之后便回了家里。
合婚银子按规矩,三六九数都可,故而郑同给了六钱。
郑文此时跟着他忙活了一通,已经猜出他在做什么,故而路上不免避着徐栓子,低声问郑同。
“大哥,你这是准备和徐妹妹结亲?你和她怎好端端地就议亲了?”
两人大多时候相处,总是疏离又客气的。而且,先前两人还闹过别扭。主动的徐雅一方,看似追撵着他大哥,想要嫁他大哥,可他又看不出其人对他大哥有多用心。
而他大哥,他也没看出其有多喜欢徐雅。
两人之间这是闹哪出?
郑同不答郑文,反而温和笑着问郑文:“她年纪小,做你嫂子,你可会觉得别扭?”
郑同大多情况下都是沉默又冷清的,向来很少看到他这样喜形于色。郑文愣了下,感受到对方内心的喜悦,他也跟着笑了。
“是有些别扭。不过,大哥欢喜,那就都不是问题。”
郑同笑着拍了郑文的肩膀一下,两人相视又是一笑。
其后,郑文则又沮丧道:“你二人若议亲,我爹就需出现。否则,我爹生死不明,你二人又如何好议亲?”
郑同则收起笑容,无奈道:“此次经历这一千两赌债的事,你爹吃了教训,以后应是不会再惹是生非了。你且不要担心,等他此次回来,我等好好看管住了他就是。”
郑文道:“也就只能这样了。”
回了家里,郑同先是和二婶说了自己胳膊的恢复情况。
他去了别的医馆确认,别的医馆也说他这胳膊能好,他这才最终放下心来。
然后,他今日才好向徐雅提起两人的亲事。否则,他是不想成为徐雅拖累的。
熊氏倒是一点没想到丈夫生死不明,侄儿郑同就议亲的不妥来。
她只是不满地问道:“为何,你为何想要娶她?她无父无母,是克亲之人。何况她乃丧妇长女,教养上应也是有瑕疵的。我不能让你娶她!”